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门的娘子!”陆寻裕朝林倩儿摇摇头,又转过头看着苏木嚷了起来,“什么娘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褚师父一早就说过了,要尽快给你们办婚事的,你忘了?”苏木扬起下巴说道。
陆寻裕突然记起了他们师徒几个在那个洞穴底部被万致远打断的谈话:“你们那时说的就是这个?”
“那是当然,不然还会有什么?”苏木得意地看了一眼林倩儿,“这位姐姐,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该是知道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褚师父已经发话了,那我师兄师姐的亲事就算是定了,你说是不是?”
“不是的,”陆寻裕转过头看着林倩儿,急急辩解,“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陆寻裕!”青黛喊了一声,“你一定要在外人面前这么做么?”
“我先回避。”林倩儿挣开陆寻裕的手就要往门口走。
“我跟你一起走。”陆寻裕恨恨地看了苏木一眼就要追着林倩儿出去。
“陆,”青黛的话没说出口便又咽了回去。苏木见状,咬咬牙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陆寻裕:“陆师兄,你不能走!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倩儿!”眼看着林倩儿走出了房门,走进了屋外刺眼的阳光中,似乎自己一眨眼她就会消失,陆寻裕急地叫了起来。然而苏木才从昏迷中被救醒,一阵吵闹乱动,此时拉着自己正摇摇欲坠。又不能强行撇下她走开,他只得朝着林倩儿的背影喊到:“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好了,你要说什么,快些说了我找我师父去!”陆寻裕转过身看着苏木,盯着她的手,示意她放开。
苏木摇摇头,忍住一阵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说道:“陆师兄你才不是找褚师父去,我一放手你就会去找那个怪姐姐!”
陆寻裕生起气来,强行将苏木的手掰开,拉过一根凳子坐了下来:“我坐在这里总行了吧,你要说什么?”
苏木见陆寻裕坐下,便转身想关上房门,一看之下却发现大门几乎破碎成了一堆渣子,想着应该是林倩儿弄的。于是撇撇嘴酸酸地讥讽道:“怪姐姐就是怪姐姐,搞起破坏来眼睛都不眨。像她那样的怪物,恐怕杀起人来也会像弄坏一扇门一样随便吧。”
“苏木你有完没完!”陆寻裕瞪着她,“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杀人,不过你要是再如此无理取闹下去,我也许就要杀人了。”
“黛姐姐,”苏木忍着头晕,扶着屋里的家具走到了青黛身边躲起来,“你也说句话吧!”
“对了,青黛,”陆寻裕转向青黛,“老头子和这个疯丫头就不说了。你总该是正常的吧,不会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是不是?”
“什么胡闹?”苏木大声争辩起来,“婚姻大事,岂是说说就算了的。”
“好了,苏木,你先闭嘴。”青黛伸手拦了苏木一下,示意她别再多说。
陆寻裕松了一口气,看着没什么表情的青黛说道:“还好是青黛你。”
“还好是我?”青黛皱起眉头问道,总感觉这并不是夸奖的好话。
“是啊,”陆寻裕揉揉鼻子,眼睛看向别处,“若是苏木那个死丫头编造些老头子要我娶她的鬼话我可受不了。”
“我不会跟着她吵闹硬要你娶我,是不是?”
陆寻裕听得两个女子一直在他面前不停地讲娘子,成亲这类词句,不由得羞赧起来,一直不停地揉着鼻子试图转移话题:“好了,你们要跟我说什么就赶紧说。师父还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呢这可不能再耽搁了。”
“我没什么要说的,你要去找褚师父,或者找李姑娘,都随你。”青黛别过头看也不看陆寻裕。
“那我就先走了。”陆寻裕一边摆着手一边站起身来。
“黛姐姐!”苏木见陆寻裕拔腿就想跑,一边嗔怪青黛不阻止,一边就想冲上去拉住他,没想到却被青黛一把拉住,动弹不得。
陆寻裕踩着一地的木渣,每走一步都发出踩在碎石路上的声音,一瞬间便跑没了影。
“黛姐姐!”苏木挣脱了青黛,但追到门口时却早已不见了陆寻裕的身影,不由得转过身朝青黛跺了跺脚,责怪她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好不容易留下陆师兄来,你却又让他去找那个怪物去了!”
青黛蹲下身子,从被血竭染红的水里捡起破碎的茶盏瓷片,并招呼苏木也来帮忙:“苏木,快来收拾一下。这里毕竟是人家府上,你看看这屋子都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我不要!”苏木撅起嘴,一屁股坐到了方才陆寻裕坐过的凳子上,满腹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泪,一哭起来便没完没了。
“苏木,”青黛起身将碎瓷片放到桌上,拉过一根凳子坐到苏木身边,“你一向都是个心软善良的好姑娘,可是看看今日的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要一说到李姑娘,话语里便夹枪带棒,尖酸刻薄得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可是,”苏木见青黛也责备起她来,哭得更伤心了,抽抽嗒嗒地辩解道,“我这可都是为了黛姐姐你,你怎么也怪起我来了?”
“我不是怪你。”青黛摸摸苏木的头,“我是说不能为了无谓的事情做不好的事情。”
“怎么会是无谓之事?黛姐姐你对陆师兄的心意难道是无谓的么?”
青黛深吸一口气:“有这么明显么?”
