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去秋至,转瞬之间便是丹桂八月,一阵清风,满地的暖香碎蕊。安秀从何家庄搬到宿渠县城,也整整五个月了。大半年的光阴便这般轻易而去,想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快三个年头了,心底蓦然地紧了一下。
她来的时候,身主还是十六岁的花季女子,而今已经破了豆蔻年华,成了十九岁的大龄剩女,而何树生,也满了十四岁,虚岁十五的男孩子,已经有了成人般的体魄与心智。嗓音早已改,没有稚嫩的童声,带上了一丝沙哑,安秀听着心里就踏实。
家里终于有了一个成年的男子了。
在县城的这五个月,安秀一直女扮男装。并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为了吉利。虽然大家口中还说叫她安姑娘或者安东家,对她的男装打扮却没有异议。做生意人讲究很多,对面坐着女子,总是担心生意不顺,心里头存了忌讳。安秀这样打扮,也是为了尊重合作者。
五个月下来,凌二虎把铺子里大的主顾都告诉了安秀。安秀私下里也给这些大户送送礼,联络联络感情,彼此已经很熟了。
对于米铺,安秀很认真地钻营,还用了很多的现代促销方式,快要陈旧的米打折销售。同样的米,却分出等级来,愿意买最贵的人,也是自愿上当,安秀赚钱心安理得。
米铺的生意比以往更好。
租赁货仓已经无法满足安秀的需求,她看着价格合适,买下了三间大型的。货仓里存了一千多石的稻子,至少可以满足米铺半年的供销。这样一来,她心里头很踏实。
仓有存粮,心里不慌。
安秀虽然差三岔五会偷偷回一次何家庄,但是何家庄的田地,她早已不在亲自打理,让李虎子管着,每年交粮即可,早稻收成很好。旱地里的油菜也丰收,进了一大笔钱。
孙地主家的唯一嫡子很不争气,输光了全部的家产。孙地主无法,只得变卖家财,安秀趁机买下了他的田地。李虎子说自家的长工忙不过来,不如佃出去。安秀只说让他做主。
她似乎忽略了一件事:这个年代的人,有一种奴性,并不会轻易的背叛,与新世纪商场的人士完全不同。凌二虎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么久一来,他一直尽心尽力地为安秀忙碌,没有一丝异心。
所以,对于李虎子,安秀也采取与凌二虎一样的策略,让他放手去打理田地,只要收成好,安秀不管过程。李虎子觉得这是安秀对他的信任,更加忠心耿耿。古时说,知遇之恩肝脑涂地相报,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何家庄的房子还是空着,家具都搬来了县城。家里的狗,除了给何江生与何早生的,剩余的六只都带到县城来。
安秀在县城的宅子,比何家庄的要小一些,但是养着六条狗,并不拥挤。只是邻居们看着奇怪,哪户人家一口气养这么多狗?又不是大门大院的。这样的小家小户,养这么多的看门狗,太夸张了。
五个月前,何木生抛弃结发妻子,与王家雀一同来了县城。李腊梅大约一个月后才知道,两个月后才摸到何木生新家的门。可是那时,王家雀已经怀了身子,何家庄的族长竟然让何木生休妻,保住王家雀的合法地位。
安秀虽然不懂这些奇怪的规矩,却心里发凉。在古代,妇女毫无地位可言,她要想成就一番事业,总是比要男人辛苦百倍。
王家雀与何木生后来的事情,安秀也是听何娟说起来的。休了李腊梅,她大闹了好几次,娘家也来人了,差点打了起来。但是他们理亏,只得带着李腊梅回去了。
何娟还说,从来没有见过李腊梅当着众人的面哭过,那一次,她哭得难以成声。安秀生生挤出了一丝同情。
安秀不喜欢李腊梅,也不喜欢王家雀与何木生,他们谁的下场更加惨,安秀毫不关心,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上次竟然听说,李腊梅嫁到了县城的曾家,成了曾家二老爷的第十三房姨太太,安秀愕然了好久。
曾家做布料生意,跟安秀的米铺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安秀还是谨慎,不想在任何场合碰见曾二老爷。李腊梅那张巧嘴,只怕早就跟曾老爷说了自己与安秀的仇怨。
何早生经营鱼塘与荒山,虽然没有安秀的异能,收益差了一些,但也是不错的;何江生的鸭棚与王家燕的暖房已经成了规模,只要不赶上天灾人祸、瘟疫横行就成了。
自从休了李腊梅,何木生便回了庄子,在王家燕的暖房里帮衬。
