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上他的当!”陆寻裕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因为方才被狠狠一摔伤到了背痛得直不起腰,只能像只大虾似的弓起背吃力地保持着站姿。
可褚江河此时却连看都不看陆寻裕一眼,拽着丁雪原就要往丁道西跟前冲,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急着要扑向待开的骰盅。
陆寻裕见褚江河不理会自己,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绕开丁雪原面朝丁道西挡在了褚江河跟前。
“你撒谎,裕儿姑娘怎么可能在你们手里。”陆寻裕说完转过头看着双眼通红的褚江河,“他在撒谎,你别相信!”
“陆小哥,我们这是在帮你师父,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丁道西眯起眼睛,身子朝后靠了靠。
“呸!”陆寻裕转头朝丁道西啐了一口,“你们天星山就只有这点儿本事吗?竟要靠着坑蒙拐骗来让他人为你们所用!”
“放肆!”丁雪原怒喝一声,抬腿便狠狠踢在了陆寻裕的腿窝里,让他一个趔趄往前扑倒,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跪了下来。
陆寻裕忍痛的呻吟声终于让褚江河的视线从丁道西身上暂时移开落到了徒弟的身上。
“你在干什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褚江河垂下眼帘,竟是带着愠怒责怪着徒弟不该打扰他追问裕儿的事。
“你别傻了!”陆寻裕跪在地上一时起不来,扭过头瞪着褚江河,“他们这是在诓你呢!你问问他裕儿姑娘到底在哪儿,让他带人出来看看!见到人你再决定要不要给他当牛做马也不迟!”
陆寻裕的话提醒了几乎昏了头的褚江河,他看向丁道西,意在要对方给个解释。
丁道西却是一副要有准备的模样,不慌不忙地说道:“事情办成之后,我自会将裕儿姑娘送到褚药师面前。眼下嘛,”他顿了一下以观察对方的反应,“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我此时交出裕儿姑娘,褚药师你还会安心替我办事吗?你敢保证你不会毁弃诺言想尽办法带她逃走,而将我托付与你的大事抛诸脑后?”
丁道西一番话处处为自己着想,一点儿不考虑旁人,可谓自私至极。可这话听在褚江河耳朵里,却只剩了“裕儿”两个字。这两个字仿佛被下了咒语一般,一旦在他的耳边响起,就会令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抓住她。
“好,你说了算!”褚江河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忽略了陆寻裕的警告,对丁道西的诡辩表示了理解和接受,“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丁道西露出一种近似于受宠若惊的表情,显然是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毕竟,他准备好的一箩筐游说之辞可都还没用上。不过,如此顺利的进展也让他不禁心生疑惑,开始怀疑一向行事古怪的褚江河如此轻易地向自己妥协是不是一个阴谋。
原本就没有任何坏心眼儿的褚江河此时展现在丁道西面前的,只是一张焦虑与期盼的脸,并没有一丝虚伪与做作的成分。丁道西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正准备支开陆寻裕等无关人等向他吩咐任务,却听得陆寻裕发出了一声冷笑。
“别演戏了!”陆寻裕试着从地上站起来,勉强直起一边膝盖后却使不上劲儿,整个人又跪了下去。骨骼撞击坚硬的地面带来的剧痛让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待稍稍缓过劲儿来后,他才又继续说道,“我看你们天星山似乎最擅长的也就是这下三滥的招数了,可哪怕是这门不干净的手艺你们也没学到家!”
褚江河有些不耐烦,又有些不安,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缝上陆寻裕喋喋不休的嘴。而丁道西此时不动声色,等着看陆寻裕到底能说出什么来。至于清楚知道裕儿并不在他们手里的丁雪原,听了陆寻裕信誓旦旦的口吻,却开始心虚起来,不禁怒斥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寻裕头也不回地重复道,“你们当然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裕儿姑娘怎么可能在你们手中!”
丁雪原本就因为受了陆寻裕的蒙蔽而差点儿让他们几人逃跑而气恼不已,偏偏陆寻裕这小子不知死活,为了看他的笑话,自己将在百里山中偷袭他之事全盘托出。偷袭者达到了目的,这个在天星山几乎说一不二的大师兄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侮辱,心中怒火升腾,简直快将自己给点燃了。可眼下,虽然师父并未向他透露到底要褚江河替他们做什么,可既然这是师父的目的,那自己也只得忍住愤怒,暂时放过陆寻裕这个臭小子。
可这个小子却不知死活,一再地挑衅,这时更是拿出了一副要戳穿丁道西谎话的样子来。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丁雪原不禁有些着着急,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准备见势不对就先结果了这个聒嗓的小子。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丁道西看着徒弟,轻微地摇了摇头。丁雪原毕竟跟随丁道西多年,立刻便领会到了师父的意思。此时若是出手结果了不停质疑的陆寻裕,反而更会让褚江河疑心有诈。一想到这里,丁雪原暗暗地又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虽然憋着一肚子火,却也只能作罢。
丁道西看着陆寻裕年轻的脸,不自觉地生出一股轻蔑,虽然没料到会受到来自于他的阻力,可此时应对的话却立刻冒了出来:“陆小哥,丁某与尊师是旧识,深知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裕儿姑娘对他来说,”他说着看了一眼褚江河,神色笃定,像是一个教授学业的老夫人为了多留一些作业而拼命地称赞自己的学生勤奋一样,“是年纪尚轻的你无法无法理解的重要存在。在你师父如此奋不顾身地追求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之时,你怎么能拖他的后腿呢?”
“你放屁!”陆寻裕气急,骂人的话脱口而出,随即立刻便想到了方才挨的那一下,于是急急侧过身子屁股着地,由跪转坐,朝着熊小满倒地之地挪近了一些。见丁雪原并没有出手攻击,他便接着说道:“明明是你以裕儿姑娘要挟我师父,怎么倒成了你在成全他什么,而拼命拉着他不要上当的我却成了坏人!”
“凡事皆不可一概而论。”丁道西看着褚江河,“你可以说你在帮我,但同时你又何尝不是在帮你自己?”
褚江河已经不再往前冲,丁雪原也已经放开了他,只是伸手拦在他身前以防他突然奔向丁道西有所冲撞。
“师父,你别信他们的!”陆寻裕决定不再与丁道西争辩,转而对褚江河说道,“裕儿怎么会在他们手里?裕儿的事都是我告诉他们的!”
丁道西不等褚江河表示出任何质疑,反客为主率先问道:“褚药师,敢问这些日子以来,你可曾在不大的海城寻找到裕儿姑娘的踪迹?”
丁道西的语气里有几分得意,这让褚江河眼前一亮:“原来裕儿竟是在你们这里,难怪我会找不到她!”
“你找不到裕儿姑娘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海城!”陆寻裕犹豫着要不要将真相告诉褚江河,咬咬牙后还是只说了一半,希望能让他醒悟不要上当。
“裕儿留书于我,说会在海城等我便一定会在海城等我!”褚江河笃定地说道。
陆寻裕实在没辙了,干脆承认:“那是我胡说的!”
丁道西一下子愣住了,惊讶程度一点儿也不输给褚江河。
“你说什么?”褚江河问道,“你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