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吉祥没砸到汪晴风,心中甚是不甘,趁着他和姜云楷斗嘴时,他便抬起脚脱下了仅剩了一只鞋子,朝着汪晴风脑袋丢了过去。
“干得漂亮!宋少爷!”姜云楷看着又一次被鞋子砸中的汪晴风,幸灾乐祸得拍起了手,“怎么样,汪晴风,这才叫恶人自有天收。坏事做得多了,走到哪里都得提防有人寻仇。我们做事,坦坦荡荡,对得起天地良心。不似你这般行事龌龊,还小肚鸡肠!”
“云楷,少说两句。”龙川招呼住了姜云楷,又看向正气急败坏的汪晴风,“晴风你也适可而止。”
刚刚才歇息的楚家大夫得了看守药庐的仆役报信,穿好了衣服匆匆赶了来。当看到药庐厅中的林倩儿时便嚷嚷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龙川听得大夫到了,便招呼众人回到了厅中,留下了汪晴风一个人拎着药罐子在廊下生闷气。
大夫一边招呼着众人将林倩儿搬到内间的床上,一边责怪一众男子竟然让林倩儿一个女子伤成这副模样。待他手忙脚乱地重新替她将见血的伤口清洗包扎好后,接着便写了一个方子交由仆役抓药去了,龙川趁此机会向大夫说明了情况求着大夫再为万行云拣了一剂药。
等所有事都忙活完,伤员们的药都煎在了火炉上,已是子夜时分。
林倩儿这时也醒了过来,透过内间的布帘看着满屋子的陌生人,不自觉地往里缩了缩身子。
“倩儿。”守在内间的宋吉祥见林倩儿醒了,扭扭捏捏地走到了她身边。
“吉祥,我,”林倩儿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想听,你将伤养好咱们再说不迟。”宋吉祥在林倩儿的床边跪了下来,将脸贴在了她的手背上。
听到说话声的尹恒撩开布帘正准备走进来,正好瞧见了这一幕,于是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咦?你怎么不进去。”姜云楷碰碰尹恒的肩膀问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跟李姑娘道歉的么?”
“以后再说吧!”尹恒拉着姜云楷就往摆放着煎药炉子的后廊走。
“你们真是奇怪。一个呢非要为不是自己的错而道歉,一个呢上赶着给根本不相信自己的人煎药。这么说起来你这头还好一些,人家不领情也碍不着你什么事,领了情便消了心头一结。而龙师兄那头呢,那药若是把人给医好了,便是他自己命大、大夫医术高明,若是医不好那就是煎药的人给动了手脚。”姜云楷不住地絮絮叨叨,尹恒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而此时同样一个字也听不到的还有身在离楚家庄不远处山里的陆寻裕。
褚江河得了裕儿的消息,什么也顾不得了,甚至甘冒风险,不惧回到海城。这让本来想以此来阻止褚江河的陆寻裕哭笑不得,然而此时改口却已是来不及了,只能顺着这个谎话继续往下演。
“要不,咱们今夜便在此歇息一宿,明日一早再出发。”青黛在后面扶着被陆寻裕背在背上的褚江河,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见。
“不不不,”褚江河连连摆手,扯着陆寻裕的耳朵道,“快走,快走,一刻也不能耽搁,咱们这就出发!”
下来容易上去就难了,更何况背上还背了一个人。
陆寻裕憋足了劲,一步难似一步地往上挪动,眼里直冒金星,对褚江河一刻不停地唠叨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当他终于走不动而瘫倒在地时,却发现其实自己才走了不过百十步而已。
褚江河被猛地放到地上,方才下来时差点摔得差点成几瓣的屁股一着地,立刻痛得他差点蹦起来。待他终于跪在石阶上挪开了屁股后,立刻就拉着陆寻裕的耳朵,不住地责备起他来。陆寻裕起先累得不愿动弹,待稍稍缓过劲能感觉到痛了,便从地上蹦了起来,扶着洞壁沿着阶梯往下蹿了好几步。
“臭小子,你站住!”褚江河气得大骂。
“褚师父,”青黛这时终于又找到了机会劝说于他,“陆寻裕背着您都走了一整天了,方才又在这底下好一番探查,早已是疲惫不堪。此时背着您上山的确是过于勉强了,您看要不咱们休息休息再走?”
“就是!”陆寻裕一边揉着被扯红的耳朵一边抱怨道,“若是将我逼得紧了,怕是要连我带着您一齐从这石阶上跌下去,到时候您就用魂儿飘着去见您的裕儿吧!”
“是啊,褚师父!”苏木也跟着帮起了腔,“你就体谅体谅陆师兄,看看他多不容易啊。”
“好啊!”褚江河听完三人的话,一拍大腿嚷了起来,“你们三人此时倒是一条心来对付我这个老头子了啊!也罢也罢,任谁都是靠不住的,我自己来,我就是爬也要爬上去!”说着,他便调了个头,手脚并和朝着上方爬了起来。
陆寻裕双手叉着腰,无奈地看着在地上爬行的褚江河:“您要爬倒是爬快些啊,别老在我眼前晃悠,存心让我不好过是不是!”