李二元想去学做生意,何娟想了想,只得跟王家燕商量,让她另外找几个人帮工,自己与李二元去尤集帮爹娘卖鸭苗。
鸭苗铺子现在也忙碌,何有福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好何娟与李二元一起过去帮衬,比找个伙计安心些,还能一家人呆在一起。二婶见他俩这样,原本打算明年年底才送何娟出嫁,如今只得提早,准备今年年底就给他们办喜事。
安秀也是偶然回去看何玉儿,听二婶说起的,很为何娟高兴。何娟也是喜滋滋的,李氏无奈笑道:“旁人家的姑娘,一听说出嫁就羞得面红耳赤,没见过你这样欢喜的。”
何娟一听这话,才羞红了脸。
安秀忍不住笑了。
何玉儿在霍家过得不错,长个子了,常年养在深闺,肌肤越来越白。她原本肌肤就娇嫩,而今更是胜雪;脸模子已经定型,鹅蛋形的脸颊很是动人,双眸水灵明亮。
看到她,安秀就想起了一句诗:秋水丰神冰玉肤,等闲一笑国成芜。
她过得很好,安秀也就慢慢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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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秀现在才知道,如今是成禧九年。三年一次的秋闱如约而至。
县学里的学子,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参与乡试。必须要童子试一等二等的学子才有资格。
何树生当初是一等头名,自然有资格滴。
何树生却很谦虚:“秀,我虽然是这次的一等头名,文章却不及明应兄好,乡试的时候,他定能考中亚元之内。”
安秀问明应兄是谁,何树生就一点一滴告诉她,明应兄就是吴明应,跟他一样,都是魏夫子的生徒。原本魏夫子很喜欢吴明应,可是何树生入学后,他就偏爱何树生。
吴明应人缘极好,好多人看何树生不过眼,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但是何树生用他的才气与财力,渐渐奠定了在学院里的地位,很多人也开始巴结他。相处久了,吴明应欣赏何树生的才华与心智,何树生喜欢吴明应的豁达与谋略,两人越走越近,成了非常要好的友人。
吴明应是前年的童子试一等头名,也等着今年参加秋闱。
安秀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有个同样才华的朋友,是你的运气。等乡试过后,倘若他也榜上有名,就请他回家里吃饭,正式结交他。”
何树生说好,还信心百倍地跟安秀保证,他一定能考取举人的。
安秀相信他,说了很多鼓励他的话。
何树生去参加乡试的那几日,安秀坐立不安,米铺也懒得去,她心中竟然期盼何树生可以考上。倘若榜上有名,她就是举人的媳妇,以后做买卖,只怕更加顺利。
考完了便是等待放榜,这些日子里,安秀竟然比何树生还要紧张,整日里坐立难安。
反而何树生比较淡定,他笑道:“秀,你放心吧,这次我感觉很好,应该能上榜。就算不上榜,我也可以等到三年后再考嘛,明应兄比我大四岁,倘若我三年后再考,中举的年纪也比明应兄小,不影响仕途。”
安秀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这个明应兄的话很管用,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态,还一个劲地说非要考上不可。”
何树生笑了笑,没有反驳,继续拿着书读了起来。
安秀看他,越来越高,已经超出自己一个头,模样很好看。可能是因为瘦,脸上的棱角很分明,没有这个年纪小男生的圆润,反而透出一股子成熟男人的魅力。
看着他的消瘦,安秀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胳膊。何树生知道她想说什么,立马道:“秀,我每日都吃了好多的饭。乡试过后,我不用熬夜看书了,肯定能胖起来。”
安秀扑哧一声笑了,看来她平常啰嗦得太多了。
何有保每日负责给他们烧饭,这几日也安秀一样,他也心神不宁,炒的菜味道直线下降,那日吃饭的时候,还一个人念念有词:“要是树生能考中举人,我就给祖宗上三牲礼,好好热闹一番。”
何树生正在喝汤,忙道:“爹,不用这样麻烦的,明年二月还有春闱,要不等我春闱及第了,再给祖宗上礼?”
