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节中解元,踏新征程
中午家里吃擀面条,着实不合安秀的口味。她虽然不挑食,却非常有原则地不喜欢任何小麦粉做成的东西。
擀面条里放了鸡汤,十分鲜美,可是安秀有一下无一下地挑了几筷子,肚子虽然饿,却对饭菜兴致不高。
何有保瞧在眼里,不免放下碗筷 :“秀,咋了?这擀面条不好吃?”
见何树生与南宫吃的满头大汗,畅快淋漓,安秀说不好吃,一点力度都没有,只得道:“爹,我想吃些米饭。家里还有剩饭没有?您用花生油炒炒,我随便吃几口。”
何有保这才想起安秀似乎不太爱吃面粉,忙起身道:“你坐着,我这就去油炒饭给你吃。”
如果安秀要亲自去炒,何有保一定不让。况且她换了新衣裳,着实不方便去厨房;下午还要去看榜,一身的油烟味,也影响她的形象。虽然她仍是一个小小的米铺东家,却认得一些人。万一遇见了熟人,见她不修边幅,影响她的人气。
安秀没有跟何有保争抢,任由他去帮自己弄饭。
何树生吃得欢快,忙里偷闲时,抬眼看了看安秀,摇头道:“你啊,太没有福气,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咽不下去!”
“此之甘露,彼之砒霜而已,你觉得好吃的东西,我也一定要觉得好吃?”安秀反驳道。
南宫头也不抬,继续吃面,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何树生被安秀堵得哑口无言,继续吃他的东西。
不一会儿何有保就炒好了米饭,按照安秀以往的要求,放了青豆、咸肉丁、胡萝卜丁,红红绿绿很是好看,他还特意用安秀买得雕花碟子装着。何树生忍不住夸赞:“爹,真好看,您这手艺,都可以去当大厨了。”
何有保听到这话,很是高兴,呵呵地笑了:“爹这手艺,唬得住你们的嘴巴就管了,什么大厨不大厨的!”
安秀也附和,说何有保绝对可以去做大厨,他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了,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比在何家庄的时候进步了很多。
“快尝尝好不好吃。”何有保被安秀说的不好意思,忙把炒饭推给她,打断她的话头,“这是上次你说的法子,爹学着炒了。味道不够的话,告诉爹,爹下次改了!”
安秀尝了一口,鲜香可口,忙一个劲地夸好吃。
“爹,您这手艺越来越好,是不是偷偷学艺了?”安秀好奇问道。曾经何有保烧饭烧菜,只会管熟即可。穷苦了一辈子,吃饱饭就不错了,哪里会懂得追求色香味等等?
肯定是又高人在背后指点。
安秀也是今日才发觉,她忙活着常常不在家,公公的厨艺越来越好,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心中生出了疑惑来。
何有保也不隐瞒,笑呵呵道:“都是隔壁的你程家嫂子教我的。她男人生前,他们是开饭馆的,有一手好手艺。上次我买了猪肘子,她瞧见了,问我准备咋烧,我就说了。她说那样不好吃,愣是教了我些新巧法子。你们俩都说上次的肘子好吃,所以我每回烧菜,都问问她。她人好,也不拿事儿,都教给我了!”
安秀与何树生都点头。
他们家隔壁的院子里,住着一个年近二十六七岁的寡妇,带着两个孩子。一个七岁的女孩,一个八岁的男孩。她是新近丧夫的,男人原本是个厨子,去年年底得啥病就死了,给他们娘们儿留下了些钱财,日子也算过得去。
安秀新搬来的时候,程家寡妇很热情地帮她搬家具,一看就是口直心快的女人,两个孩子又懂事又可爱,安秀很喜欢他们。但是平常她忙,总是应酬米铺里的买卖,难得见程寡妇一次。
不成想,公公到跟她走得近。
安秀还一直为何有保终日闲在家里忧心,如此一看,他似乎有了新的事情做。学学厨艺,逗逗程家的孩子,倒是很悠闲啊!
