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师徒二人一进到屋里,丁雪原就迫不及待地抓着丁道西问道,可话一出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便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你先坐下。”丁道西指着一把椅子对丁雪原说道,“忙活了一早上也该喝口茶歇歇了。”
经丁道西这么一说,脑袋里乱成麻的丁雪原突然抓到了一点儿线索:“难道就任褚江河与龙老四就这么跑了?”
“他们逃不掉。”丁道西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丁道西的这种态度让慌乱局促的丁雪原逐渐冷静下来,他坐了下来端起茶水灌进了干涸的喉咙。
“你还记得你褚师兄当年犯错被罚关半月的事吗?”丁道西放下茶杯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丁雪原愣了一下,似乎记忆中确有这回事。
丁道西见丁雪原似有想来的迹象便接着问道:“你不记不记得他是因何被罚?”
丁雪原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回答道:“似乎是为了他虐杀门中圈养的牲畜?”
“那你可知道他是怎么虐待那些牲畜的?”
“如果弟子没记错的话,当时门中是禁止谈论此事的。”
丁道西点点头。
丁雪原这时却越来越困惑:“可是师父,这与眼前的事有何联系吗?”
丁道西没有回答丁雪原的问题而是接着方才的说道:“当年褚江河在万家楼盗取了一册魔教秘术典籍,研习了其中记载的诡异邪术。东窗事发后,是身是天星山与万家楼两家代表的李临风出面平息了此事。”
丁雪原脑子里生成了一个模糊的念头,却不甚清晰,一时让他理不出头绪来。
丁道西似乎看出了徒弟的困惑,并没有像平时一般引导着他慢慢发现真相,而是直接说道:“那是一门残忍的换脸术。”
丁雪原不是很明白地歪了歪头:“换脸不就是咱们常见的易容之术么?为何会被视为魔教的禁术?”
“所谓易容之术,”丁道西耐心地解释道,“不过是以一些手法暂时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而换脸,”他指了自己,又指了指丁雪原,“是将我的脸永远换成你的脸。”
丁雪原仍是没能明白这到底残忍在了哪里:“就算是永久的,这也不过是世上多了一个与我容貌相似之人不是吗?”
丁道西摇摇头:“世上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容貌,想要我成为你,我就得用你的脸。”说着他顿了顿以给丁雪原思考的时间,“不过这样一来,你不就没有脸了么?”
丁雪原听到这话,脑海中被自己刻意堆放在角落里不愿触碰的记忆在一瞬间苏醒了过来。那一地被剥去了脸皮的动物死尸和顶着其它动物面孔的古怪动物似乎活了过来,从遥远的少年时代蹿到了人到中年的他面前,围着他不停地转圈。他从那些可怜又可怕的东西上移开目光,垂头看向地面,却发现脚下正如当年一般,早已积上了厚厚一层凝固的血液,甚至没过了他的脚背。
“难道说,褚师兄将这门邪术用到了人身上?”丁雪原生起了一个可怕的信念头。
“难说!”丁道西似乎并不惊讶。丁雪原却觉得师父似乎是拿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我多次听你说起百里山的楚家庄园。”丁道西突然又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到了楚家庄园。
丁雪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实在搞不清楚师父的意图:“楚秀自称是一介散人乡绅,不过偶遇大师习得了几招功夫。可据弟子看,此人内力深厚莫测,绝非一介普通乡绅。”
“你可记得当年被囚的魔教妖女叫什么?”
丁雪原已经彻底被师父给搞晕乎了,此时也顾不得再仔细思考他的用意何在,只能顺着他的问题走,于是便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那女子生得一副番邦人的模样,可她那古怪冗长的番邦姓氏弟子记不得了,弟子只记得李师兄谈及她时称她作楚楚。”
丁雪原话一出口自己便惊呆了,一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得求救似地望着丁道西,希望他能全盘否定自己的想法。然而当他看向丁道西之时,却从他脸上读到了一丝赞赏的神情。
楚家庄园,楚楚。
丁雪原在心里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我还记得你说过,楚夫人年轻貌美,半点儿不似人到中年,倒像是未出阁的姑娘。”丁道西几乎将话说到了嘴边。
“弟子当日伤重未曾见过楚夫人,这些话也是从同伴们那里听来的。”丁雪原似乎仍没抓到重点,开始向丁道西解释起来,不过随着话语出口,他一下子便觉豁然开朗起来,“师父您是说楚夫人是被褚师兄施以过魔教妖术?那她的真实身份?”他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似乎那几个字被烧红了一般无法送到嘴里。
丁道西满意地点点头,那轻松的神情让丁雪原窘得无地自容。他仿佛能看着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师父走到了阳光底下,而自己,仍然被困在那个下着雨的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