“春闱及第了,是春闱及第的礼;秋闱及第是秋闱的礼,咋能省呢?”何有保立马不乐意道。
安秀使劲憋着笑,给何树生夹菜,笑道:“听爹的,树生,咱们听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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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那日,竟然下起来蒙蒙细雨。秋雨细密,寒气逼体。安秀一大清早就去看放榜,何有保也要去。倘若是好天,她倒是不介意,但是这样的寒天儿,要是不慎淋湿了,回头感冒发烧,喜事都变愁事了。老年人身体的抵抗力一直不如年轻的孩子。
安秀劝解道:“爹,外头落雨,你要是淋坏了,回头谁给祖宗上三牲礼?我跟南宫去看看情况,你在家里等着,一看到树生的名次,我们立马回来告诉您,您看成不成?”
“这点小雨,没有关系的,秀啊,我在家也坐不住,还是跟你们一块儿去看看吧。”何有保很少这样不听安秀的话,看来还是太看重这次的乡试。
何树生拉住他,也劝道:“爹,您还是听秀的吧,这种雨天,湿气容易往身子里钻。您身子骨一直都不算太健朗,还是跟我一样在家里等着。您要是没事,就擀面条吧,正好我很久没有吃擀面条了。”
何有保扭拧不过他们俩,只得同意,跟何树生在家里做面条。
安秀打了油纸伞,带着南宫去了放榜的地方看情况。刚刚开院门,就见凌二虎来了,手里抱着一响大鞭炮。
安秀知道他的心意,把他往家里迎,忍不住笑道:“二虎,这还没有放榜,你就买来这么一大鞭炮。回头用不上,你还抱回去,我家里没有地方搁。”
凌二虎立马正色道:“东家,树生聪明,一定会考上的。”这个倒是他的心里话,要是何树生考上了,说不定就要去京都准备会试殿试。如果顺利能参加殿试,还取得了名次,就要留在京都,等到派官。家里没有权势,至少要等三五年;倘若没有考中,肯定不会回来,要等三年后再考。
这段日子,正好可以给安秀与自己留下独处的机会。
安秀不晓得他的这种心思,见他说话的模样非常肯定,忍不住笑了。
何树生对凌二虎没有防备,他都觉得凌二虎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瞧不上他,安秀更加不可能把他放在眼里。对于安秀的眼光,何树生很放心,她绝对看不上凌二虎的。
放下了鞭炮,安秀说自己要去看放榜,叫凌二虎自便。
凌二虎客气笑道:“东家,要不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安秀说不用,让他回去打理米铺,自己跟南宫去就成了。凌二虎也没有坚持,驾着马车就回去了。
放榜的地方离安秀宅子有些路,所以他们赶着马车去。去的路上,南宫突然跟安秀说:“刚刚那个叫二虎的人,好奇怪!”
安秀岔气,问道:“哪里奇怪?”
南宫撇撇嘴,淡淡道:“不晓得,就是奇怪而已。”
安秀真想一巴掌拍死他,最恨他这种平常装酷不说话、一说话就打哑谜的下人。
放榜的地方,不远处有家茶楼,很多的学子里都坐在茶楼里喝茶。安秀不想站在雨里,就去茶楼定了位子,一旦出了榜单,让南宫去看,自己在茶楼里等着,免得弄湿了衣衫。
茶楼里已经坐满了,没有空位。
安秀瞧见最里面的桌子,只坐了一个年轻男人,十七八岁的模样,很是好看,品茶的姿势很是优雅,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便走了过去。她如今也是男人打扮,反倒没有了顾忌。
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依稀觉得他眉眼间有些眼熟,贴上笑脸,安秀客气问道:“兄台,可否借坐?”
那男人抬眼看了看安秀,笑道:“当然可以,安东家请坐!”