想到这里,那些不禁笑了起来:“爹,程家嫂子是个善心人,回头给他们也份礼,不能光学人家的手艺,占人家的便宜。”
“送了她也不会要的。”何有保呵呵笑道,“我就给大米小米买些零嘴就好了,他们都管我叫爷爷呢。秀啊,跟我一般大的老汉,都做爷爷了。”
大米小米是程家两个孩子的小名,安秀听程嫂子这样叫过。男孩叫大米,女孩叫小米,很温暖的名字。
不过何有保后面的话,有些跑题了。
但是何有保并非无意说起的,树生已经十五岁了,他一直希望安秀可以替她生个孙子。何树生把父亲的话也听在耳里,耳根发烫,看了安秀一眼。
安秀装作听不见,低头吃饭。
在家的日子里,何树生有时有生理的需要,安秀每次都用手或者嘴巴帮他解决,从来不愿意让他进入自己的身体。还教育他,男人不能要求太旺盛,要蓄精保体,否则身体迟早要垮掉。
虽然距离第一次安秀用嘴巴对他,已经快两年了,何树生在这种事情上仍是很羞涩,不敢要求过多,生怕安秀生气。每次欲望来了,能控制他都会控制住,不让它发泄出来,只是控制的次数多了,就有些控制不住。非常难受的时候,他会暗示安秀。
这样下去,总不是法子,夫妻之间应该做夫妻该做的事情。何树生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理应享受夫妻趣事。
安秀有自己的理论。男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是不发泄出来,对自身的生理功能会造成障碍。虽然她不愿意尽妻子的义务,却也不能害了何树生,只得用极端的法子帮他。
何有保探问地问了一句,安秀就立马不说话,他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也不好再说了。毕竟安秀与何树生跟普通夫妻不同,严格来说,何树生的年纪还是太小了。
吃了中饭,外面的雨竟然越下越大,如倾似泼一般。这个季节还有这么大的雨,很是奇怪。
“秀啊,这雨天怕是出门不得,你还是留在家中,等雨停了再去吧。”何有保提议道。
安秀说只得如此了。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安秀干脆换了衣裳,准备回房去躺躺身子。
刚刚起身,就听到敲门声,众人微微吃惊,更多的是惊喜,可能是报喜的人来了。
何有保忙打着油纸伞去开门。
何树生也想迎出去,安秀忙按住他,笑道:“举人老爷,您好好回去坐着,别不顾形象,咱们迎出去就好了!”
何树生笑了笑,只得坐在正堂,颇有架势。安秀则伸头在门口看,咦了一声:“不是报喜的?”
何树生这才从椅子上起身,凑在门口看。
来人是程家嫂子与她的两个孩子。程家嫂子打着大的油纸伞,大米小米各自打着小伞,像两个蘑菇云,很是可爱。
一进门,程嫂子抖了抖身上的湿意,笑道:“听有保叔说今日放榜,我带了炮仗来瞧瞧,咱树生快是举人老爷了!”
程嫂子热心,是个自然熟的人,跟她相处没有什么压力。安秀才知道县城里的风俗,哪户人家有大喜事,四邻会送炮仗,等会儿一齐放起来,显得很热闹,于是忙笑道:“嫂子,榜还没有出,不晓得中没有!”
程嫂子忙笑道:“定是中了,咱树生聪明,他不中谁中?名次排在后面…咦,不是解元就是亚元呢,真了不得了!”
何树生这下真的有压力了。要是考不中,就丢脸丢到四邻去了。
“叔叔要做举人老爷了!”大米奶声奶气拍手笑道。小米见哥哥这样,立马附和。两个小人欢喜的模样,像极了散财童子,特别惹人喜爱。
安秀突然之间,竟然想要 一个孩子,跟大米小米一样可爱的孩子。
何有保听到他们的话,更加喜悦,拿了好些糖果给他们吃,两个孩子又非常知礼地说谢谢爷爷。何有保更加开心了,忙夸了他们好些话,连安秀看着都觉得幸福。
要是有两个亲孙儿孙女承欢膝下,何有保的日子怕是更加的悠闲自得。想到这里,安秀突然觉得自己不孝。
不管她的理由是什么,她这样拖着何树生,拖着自己,就是对老人的不孝顺。
雨势不减,出门不便宜,程嫂子便与他们围坐一起,说些话儿。安秀对宿渠县城不太熟悉,程寡妇却一清二楚。她自小生在县城,帮着爹娘经营一家小饭馆,学了一手的好厨艺。后来嫁给了父亲的大弟子,两人合伙做生意。男人做厨子,她做掌柜的,把小饭馆经营得红红火火。
可是一场大病,夺走了她男人的生命,程嫂子也卖了铺子,安心在家带大米小米。铺子换了些钱,一半给了自己的爹娘养老,一半留给大米小米与自己生活。
好在富裕的时候,挣了三套宅子。她没有公婆,男人原本就是个要饭的娃娃,被他爹娘收养长大的,后来跟着她爹学了手艺,见男人成器,就干脆招作上门女婿。如今女婿去世了,爹娘年纪大了,膝下无子,也不愿意跟着唯一的寡妇女儿在县城,想回老家。
