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陆寻裕大叫一声,却仍是迟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林倩儿将青黛翻转了过来。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的情形眼看着又要重现,他赶紧用力地闭紧了双眼。
“她们没事儿!”片刻之后,传来了林倩儿如释重负的声音。陆寻裕一时怕是自己听错了,不敢贸然地睁眼,直到林倩儿再重复了遍后他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林倩儿已经将脸朝下俯卧在地的青黛与苏木都面朝上翻转了过来,二人虽不省人事,但看来性命无虞。最重要的是,虽然二人脸颊上沾染着血迹,但脸皮都还完完整整地长着,丝毫未见损坏。
“这是怎么回事?”陆寻裕来不及站起来,手脚并用爬到了昏迷的二人身边,伸手探了探二人鼻息,再替二人把了把脉,“确实是中了老头子的迷药没错,怎么只有她二人中毒昏迷在此,我师父那个老头子呢?这些血又是怎么回事?”陆寻裕看着眼前的殷红印迹,不由得担心起褚江河的安危来。
“这个好像不是血。”林倩儿伸出手指在苏木脸上碰了碰,“你是大夫,你来看看。”
陆寻裕闻言立即以手指蘸取了些许地上的红色东西,先用两根手指搓了搓,接着将手指放到离鼻子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用另一只手扇着闻了闻。接着才看着林倩儿说道:“果然不是血,是血竭。”
“血竭?”林倩儿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听起来不怎么吉利。”
陆寻裕摇摇头道:“恰恰相反,这是一味非常名贵的药材,据说是由生长在异邦的名为龙血树的植物所产。此树高数丈,若切开其树干,便会流出血液一般的红色液体,凝结成块后便为血竭。具有活血散瘀、止血生肌的奇效。此物异常难得,不知为何此处会有。而且,这些已经制成药丸的血竭又为何会被水化开洒在了地上,实在是奇怪。”
“你方才不是讲你偷了你师父迷药的解药了吗?将这二人救醒不就可以得知真相了吗?”林倩儿用力拍了拍苏木的脸颊,看她毫无反应,于是便向陆寻裕建议道。
“对对对。”陆寻裕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在怀里一通乱摸,好一阵才翻出一个皱巴巴的小包,看样子也在泥水中浸过了。不过包袱中尽是些拇指大小密封好的小瓷瓶,想来并未受到泥水侵蚀。陆寻裕伸出一根手指在一堆小瓶子中一阵指指点点,终于才选中了一个小瓶子。在他使劲拔开塞住瓶口的木塞之后,一阵刺鼻的味道立刻喷涌而出,呛得他不住地咳嗽起来。离得稍稍远些的林倩儿同样闻到了这股异味,赶紧放开苏木捏住了自己的鼻子道:“这是何物,为何这般难闻?莫不是被水浸过变质了。”林倩儿的眼光落到了包扎这些小瓶子的脏布袋上。
陆寻裕将小瓶子用两根手指头拈着,递得远远的不让自己闻道,扭过头吸了一口气后才回答林倩儿:“这是迷药的解药,味道是难闻了些。不过,中毒昏迷之人只消吸进一点点儿就能驱除药毒。”一边解释着,陆寻裕一边将瓶子挪到了青黛鼻子下面。
果然,青黛不过才吸了一口气,便一阵咳嗽醒转了过来。陆寻裕见她醒了,便放她躺在地上,赶紧爬向苏木,在林倩儿的帮忙下将解药放到苏木鼻子下面,任由她吸了好几口。
中毒的二人一阵猛咳,好一阵子才算是咳完了。两人乍一见蓬头垢面,满身脏兮兮的林倩儿,差点没认出她来。苏木捂着胸口喘着气问道:“这个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你傻啊?”陆寻裕没好气地回答道,“她原本便是与楚家庄主一起离开的,不在这楚家庄园还应该在何处?”
青黛一言不发,搀扶着苏木站了起来。苏木见青黛不说话,知道她在怄气委屈,便学着陆寻裕不耐烦的口气回他道:“我是说她怎么会在咱们这间屋子里?”
“什么咱们屋他们屋?”陆寻裕见苏木对林倩儿充满的敌意,心中甚是不悦,“你,”
“陆寻裕。”林倩儿扯了扯陆寻裕的袖子打断他,“说正事要紧。”
陆寻裕咬咬嘴唇,朝林倩儿点点头,这才看向青黛与苏木二人:“你们也别废话了,你们怎么会中了师父的毒?师父又去哪儿了?难道是万家楼那帮家伙将师父给掳走了么?他们怎么会用师父的毒药?”
青黛与苏木一睁眼便被出现在眼前的陆寻裕和林倩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此时被陆寻裕一问这才回想起中毒的始末来。两人同时都皱起了眉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青黛这才说道:“不是万家楼的人给咱们用了毒,是褚师父!”苏木靠着青黛,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头子?”陆寻裕不敢相信,看关青黛追问道中,“是不是你们被人偷袭,至今头脑还不清醒?”