安秀心头诧异,又觉得尴尬,难怪眼熟,感情是熟人啊!只是自己根本想不起他是谁来,心中一下子郁结了,她可没有不认得还装作认得本事。
见安秀神色微变,男子起身,笑道:“安东家,您不认得我,我在家兄的铺子里见过您两次,所以记得。家兄叫周文轩,是周记当铺的掌柜。”
安秀这才松一口气,顺势坐下,也请他坐下,笑道:“原来是是周少爷,难怪刚刚觉得您眼熟。您和周掌柜容貌很是相似。”
“别叫我周少爷,您叫我文正吧。我听您叫我哥哥,也是称呼文轩兄。”周文正客气道。
难得周二少爷没有架子地跟安秀盼交情,安秀当即道:“你应该小我一些,我叫你文正,你叫我安姐姐吧。东家东家的,我听着也别扭。”
周文正像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忙叫姐姐。
“文正,你也是参加了这科的乡试?”安秀问道。
周文正笑了笑:“我不过是闹着玩儿。我爹和大哥都希望我子承父业,跟着大哥学做生意。但是我对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感兴趣,偷偷读了些书。好不容易中了秀才,才得以到县学里。额,安姐姐,我也认得何树生,你是来帮他看榜的吗?”
周文轩知道安秀有个小男人,自然告诉了他弟弟,所以周文正知道,不足为奇,安秀大方笑道:“是啊,也不晓得能不能中。”
周文正立马道:“自然能中。要是他都不能中,咱们学里,估计没有人能中了。何树生的文章写得好,整个县学里都知道,夫子们也夸他呢。”
安秀笑了笑。
见她寻到了坐的地方,南宫便出去看榜。周文正的书童也早去了,只等放榜的时辰。
大约半个时辰,便放了第一榜。茶楼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有书童跟随的,这个时候竟然也坐不住了,起身冲出去看。原本安静的茶楼一下子喧闹了起来。
这个年代放榜,从后面的名次往前放,每榜十人。何树生才学不错,安秀估计他的名次比较靠前,应该要等到下午,所以安然地喝茶。
周文正则不同,一听到放榜的消息,顿时手哆嗦了一下,忙站了起来。安秀拉下他,笑道:“文正,急什么?这才第一榜呢。再说跟你的人不是已经去看了?你慢慢喝茶吧。”
周文正有些尴尬,坐下来品茶,却仍是心里不安宁。
一个小书童跑向他们,冲周文正兴奋道:“少爷,这一榜没有您!”
周文正显然对自己不够自信,听到这话,脸色一唬:“没有我,你高兴什么?”在周文正的心里,他如果能上榜,也是勉强垫底的,不可能有更高的名次,所以听到榜上无名,他的眼眸顿时冷了下来,这股子失望难以遮掩,却还隐隐透出一丝不甘心。
“少爷,说明您的名次比较高啊!”小书童比周文正想的美,所以很是开心。
周二少爷听到这话,一点笑意都没有,怔怔地坐了下来。
安秀见他这幅模样,只得安慰他:“文正,我觉得你肯定名次靠前。放心,一定能上榜。”
周文正整了整心绪,眼眸处浮起希望:“那我再等等。”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放了五榜,榜榜都没有周文正的名字,他淡淡的失落已经扩大,变得垂头丧气,连小书童也不敢高声了。自己少爷什么底子,这书童也是知道一二的。
剩下的还有五榜,应该不可能有周文正的名了。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勉强冲安秀笑道:“安姐姐,我先回去了,不陪你了!”
安秀还是虚虚地让他再等等,也许下一榜他就榜上有名了。周文正苦笑着摇摇头,说还是算了,这科估计是考不中了。
安秀没有勉强他,任由他回去了。
中午的时候,雨越下越大,安秀出去寻南宫,只见他站在墙角,淋湿了半边身子。安秀不忍心,拉他进了茶楼,冲他道:“你回去换身衣裳、吃了中饭再来,我在这里看着。”
“不!”南宫惜字如金。
安秀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跟打何树生一样:“叫你回去就回去,再不听话,我转卖你!”
南宫眼角微抽,最终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安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的确很饿了,只得跟着南宫一起回去。反正榜单会挂好几日,等吃了饭再来看也不迟。
一见她回来了,何有保忙迎了出来,急忙问道:“秀,树生考上了?”
安秀摇摇头,笑道:“爹,咱们树生不是解元就是亚元,所以还没有放到。我回来吃个饭,再去看。”
“算了秀,还是别去看了。”何树生心疼道,“地湿路滑的,怪受罪。若是榜上有名,会有人来报信的,咱们在家里等着好了。”
何有保也道:“秀,你下午在家里歇着,换我去瞅瞅来。”
安秀忙说不用,下午她还去,费了半天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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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卡文,卡得吐血,还是没有法子~~今天只有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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