老家有些叔伯,身上的钱财足够回去买几亩薄地,盖两间瓦房,反而比在县城自在。程嫂子没有过多挽留,给了老人钱财,就送他们回去乡间,亲自替他们置办好了一切。
自家的宅子卖了一套,租出去一套,自己住了最小的一套,日子也算的去。
安秀听到这里,缓缓点头,只道:“程嫂子,咱们近邻住着,有啥难处就开口,我们也是从乡间来的,都是直爽人,没有太多的花心肠子。”
程嫂子笑道:“这是定然的。有保叔人好,上次我买柴火,还是他帮我背回来的,你们一家子人心善,我隔壁住着,心头也安定。我没啥本事,可是在县城住了二十几年,你有啥不晓得的事情,都来问我。”
安秀与何树生都说好,日后还要麻烦。
程嫂子说了很多宿渠县的风土人情。都说八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宿渠县很多的人情世故与何家庄不同。安秀问了很多,程嫂子是个能言善道的,说起来很生动,安秀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晚。阴雨天的黄昏来的特别快,一会儿就暗了下来。近黄昏,雨势终于小了下来。
程嫂子看了看外面,忙拍手道:“看看,一坐就是一下午,没耽误你们的功夫吧?”
安秀忙说没有,其实她有些着急,想送走程嫂子,然后去放榜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何树生的名次。
刚刚要送客,就听到外面踢踢踏踏的马步声,安秀正愕然之际,就听到有人高喊:“快请何老爷出来,恭喜高中啊!”
一听这话,一家人都说喜不自禁,连带程寡妇也欢喜。外头雨势虽小,却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何有保竟然顾不得打伞,忙开了门。
报喜的三人身着蓑衣头戴斗笠,一见何有保,连忙作揖:“恭喜何老爷高中举人!”
何有保虽然心中高兴,但是被误认,还是有些尴尬,忙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儿子!”说罢,迎了报喜的进门。
报喜的人瞧见所谓举人老爷竟然是何树生,当即夸奖他,说他年轻有为,弱冠之年便有成就。其实何树生是显得成熟,他才十五岁而已。
安秀忙给了报喜的人很多赏钱,报喜的人升起报贴,上书:“捷报贵府老爷何树生高中宁南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何有保不识字,安秀与程寡妇却认得。送报的人一走,程寡妇拉着安秀的手,比自己男人中举了还要兴奋:“秀丫头,你男人真是出息啊!宁南这么大的地方,居然是第一名解元,可喜可贺啊!”
何树生只是淡淡舒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发挥失常,这次算是他的正常水准。他虽然念书的年岁少,才三四年,但是满腹才华,因为他的脑袋记忆力超强,看过的书很难忘记。
何有保则喜得眼角都湿润了,一个劲说是祖宗保佑,一定要回庄子大办一场,好好的热闹一番。
程嫂子也连连恭喜何有保,说他好福气。
安秀也很高兴,把家里买的鞭炮都拿出来放,非常热闹。四邻的人一开始听到有人报喜,料定这家有人中举了,却不成想是解元。
顿时很多的人登门拜访,送了炮仗过来。安秀全部放了,半个时辰之内鞭炮声不断。对于前来贺喜的四邻,大家都不太熟悉,但是人家客气,安秀也不能失礼,叫南宫去买了一马车点心回来,作为回礼。
喧闹了一个时辰,四邻才渐渐散去,安秀与何有保还没有从高兴中缓过劲来,商议说怎么庆祝还好。
何有保说回去给祖宗上三牲礼,然后请族里的所有人吃上三天流水席;安秀觉得不妥,因为她没有功夫在何家庄呆三天,又不放心何有保一个人操持这么大的事情。
何有保很是固执:“秀,这可是大事情,以后咱们树生就是老爷了!你放心,庄子里还有你大伯二伯三伯呢,你要是走不开,就早一日回来。”
“秀,听爹的!”何树生捏了捏安秀的手,笑呵呵道。他并不是为中举高兴,而是为何有保这般喜悦而高兴。父亲很久没有这样开怀了,连说话都硬气。要是从前,安秀说某事不可行,他一定会放弃自己的原先想法,听安秀的意见。
可是如今,他坚持要大办,这等喜悦无以复加。
何树生都这样说了,安秀无法,只得同意了。
只顾高兴,竟然连晚饭的时辰都错过了,看了看外面的天,鱼虽然停了,却阴暗得厉害。
安秀笑道:“爹,要不咱们晚上出去吃顿好的,锦绣阁的菜肴好吃,也合您的胃口,咱们去吃顿好的吧?”