“谁不清醒了?”苏木见陆寻裕与林倩儿并肩站在一起,气鼓鼓地说道,“我看陆师兄你总与这个魔教的怪姐姐厮混在一起,你才是不清醒的那个!”
“你说什么?”陆寻裕顿时火了,但眼角余光瞥见方才被林倩儿以掌风拍碎的门,又怕她生起气来伤人,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反手拉住了林倩儿手,微微侧过头低声劝道,“你别激动,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倩儿将头垂得很低,回握了一下陆寻裕的手,小声说道:“我不会把她们怎么样的。”
听了林倩儿的话,陆寻裕虽然是放心了,但她现在这副委曲求全,似乎是听天由命的模样,让陆寻裕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不由得想她还不如像之前那样,一听别人说魔教什么的就跟人大打出手,虽然可能会吃亏会受伤,可也比现在这副失了希望的模样强。这么想着,陆寻裕便更生时时将魔教挂在嘴边的苏木的气,怒目瞪着她几乎是吼道:“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我问你我师父呢?你们两个不是拍着胸脯要好好照顾他的么?现在人哪里去了?”
苏木被陆寻裕一吼,顿时红了眼眶,眼泪“刷刷”地便淌了下来。青黛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脸颊涨得通红,似乎是忍耐了很久,此刻终于有了出口爆发一样对陆寻裕嚷了起来:“陆寻裕你凶什么凶!为着一个外人对自家师妹如此凶悍,我才要问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寻裕还从来没见过青黛真的动怒,她这一通吼倒让他冷静了下来,朝她摆摆手表示认输:“我不跟你们吵了,我问你们,我师父他人呢?”
可陆寻裕的妥协并没有让青黛消气,听了他的话她似乎更生气了:“什么你师父我师父?褚师父难道不是我们的师父么?我告诉过你了,是褚师父对我们用了毒自己跑了,你偏偏不信!”
“自己跑了?”陆寻裕歪着头重复着青黛的话,“他那条腿,跑?”
苏木见青黛和陆寻裕为了自己吵起来了,便顾不得自己的委屈了,赶紧出来打圆场解释道:“是真的,陆师兄。你刚刚离开,我们就想着找找咱们的包袱里是否还有药可用,这么一翻便在褚师父的包袱里翻到了这枚血竭制的药丸。黛姐姐和我便拿了茶盏,准备将药丸化开喂褚师父吃下。哪里知道我们二人背对着昏迷不醒的褚师父准备药时,突然就从背后传来了一阵迷药的味道。待我二人察觉已经是晚了,我们只来得及回过头看到了是褚师父正将药粉洒向我们俩,接着他拔腿便跑出了屋子。而这时,我们俩也失去了意识,直到你们方才将我们救醒。”
“这么说,那个该死的老头子的伤是装出来的?”陆寻裕伸手看了看方才醮在手上的红色,“老头子这些年来存下了不少陈年血竭,那陈年血竭,应是暗红发黑发紫。而这个,却颜色鲜艳明亮,想来定是近期才拿的新货。你们方才说只在他的包袱里找到一枚药丸,可想而知,他珍藏多年的灵药早已被他用光。看来,他的腿伤应该早就好了,这一路上他不过是在装病而已。”陆寻裕想着他当牛做马的那些日子,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装的?”青黛虽看到了褚江河飞奔而去,却还未曾细细思考过这其中的缘由,听了陆寻裕的话亦是吃惊不已,“他为何要这么做?”
“鬼才知道!”陆寻裕没好气地答道,“这个死老头,不知道还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这样一来也好,咱们正好散伙,一拍两散,从此各走各的。”
“什么散伙?”青黛收起了怒气,“难道说你要背弃师门,跟这位姑娘走么?”
“你说什么呢?”陆寻裕冲青黛翻了翻白眼,“我是让你们趁此机会离开算了,这次算你们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下次就说不定了。青黛你可别忘了裕儿的事,这事儿总有一天会穿帮的。”
“穿帮就穿帮,就算我对褚师父说了谎,这谎也是为了他好才说的。若我跟坦白,他老人家定不会责怪于我,我又何须为此而离弃师门?”说到这里,青黛的眼神开始有些黯淡下来,“或者,你就这么想赶我们走?”
“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是为了你们好才让你们走的。你们就别跟我闹别扭了好吗?”陆寻裕的口气软了下来。
“陆师兄难道是想赶走黛姐姐好与这个姐姐在一起么?”苏木见二人一直手拉着手,又变得不悦起来,“陆师兄你可别忘了,黛姐姐才是你未过门的娘子!”
“娘子?”一直低着头的林倩儿抬起了头,看着急急转过头来的陆寻裕,“你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