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恒的这句话起了作用,冲上来正准备再撕扯姜云楷的宋吉祥摸到了尹恒的身边,伸手探了探林倩儿脸,果然摸到了一脸的血。于是他扬起手就给了尹恒一个耳光:“都怪你们这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怪人,把我们家搞成什么样了,你们要怎么赔我!”
尹恒被打得眼冒金星,却因为背着瘫软的林倩儿而不敢乱动,只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混帐东西!”
听出尹恒挨了打,姜云楷一把将宋吉祥按翻在地,扯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扳过来,抬手给了他两个耳光:“该死的家伙!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不还手是看在你不会武功的份上,可你却如此不知好歹,以为我们怕你么?你以为你那大少爷的身份能唬得了谁,你也不出门去打听打听我们万家楼的名声,我们怕过谁!”说完便将他脸朝下按到地上,单膝跪在他的背上,将他的双手扳到身后反扭在一起。
宋吉祥被接连几个耳光给打晕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努力仰起头想要挣开姜云楷,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便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姜云楷见他不服软,抬手又在他脑袋上拍了几下。
“好了,姜云楷,你要把他打死么?”尹恒背着林倩儿摸摸索索地走到了姜云楷身边,抬脚踢了踢他的屁股,“赶快走了,在人家家里一直胡闹像什么话,等下龙师兄该找我们了。”
尹恒话音未落,果然就听不远处传来了龙川呼唤他们二人的声音。
“龙师兄,我们在这儿呢!”姜云楷伸着脖子朝龙川声音传来的方向叫道。
不一会儿之后,龙川提着灯笼的身影从黑暗的树荫中走了出来。待他走得近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情形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只见姜云楷将宋吉祥脸朝下按倒在地,自己还压在他身上,两个人嘴里都骂骂咧咧个不停。而尹恒则傻站在一边,背上背着昏迷不醒的林倩儿,而林倩儿的脸上、手上滴落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肩膀和鞋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川的口气有些严厉,但看着眼前滑稽的场景又发不起火来。
原本万家楼众人都聚在万行云被安置的房间里,守着那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大夫替他诊治。
可没过一会儿,尹恒和姜云楷就不见了踪影。起先,龙川还以为这两个人怕是溜出去找吃的去了。毕竟姜云楷这个家伙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惦记着吃食。可待到大夫诊病完毕,要去替万行云抓药煎药时,这两人仍然不见踪影。
汪晴风将万行云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既想守着他寸步不离,又不放心楚家仆役煎药。龙川无奈,只得在汪晴风的千恩万谢中跟着大夫回到房间。
而这让龙川惊奇地发现,这位大夫并非外面请来的,而是常住在楚家。楚家庄园中,甚至专门为这位大夫划出了一个药庐。日落后虽然光线不明,但还是能看出来这座药庐并非今日新建,而是存在已久。由此看来,楚家请大夫到府已是多年的事了。龙川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问大夫,是否楚家有哪位身体不好,否则何以请专门的大夫留住府中待命。
然而那位大夫却对此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说出龙川想要知道。
龙川无奈,只得将药煎在了炉子上守着。然而眼看着天色渐晚,担心不知去向的尹恒和姜云楷在他人府中会闯出祸来,便寻了个楚家仆役要了只灯笼,在楚家庄园中转悠起来。
直到方才,龙川才隐隐听得这边院落似有争吵之声,循声而来,果然见尹恒与姜云楷都在院中,却不料竟是这样一副情形。
看着龙川似有怒气,姜云楷一边按住不轻挣扎的宋吉祥一边向他解释道:“龙师兄,我们了没闯祸。是李临风,他要杀人灭口,多亏了我们才救下了这个原本该死的东西。可他不但不领情,反而恩将仇报,咬伤我不说,还扇了尹恒一个大耳瓜子。真是可恶至极!”
尹恒一边等着姜云楷说完一边不住地侧过头查看耷拉着脑袋在他肩上的林倩儿。龙川听完姜云楷的话,注意到了尹恒背上的林倩儿,不禁皱着眉头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李临风连自己的女儿要杀么?”
“不是。”尹恒跺了跺脚,将不停往下滑的林倩儿稳定在自己背上,“看起来她想劝她爹不要管她自己逃走,然后又想阻止他爹杀人。师兄,她身上有伤,又心力交瘁,咱们怕是要尽快将她送医才好。”
龙川点点头,看向宋吉祥道:“你家姐姐伤重急需救治,你若还想她好就不要胡闹了,与我们一道带她去找楚家的大夫。若你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就尽管胡闹吧。”
听了龙川的话,宋吉祥顿时安静了下来。姜云楷试着放开他,膝盖仍然压在他背上。见他果真不再胡闹后才站起身来,并迅速退到龙川与尹恒身边,生怕宋吉祥又发起疯来。
“不过师兄你知道到哪里去找大夫么?这里看着不大,却似迷宫一般。我跟你讲,楚家老爷和夫人刚刚才吵了架,楚家小姐也跟着闹了一通。接着夫妇二人又和李临风莫名其妙地闹了一阵,我可不想这种时候找他们要大夫。”姜云楷快步向前,跟在龙川身边,让尹恒和宋吉祥并排走在一起,凑近龙川说道,
“哦?”龙川似乎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他们一家人闹什么,李临风又跟他们夫妇俩闹什么?”