褚江河别过头怨毒地看着陆寻裕:“你个白眼儿狼还会不好过?算老子白养你十几年了,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跟你的死鬼爹娘一起见阎王去算了,也省得现在我看着烦心!”说完他又调过头去,艰难地向上爬了起来。
“苏木!”陆寻裕气得大叫了一声,“你那包袱里还有没有什么毒药,干脆把这个老家伙给我毒晕算了,否则他在折腾死我们前恐怕要先将自己给折腾死了!”
“好你个陆寻裕,你这是要弑师啊!你会遭天打五雷轰的!”褚江河一听陆寻裕竟然想毒害自己,气得浑身发起抖来。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陆师兄!”苏木捂紧了从褚江河身上拿过来的袋子,连连后退,“我从前就跟你说过,可不能伤害自己的亲人。”
“从前?”褚江河一听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扭过脑袋像条虫子似趴在石阶上嚎了起来,“也就是说陆寻裕你这个混帐东西想要毒害老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陆寻裕狠狠地瞪了苏木一眼,狠不得一口将个子小嘴巴却大的人给活吞了。看着褚江河与陆寻裕两个人的模样,苏木立刻知道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于是赶紧躲到了青黛的身后。不过,隔着青黛的身体,她依然能感觉到陆寻裕刀子一样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切成碎片。
“糟了,黛姐姐,这下陆师兄怕是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苏木揪着青黛的衣角侧着身子躲在她身后,小声地说道。
“好了陆寻裕,你也别闹了。还有褚师父,您一把年纪了,连正经话和玩笑话也分辨不出来么,您着急归着急,也不能乱撒气啊。”青黛一语中的,顿时让褚江河窘得哑口无言。
不过沉默只持续了片刻,褚江河立刻又摆出了长辈的架子,指着青黛和陆寻裕骂起来:“哼,没心肝的东西!想想是谁养活了你们,是我!可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有了相公、媳妇就忘了师父,没良心的东西!”
青黛顿时涨红了脸,窘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陆寻裕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您是老糊涂了么?怎么都说起胡话来了!好好好,算了服了您了,走吧走吧,早死早超生,看看能走到哪一段能把我累死!”见褚江河闹得实在太凶,陆寻裕只得妥协,想着先将他带出去再说。这洞里的火油也不是一直都燃不尽的,若耽搁太久,没有了照明情况可就更糟糕了。
“你干什么?”褚江河见陆寻裕走近,便侧着身子不停地往上挪,“你果真要对我下毒手么?”
“我是要背您继续上去!来吧!”陆寻裕说着背朝褚江河蹲了下来。
“老子才不会上你的当!”褚江河抬腿便往陆寻裕背上踢了去。
正在这时,背对着褚江河的陆寻裕突然觉得后背一热,他猛地转过身,却见一只大脚正朝自己踢了过来,慌乱中他虽然一把拉住了踢向自己的腿,却还是失去了平衡。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拉扯着一同朝底下摔了下去。
还好方才陆寻裕背着褚江河并未走多远,两人摔到了底也不过百十级台阶。陆寻裕倒是除了被摔得肉疼外没什么大碍,不过褚江河可就惨了。这一摔碰到了他的断腿,顿时让他如杀猪般嚎了起来。
青黛与苏木立刻奔了下来,与陆寻裕一起冒着随时会被褚江河扯耳朵、掐脸颊的危险,好不容易才重新固定住了他的伤腿。
“这下可真是走不了了!”陆寻裕看着褚江河断腿处高高隆起的血肿不无轻松地说道。
褚江河痛得龇牙咧嘴:“你这该死的混帐!果然是想害死我啊!”
陆寻裕气得直哼哼,在洞壁上不停地磨蹭着后背:“是您想跟我同归于尽来着吧!否则怎么会先拿火油泼我,接着又踹我一脚!”
“谁用火油泼你了?”褚江河扬起手作势要打。
陆寻裕转过身用背对着他说道:“您看看,我背上都快被烧穿了,还是不是您泼我!”
“你是猪脑子么?”褚江河指着火油沟渠说道,“这里边燃着火呢,我怎么泼你?”说着他伸出了自己只沾上了泥土灰尘的手在陆寻裕眼前晃悠。
“哼,这还见鬼了呢!”陆寻裕仍然不相信,没好气地回答道。
青黛此时地同时拉住他们两人的手,示意他们安静。好一会儿之后,苏木才问道:“怎么了,黛姐姐?”
“你们看这沟渠里的火焰是不是越来越旺了?”青黛指着不断蹿起的火苗问道。
褚江河嘴里发出忍痛的“咝咝”声,点了点头。
“糟了,上头有人!”陆寻裕立刻反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