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楚秀一溜小跑冲进了内堂,一看到自家娘子便嚷了起来,“你猜猜府中来了谁?”
楚夫人放下手中茶盏,面无表情地问道:“谁?”
“万致远!”楚秀的表情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不住地搓着双手,“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楚夫人斜着眼睛看着楚秀:“算你运气好,这样一来,倒也省去了我们不少功夫。对了,李临风果真走了?”
“走了,走得干干净净,像没来过似的。无论如何,他总算是信守承诺了。”
“哼!”楚夫人冷笑一声,“信守承诺?你们男人都是一样!为了一已私欲,哪里顾得上顺口说出的几个字?他若是信守承诺,就不该贸然闯入禁地。那禁地之中,处处留有我们的机关标记,若说他不是故意寻来,怎么让人信服!”
“夫人的意思难道说他是故意来此见,”
“好了,闭嘴!”楚夫人打断了楚秀的揣测,“走了就好了。你去看看小月,那孩子自昨夜起就”
楚秀得了夫人的指令,却仍然站在原地,双手背到了身后,手指不停地绞扭在一起,慢慢地头也垂了下来。
“还有何事?”楚夫人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厉声质问着楚秀。
“与万致远同来的还有一个人。”楚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谁!”楚夫人不耐烦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楚秀被吓了一大跳,身子跟着桌子抖了一抖,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才说道:“是,是褚江河。”
“什么!”楚夫人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椅子斜斜撞上桌子,引得桌上的茶盏茶壶相互碰撞发出一阵让人心惊的叮当之声。
“你不是说你已经将他打发走了么?他怎么会来这里?”楚夫人一步一步逼近楚秀,眼里冒出的火似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我确已将他打发离开了,可,可这人算不如天算,哪里知道他会在半路上遇到万致远,又被他给带了回来。”楚秀尽力向夫人解释着事情的原委,试图平息她的怒火。然而从她的样子看起来,自己的辩白收效甚微,“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急急地说道,“他断了腿,一直都昏迷不醒着。”
“可他总会醒来的,你这个废物!”,楚夫人指着楚秀大骂,“这都是你自作聪明引来的!你若不把李临风带会府中便什么都不会发生!”
“夫人莫急,莫急。”楚秀将手放到了身前,做了一个向下切的动作,“不待他醒来,我便解决了他,一劳永逸,绝不让夫人费心。”
“看来,我不是很受欢迎啊!”
“是谁?”楚秀猛地回过头,掌风已经朝声音传来的窗口扫了过去。只听一声闷响,整个窗户朝着外头破碎成了一堆烂木头,全部砸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楚秀一只脚在地上一点,整个人跃了起来,像只鸟儿似的从洞开的窗口飞了出去,正好落脚在窗下之人的身边。
楚夫人也急急从屋内赶到了窗边,指着在窗户碎渣中慢慢扭动的人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慢慢地拂去身上的木头渣子,缓缓地直起了身子,依次看了看楚家夫妇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到了楚夫人身上,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而此时的楚秀,仿佛已经丢了魂魄,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珠子还在这个人身上不停地扫视。楚夫人更是如一尊石像一般僵在了窗边,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摸索到窗台上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以免突然倒地后会碎成那扇窗子一样的渣子。
“真是太完美了,太完美了!”窗边的闯入者伸出手摩挲着楚夫人的脸颊,不住地赞叹。
而面对如此无礼的行径,楚夫人竟丝毫未动怒气,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是惊奇地看着眼前之人结结巴巴地说道:“褚江河!你,你,怎么,怎么会是你?”
而眼见褚江河对自己的夫人动手动脚,楚秀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再他的手上,反倒是一直盯着他的腿看,看得出神了便似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你的腿,你的腿不是断了么?”
“这个么?”褚江河弯曲起一条腿,在半空中荡了荡,“这不过是戏弄我家徒弟的小把戏罢了。不过,看起来,似乎还顺带着戏耍了不少人。”说着他冷笑一声,看了楚秀一眼,“难怪昨日在山间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我却万万没有料到竟然就是你!故人许久不见,还未及互诉离别之衷肠,你们倒先盘算着要取褚某的性命了,真是让人心寒不已。”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楚秀连连摆手,而褚江河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对他匆匆一瞥后仍然将目光落到了楚夫人身上,不停地从嘴里吐出“完美”、“不可思议”等等词语。
“先前以为你已经过世时,我可难过了好一阵子,惋惜了好一阵子。”褚江河眼里放着光,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罕有的珍品。
楚夫人直到这时才稍稍回过神来,推开褚江河的手后故作镇定地说道:“你想怎么样?”