姜云楷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将方才自己和尹恒误闯进内堂开始,直到遇到龙川这期间的所见所闻全讲了出来。
龙川听得皱起了眉头:“所说着楚老爷惧内,这也太夸张了点。而且从李临风与这夫妇二人的谈话来看,他们果然是相识的。”
“就是!”姜云楷附和着龙川说道,“师兄英明,咱们刚到楚家你就说了他们可能相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宋家少爷,”龙川转过头看着宋吉祥,“只听你说你家是官宦人家,却不知令尊到底是哪方官吏?李临风又是你家何人?”
宋吉祥还未如此屈辱地挨过打,此时心中正郁闷难当。被龙川这么一问,顿时来了精神,心想着也好叫你们开开眼界,知道知道我宋大少爷的身份。于是他便仰起了头,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回答道:“我家历代为官,家父为当朝重臣,只因一时时运不济,暂居后宛小城为知县。林伯父是当今圣上的御前侍卫总管,因与家父感情深厚故尔追随至此。”说到这里,宋吉祥突然想到了方才在大门前时李临风对他说的一席话,“我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反正我认识的他就是堂堂朝廷命官,是救下我一家人的大恩人。倩儿被你们打傻了才会跟你们一样说胡话,我可清醒着呢,绝对不会相信你们的鬼话!我告诉你们,虽然我爹是死了,可我家世袭的尊号、荣耀还在,你们若是对我们心怀不轨,我保准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宋吉祥说得咬牙切齿,满心以为这样总能镇住这帮不知天高地厚没见过事面的乡巴佬。然而等到他说到口吐白沫,万家楼三个人当中,除了龙川偶尔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看他之外,其余二人仿佛根本没听到他所说的话,只顾着闷头走路。这顿时让宋吉祥泄了气,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以免自讨没趣。
“你说李临风是你们一家的救命恩人,这是怎么一回事?”龙川问了一个在宋吉祥看来根本无足轻重的问题。
“当年家父带前家眷路过此地的百里山,在山中遇到了剪径的强人。林伯父带着倩儿正好路过,因此救下了我一家,因此我两家才得以结缘。”宋吉祥也不知道为什么,龙川一问他问题,在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不自觉地就据实作答了。
“原来如此。”龙川轻声念叨了一句,正感叹着李临风这条藏身之策果然妙不可言,渐近药庐的他鼻子中闻到了一股焦糊味。这时他才猛然记起方方煎在灶上的药,脱口而出道:“糟了!”说完拔腿便朝药庐飞快地跑了过去。
姜云楷回头招呼尹恒一声,要他慢慢跟来,自己则跟着龙川跑到了前头。两人不一会儿便冲进药庐,穿过大厅后在来到了后院回廊。只见廊下摆放着数十只圆钵形状的小火炉,其中有三两只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廊下挂着密集的灯笼,光线甚是明亮,汪晴风正用一张抹布隔着手端起了那锅烧焦的药。
“晴风,你怎么过来了?”龙川看着他手里锅中黑糊糊的药渣,一时显得十分羞赧,“方才我出去云楷他们去了,这药我再重新煎过。”说着他就要伸手拿过汪晴风手里的砂锅。
“不用了,”汪明风黑着全将砂锅内的药渣“砰”地一听扣到旁边的渣桶里,像是要将砂锅摔坏一般。
“你在赌什么气?”姜云楷顿时就不乐意了,“龙师兄都帮你煎药了,你还在不满意什么?别给脸不要脸!”
“是吗?”汪晴风抬起头,嘲弄似抖抖手中的砂锅内残留的药渣说道,“没安心帮忙就别假意应承。”
“汪晴风,你又来了是不是!你别这么小肚鸡肠好不好!行云师兄也是我们的师兄,试问我们哪一个不关心他。你总是这样怀疑我们,我倒是要怀疑你的居心了!”姜云楷最见不得汪晴风将他们当坏人的样子,气得跟他嚷了起来。
“龙师兄,大夫在哪儿呢?快让他来看看李姑娘,她看起来不大对劲啊!”尹恒的声音自药庐大厅内传了出来。
汪晴风冷笑一声:“果然还是因为那个妖女!”
“那个当头的,你快去找大夫啊!”宋吉祥扒拉着门框将头探出来冲着龙川大吼,正好一眼看到了正气势汹汹站在廊下的汪晴风。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宋吉祥一见了方才打伤林倩儿的凶手,又耳听他还在诋毁林倩儿,气得冲下了屋子台阶,随手抓起身边一包什么东西朝着汪晴风掷了过去。
汪晴风稍稍一歪身子便躲了过去,从宋吉祥手中飞过来的茶盏越过他的肩膀砸到了回廊的柱子上,顿时碎了一地。他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看着龙川说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还好我留了后手,不然在这荒郊野外的,你们立刻便可害死他。此刻我也把话挑明了,自师兄与我偷出门之时,我便一路将我俩行踪报回了门中,此时门中已知我二人落难,支援不日便可到达,你们最好都收敛一点儿!”
尹恒安放好林倩儿后,紧跟着宋吉祥来到回廊边,本想着催促龙川快些帮林倩儿打到大夫,还未开口便被一个接一个人打断,回廊中人吵成了一片。待到听完汪晴风的话后,尹恒像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意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