锦绣阁是曾经何木生上工的地方。后来他没有做到三个月就回了庄子,安秀替他垫辞工费,祝掌柜愣是不收,只说结交下安秀这个朋友,以后有啥事彼此照应。
安秀对他很是感激。并不是为了那点辞工费,而是人情的冷暖,所以接受了祝掌柜的好意,彼此添加的交情,常来常往的,显得很熟络。每次安秀家中好喜事、铺子里的生意上请客,安秀都去锦绣阁,如此一来,倒为锦绣阁增添了很多的买卖。
与祝掌柜的交情也就更加深了。
祝掌柜很欣赏安秀,觉得一个女人能有这份坚持与能干不容易,安记米铺已经是宿渠县数一数二的铺子了。才两年多的光阴,已经在宿渠县独占鳌头,成了米铺里的第一号铺子。
安秀也欣赏祝掌柜。四十来岁的男人,笑眯眯的模样很是儒雅,反而像个读书人。祝掌柜性子温和,说话斯斯文文,从来不暴粗口,浑身穿戴有品位又不失贵重,安秀对他的才干没有过多的评价,只是单纯喜欢他这个人。
逢年过节的,安秀都喜欢去锦绣阁吃一顿,祝掌柜也会额外给她添置好菜。何有保曾经夸过锦绣阁的菜好吃,特别是炖荤菜,既不肥腻,还入口软化,调料入味很深,适合老年人的口味。所以安秀记在心上。
“都这么晚了,天黑路滑的!”何有保笑道,“还是在家里吃吧,凑合吃上几口。”
安秀笑道:“爹,您不愿意出去,咱们叫回来吃。明日就要回庄子了,忙碌起来,哪有功夫吃顿好饭?今日这样高兴,咱们就好好享受一回。”
锦绣阁的饭菜可以叫回来,口味不改,只是价格上高几分。
何树生也在一旁,说锦绣阁的红烧草鱼很入味,他很想吃。
最后,何有保只得妥协。安秀点了好几样菜,让南宫去取回来。倘若遇着祝掌柜,就把何树生中了解元头名的事情告诉他。
南宫点头,拿着银子就去了。
何有保煮好米饭,调了几个小开胃菜,等南宫回来就可以开席了。一切准备好,等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南宫才回来。
还带了祝掌柜一起。一进门,祝掌柜就怪安秀:“安东家,这可是你的不对,家里有这么大的喜事,也不派人跟我打个招呼!要不是定菜,我还不晓得哩。”
安秀忙告罪,陪着笑脸:“祝掌柜,您可是真的冤枉我了。这不,刚刚得了信,四邻们又来祝贺,忙到现在才脱开身。天色又晚了,我出门不便,心想明日再去说。都是安秀思虑不周,给您赔不是!”
祝掌柜爽朗大笑:“安东家的不是,我就厚着脸皮接下了!今日来,送了好菜给你们,算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他日树生状元及第,我们这些小民,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这次安东家可不能回绝我!”
这话,安秀倒是真的不好回绝,只得同意收下。
锦绣阁的伙计一起,搬下来大约十来道菜,都是锦绣阁的招牌。最后,祝掌柜亲自从马车上拿了一个礼盒给安秀,笑道:“树生明年要去京都参加会试,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安秀拿在手里一掂量,就知道是银子,顿时推辞:“祝掌柜,我手边宽裕,这个可真不敢收。他日生活拮据了,再承蒙您接济一二。”
“安东家,我晓得您不短这几个钱。但是这是我的心意,您一定得收下。树生这次算是给咱们整个宿渠县争脸了,我这个,算是小意思。明日来客更多,您就知道,我这个根本就是拿不出手的。”祝掌柜推了回来,呵呵笑道,“所以我连夜送来,遮丑遮丑!”
安秀说不过他,心想他日他家中有喜事,再送回去即可。
饭菜摆上,家中四人根本吃不完,安秀极力留祝掌柜一起吃。祝掌柜微微推辞了一下,就坐下来。嘴里还说,今日是添着胆子,跟举人老爷同桌而食。
安秀与祝掌柜说话,何有保虽然插不上嘴,却很开心。他儿子终于出人头地了。想到这里,何有保感激地看了安秀一眼,要不是她挣钱,供何树生读书,何树生哪里能有今日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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