楚夫人打起精神来紧张了起来,楚秀见状,也跟着捡回了几乎丢掉了魂魄,充满警惕地看着褚江河。
褚江河见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赶紧摆摆手解释道:“两位这可误会了,褚某并不想对两位怎样,只是因缘际会才让褚某再次得见夫人。见夫人花容月貌依旧,已足慰褚某平生了。褚某怎么会对两位存不良之心呢,两位真是多心了。”
楚夫人对褚江河一番话深感不解,似乎是想做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可让人看到的却是青筋暴突的脖子上一张毫无感情波澜的面孔。
“夫人万万不可动怒,这可有损夫人玉颜啊。”褚江河板起面孔认真地劝着楚夫人,“万事须以平常心对待,正所谓相由心生。嗯?”说到这里,褚江河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你也不大准确。反正无论如何,你莫轻易动怒便是了。”
楚夫人乍然之下见到褚江河时产生的惊诧已经渐渐褪去,此时听完褚江河一席话,显得颇有些不耐烦起来,便直截了当地问他道:“这许多年了,你莫非不气李临风绑了你的心上人?”
“气!如何能不气?”褚江河面色绯红,像个害羞的小伙子,“可只要结果好了,不气也就罢了。”
“什么结果?”楚秀不禁问道,对褚江河提起李临风时平静的态度而感到异常惊奇。
“这个你们就不必知道了。”褚江河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多了,便强行收起了话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两人一番,“我倒是万万没有想到,你们居然,啧!”褚江河咂砸嘴继续说道,“能否请二位向褚某解说一二?”
“不能!”楚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既然你说你对我等并不歹意,那我们就当你是客。你也做好一个客人应当做到的本分,主人的私事你就不必费心打听了。贵客可在府中随意居住,若是哪天住得烦了,我楚家自然会恭送贵客离开。”
褚江河哼了一声:“妇人之见!你是怕我褚江河会赖在你家不走么?真是笑话!”
“那你就说说看,你故意混到我府上是要做什么,你不要胡扯是什么因缘际会,你们都知道那是胡说八道。”楚夫人开始找回了一点状态,微微扬了扬下巴问道。
“不愧是夫人!”褚江河以真诚的赞赏眼光看着楚夫人,“夫人爽快,褚某也不含糊了。我要马匹、干粮和盘缠。”
“你要这个干什么?”楚秀略带惊讶地反问道。
“怎么?”褚江河笑笑,“以我为夫人做过的事,换点儿钱财马匹难道都不值么?”
楚夫人瞪了楚秀一眼,楚秀赶紧看向褚江河说道:“我就这就为你预备一切应用之物。我来算算,四人四匹马,干粮的话分四人携带更轻巧些,至于盘缠,”
“不用,”褚江河打断楚秀的话,“一匹马。”
“一匹马?”这次连楚夫人也惊讶起来,“你要一个人离开?”
褚江河点点头,楚秀还想追问原因,却被夫人一个眼神将话给瞪了回去。
“好,”楚夫人说道,“所需之物,即刻便可预备妥当,你随时便可出发。”
“夫人爽快!”褚江河又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这一去便是与我裕儿团聚,今后无论什么天星山万家楼,或是武林魔教的,统统与我不再有任何瓜葛。而你也将不会再见到我,夫人不过是用了一只畜牲,几纹银钱,便得了这个安稳的前程,我给的的酬谢也算是慷慨大方了吧。”
楚夫人点点头:“但愿日后永不再相见。”
“自然不会。”褚江河朝楚夫人拱拱手,“你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从此刻开始,与我再无任何关联。我褚江河向来说一不二,绝不食言而肥!”
“那好,作为回报,我想让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楚秀壮起胆子不顾夫人的瞪视对褚江河说道。
褚江河看了楚秀一眼,似乎觉得很有趣:”哦?可我只想做我感兴趣的事。“
”我保证你会非常感兴趣的。“楚秀保证道,”所以说说这是回报也不准确,说是我们送你的礼物会更加确切。“
褚江河眨眨眼睛:”真的?“
楚秀笃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