叶紫英脱口而出的一句“你们这是要……私奔?”迅速让几人冷静下来,场面一时之间非常安静。
谢闻馨很是疑惑,皱着一双弯弯秀眉,看着李问心,示意他解释。
李问心察觉自己的唐突,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问道:“闻馨姑娘是不是打了一个骑马的小公子?嗯……当时你还是女扮男装?”
“是……呃……你怎么知道的?”谢闻馨非常吃惊。
“唉,你可知道那人是谁?”李问心一副无奈的架势。
叶紫英和香菱也察觉到了不对,凑近了些,想探明白其中缘故。
“谁?”谢闻馨眼神清澈,明亮至极,像是蓄着一潭秋水。
“九皇子……”李问心压低了声音道。
“啊?”最先出声的反倒是叶紫英,她惊讶地刚放下的小手这时又捂上了嘴,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逃呗!现在就逃。来时我已看见九皇子的人了,估计不久就要带人追过来。”李问心心急如焚地道,开始来回地踱步。
“就没别的办法?”谢闻馨反问。她很不想离开这里,这里的一些人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
“如果你想被杀头可以不逃。”
“逃,逃,逃,现在就逃!”叶紫英吓得替谢闻馨回答,然后立马对身旁的香菱道:“快,香菱,去把柳妈找来,记住,别喳喳嚷嚷的。”
香菱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后,明白事情的严重,立马跑着去了。
叶紫英又拉着谢闻馨噔噔蹬上楼,打开衣柜,要给谢闻馨收拾,但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无非几件衣服。她回头看谢闻馨愣愣地站在桌旁,急地一跺脚,嚷道:“姐姐还愣着干嘛,快呀,换衣服!”
谢闻馨便机械似的拿过一套衣服来换,她现在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走。但立马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将她惊醒了,“哎呀,男装!”接着一件衣服抛过来。
不久,叶紫英打好了包裹,听闻楼下有急切的脚步声,慌忙从窗户探出脑袋去看,只见李问心仍在焦急地踱步,那边柳妈过来后,只与他点了个头,也未说话,然后就开始登楼,香菱在后尾随。
叶紫英这时候很坚强,她没有哭泣,不是不为这突如其来的祸乱伤心,而是她明白根本就没时间容她去哭泣。
她拉着柳妈的手,三言两语将事情解释清楚,然后在柳妈拿帕子抹眼泪的空当,也眼圈红红地对香菱说:“快,去将我床头的盒子拿来。”
香菱又急忙去了。
谢闻馨换好衣衫,见了柳妈,唇角动了动,也不知说些什么。至始至终,她都表现的很冷静,并且冷静地过了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她在心里喃喃:“死?……”她忽然觉得死离她好遥远,那是属于上辈子的事情;可同时又觉得离地很近,比如就在眼前。
但现在见了柳妈的哭泣后,她终于有了一丝慌张,但来源却是眼前的这两位。她很舍不得柳妈和叶紫英,可也知时间紧迫,若处理地不好,她们也将受到牵连。
“柳妈……”谢闻馨喉咙耸动一下,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哎……”柳妈哽咽着,连忙答应,伸手把谢闻馨搂进怀里。
柳妈抚着谢闻馨的后背,像她平时抚弄小紫英那样,泪眼蒙蒙,眼泪似乎随时都要流下来。
这时,李问心和香菱上来。李问心问:“东西收拾好了没?快走吧,没时间了。”香菱则捧着个盒子走到叶紫英身前。
柳妈道:“好了好了……”说着,从手上取下一个玉镯来,套在谢闻馨的玉腕上,“来,这是当年我母亲送给我的镯子,是一对的,那只给了紫英,现在这只给你。”
“柳妈……”谢闻馨感动着,终于声音有些哽咽。
这下倒好,叶紫英也再难忍住,开始往下落眼泪。香菱鼻子发酸,使劲地耸着。谢闻馨一向待她和雪莺极好,从未当过下人看,并且还很大方地给她们分钱,这时突然要分离,心里也是难过万分。她想,她宁愿如雪莺那样,什么都不知道地好,至少也不用此时这么难过。
李问心算是房中唯一一个还算理智的人,他又催促:“要走啦,真没时间啦!”