苏木点点头:“黛姐姐你放心,这事褚师父是支持你的。陆师兄如今也不过是被鬼迷了心窍,过些时日他就会清醒了。”
“清醒什么?”青黛将桌上的碎瓷片归拢到一起,又一一拨开,“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若硬要强求,最后难看的只会是自己。”
“什么难看不难看,咱们在虚子谷时陆师兄还好好的,黛姐姐你说什么他都听得进去。可一来到这里,遇上了那个怪姐姐,他眼里就只剩她了。”
青黛不由得苦笑:“你也知道你陆师兄眼里只有李姑娘,那我还有什么可争的。”
“我不管!”苏木一拍桌子站起来,震得桌上的瓷片一阵乱响,说完便冲出了房门。
“苏木!”青黛一手撑着桌子猛地站起身来,却将方才才拾上桌的瓷片全都给重新弄到了地上。看着一地的碎渣,青黛慢慢地蹲下身来,仔细地开始捡拾碎渣,并不打算去追回苏木。
先一步离开的陆寻裕问了几个楚家仆役,被问之人却都声称没见过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子。陆寻裕无奈,只得询问了仆役楚家庄主人的居所,赶紧地往那里赶去,希望庄主人能帮助他找到师父。
跟着陆寻裕跑出来的苏木顶着大太阳在各个院子中转悠了两圈,昏头昏脑地找人问了陆寻裕的踪迹,方才为陆寻裕指过路的仆役立刻将庄主内院的位置也指给了她。
陆寻裕顺着仆役所指的路径,几经转悠,终于走到了内堂前的小花园。正在他琢磨着该怎么请求楚秀的帮助时,却见楚秀像一阵风似的从内堂冲出,径直朝自己飞奔了过来。
“楚老爷。”陆寻裕话音未落,楚秀已冲至眼前。不过看来这位楚老爷并不是冲陆寻裕而来的,甚至,他似乎太过于专注自己脑海中的世界,因而完全忽略了在他眼前跟他打招呼的人。于是,这个如疾风般行走的武功高手猛地撞上来,便将陆寻裕撞飞了十数步远。身子单薄的他双脚离了地,上身与下身几乎对折,弓起来像一只被烫过的虾一样,被抛起后又重重地砸向了满是植物的花圃当中。
这样一阵碰撞加上陆寻裕如被杀之猪般的嚎叫,终于将楚老爷的魂从神游当中拉了回来。待他定睛一看,在不远处草丛中打滚的人正是他要找的人时,便像个要去草丛中爬蝴蝶的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着跑了过去。
“小兄弟,小兄弟,你没事吧?”楚秀像拎一只小鸡仔似的将陆寻裕从植物丛中拎了起来。
“没事,”陆寻裕捂着被摔痛的屁股,在心中暗骂着,没事才怪,你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家伙,跟我家那个老头子可有得一拼了。不过虽然在心中痛骂着,陆寻裕还是装出了一副温良无害的表情。只为了给这个老头子留个好印象,待向他提出要求帮助时也许能派上点用场。
“那个,楚老爷,”陆寻裕正待开口求助,楚秀却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差点将他拍得散了架。接着便像只乌鸦似的“呱呱”地干笑了两声:“小兄弟,你瞧瞧我正巧要找你去,你就上我这儿来了,这可不是缘分么?”
谁要跟你有什么缘分?陆寻裕在心里朝楚秀的脸上吐了一口口中水。看着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热情,陆寻裕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也许是认为自己的铺垫已经做好了,楚秀搓了搓手,微微向前伸着脖子对陆寻裕说道:“小兄弟你家师父要我给你带个话,他有些要紧事要处理,现在已经离开寒舍了。你看看,我一想到要给你传信走出来便碰上了你,这可是命中注定啊!所以你师父的事儿,你也不发放在心上,反正都是命嘛,是不是?”
命你的头啊!陆寻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那个老头子果然是装病。可这个人说他已经走了,也未必可信,会不会是他们将老头子绑了藏起来了,又或者是已经将他给杀了?
也许是看出了陆寻裕的怀疑,楚秀急急从怀中掏出了一页纸,上面胡乱写了几行字,潦草的字迹与四处溅开的墨迹让人能够看到写上这些字时的慌乱与匆忙。
陆寻裕接过信纸,粗略一看,确是褚江河的笔迹不假。
“怎么样,小兄弟?”楚秀几乎是带着些谄媚小心地询问着,“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另外,你师父信中所提及的留给你的钱财,正在我家内堂中存放着,小兄弟随时可来取。舍下其余客人都准备起程归家了,小兄弟可不必着急,在舍下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楚秀这话说得像是在挽留陆寻裕,可实际上却是在赶他走。而陆寻裕到耳中的重点却不在此,他赶紧凑近楚秀两步问道:“李家的姑娘呢?”
“哦,那个姑娘啊。”楚秀说到林倩儿时,似乎带着一股轻松的劲儿,语气也轻快起来,“万家楼的大掌门可亲自来了,她当然是得跟着他们走了。”
回万家楼么?陆寻裕在心里默念着,师父那个老头子肯定也是跑去海城了。不如,自己去求求那个万致远,让他也带上自己,这样一来也林倩儿有个照应,二来也是能寻找师父。
“敢问楚老爷,万家楼的大侠们现居何处?晚辈亦有要事须办,不知可否与大侠们同去海城。”陆寻裕故意说出自己的意图,以求让楚秀放心,自己不会赖在这里不走。
楚秀闻言果然不胜欣喜,一通手忙脚乱的比划为陆寻裕讲清楚了路径。陆寻裕告谢后急急转身便走,不料刚刚跨过花园,苏木便从门边迎了出来:“陆师兄,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陆寻裕先是吓了一跳,一看来人是苏木不由得有些生气,没好气地回答道:“找我家老头子去!”
“我看不是吧,你是要跟着那个李姑娘去吧,所以才要去央求万家楼的人带着你!”
“关你什么事!”陆寻裕对苏木这阴阳怪气的语调特别反感,皱着眉头不客气地说道,“我爱找谁就去找谁!”
“你哪儿也不许去!”苏木突然吼了一声,随即将一把白色的粉末洒在了陆寻裕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