叶紫英梨花带雨,将香菱捧着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些首饰和银钱,全一股脑地倒在一块布上,然后包好,塞到打好的衣包里,递给李问心挎着。
柳妈身上没装太多银票,但拿出来后,也有千多两,全部塞到谢闻馨手里,忍着泪道:“去吧。”
谢闻馨看着,舔舔嘴角,默默地承受这些恩情,另外,还有一种……类似亲情的东西。
然后谢闻馨和李问心下楼,从后门出,阿青驾了条船早已在这里等候,两人上了船,和柳妈叶紫英香菱含泪忍别。
小船悠悠,像是一片从空中翻飞的落叶,急急往南方飞去。
上了岸,阿青撇了船,在租车行里买了辆马车来,谢闻馨和李问心登上后,他说道:“闻馨姐保重。”
“保重,”谢闻馨又道:“照顾好雪莺,莫辜负了她。”
“知道了,闻馨姐,一路小心。”阿青对着马车挥手,又看了眼李问心,李问心对他重重一点头。
马车出了南城门,渐行渐远,很快只剩下个缩影,穿过一片树林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炽热的阳光从头顶射下来,阿青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城主府,九皇子的随从之一——谭木——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询问城主李峻是否已将案情查实。
李峻乍见他来,心里惊了一下,难道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但仍旧缓慢地道:“查已查了,只是尚需核实一番。”
“哦?那不知人捉了没有?”
“尚未缉拿。”
谭木阴沉着脸,“为何不捉拿?”语气颇为不善。
听对方如此问,李峻脸上也是不悦。你不过是九皇子身边的一个随从罢了,也敢在我堂堂一方城主之前放肆?遂袖子一甩,愤怒地道:“本官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谭木嘿嘿一笑,也不理会,“我可是听闻贵公子与那女子交情不浅。”
李峻一滞,想不到这谭木已将一切都查清了,此次前来,不过是探自己的态度罢了。
谭木转身离开,手向后一摆,边走边道:“既然城主大人不忍下手,那这事便由我来处理吧。”其态度傲慢放肆,丝毫没把李峻这个新城城主放在眼里。
李峻气地哼了一声,甩开袖子,往后院而去。在找到女儿李碧瑶后,在她耳边吩咐一阵,就见李碧瑶背了个包裹,从高墙一跃,出去了。
谭木出了城主府,直接往九皇子的钦差行辕去,招呼了一个禁军头领带领一队禁军过来,领着他们直奔雅园而去。
街上行人见了这一列急切的禁军,都有不好的预感,猜测有大事将要发生。在见了他们去了雅园后,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甚至一些人尾随至雅园,看他们将要何为。
禁军到了雅园,按谭木的吩咐,直接将雅园封锁包围了起来。然后谭木带着剩余的禁军入内。
园内,吴管事早已遣了小丫头来禀报,自己则在外面应承。柳妈听了,无奈叹息一声,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谭木朝禁军头领使个眼色,进军头领兰德立马大喝一声:“搜!”那些禁军得了命令,立马四散开来,一个地方挨一个地方的搜索。
柳妈由叶紫英携了,来到谭木前,一礼道:“不知大人为了何事要搜查我这雅园?”
谭木阴测测地笑,道:“你就是柳妈?”
“正是民妇。”柳妈答道。
“哦,不知闻馨姑娘哪里去了?”
“大人休要提她,那贱女子三天前偷了我两万两银票逃走了,可恨我知晓地太晚,没能抓住她。”柳妈脸色突地一变,做恶狠狠状,咬牙切齿地道。
“咦……竟有这等事?”谭木惊咦道。
“还有我的首饰盒!”叶紫英在旁帮腔。
谭木扫了叶紫英一眼,并不多言。这时那禁军头领兰德过来,对谭木暗摇了摇头,谭木领会了意思,转头又对柳妈道:“既然柳妈并不知情,那便在这园内安生呆着,可千万别乱跑啊!”这话像是安抚,可在柳妈听来,却有一丝威胁的味道。
“民妇照办就是。”柳妈躬了躬身。
随后,谭木皱着眉头,带着禁军重新出去。围住雅园的禁军也渐渐归队。
“兰德,速带禁军在雅园附近查访,看谁最后见过谢闻馨,然后你亲自带人给捉拿回来。”
“是。”那兰德当即应诺,一声令下,二十个禁军散开。
但结果很不好,任他们问了好多人,都道没见过谢闻馨。其中一部分人连谢闻馨根本就没见过,另部分见过的,却也仅是她着女装的样子,何曾猜到她是换了男装出城的呢。
“兰德,派禁军分东、西、南三方追拿,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谢闻馨。”谭木一脸戾气,语气森寒,又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兰德一惊,不解地问:“为何北方不派人追查?”
“那里有什么?”谭木阴笑着反问。
“战乱?”兰德猜测着答案。
“不止,京都。”谭木说完,便背着手走了,将这里交给兰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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