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好……是、是、是树熊大哥吗?”
进退两难,杨小萌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啊也!”
与此同时,不明物体发出一声低呼,声音软软的颤颤的,充满了不安。
杨小萌心里一喜,这声音很熟悉,依稀便是先前河边捣衣的少女。
嘘!
借着洞外射进来的光线,杨小萌伸手捂住少女嘴唇,示意她莫要作声,以免惊动外面的男女。
洞外,哀号声,怒喝声,响成一片,自是那白衣佳人在秒杀众匪徒。
洞内,本来很宽敞,可是同时塞进两个人,就一点儿也不宽敞了。
少女生气勃勃的胸脯,紧紧抵在杨小萌胸前,低调的光线里,她一张俏脸胀得通红,热得烫手。
她推开杨小萌的手掌,盯着他吃吃道:“原来……你就是那个……”
很显然,她已认出杨小萌正是刚才河边光着身子奔走的少年,狂浪登徒子。
这倒不是说杨小萌长得多帅,让人过眼不忘,而是敢于裸奔的人,在古代确实绝无仅有。
在少女天真无邪的凝视下,杨小萌苦笑掉头,勉强转过身子。他探手从树身上蹭些黑色树汁,抹到脸上,悄悄将头探出洞外,察看外面形势。
杨小萌后背仍然被少女紧贴,她那突兀的前胸,平滑的小腹,紧绷的双腿,甚至中间那坟起的丘陵,他都能感觉得到,可是竟然毫无邪念。
柳下惠坐怀不乱,杨小萌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乱,也是需要心情滴!
洞外河畔上,躺满匪徒与马匹的尸体。那七八十名剽悍的山贼,目前只剩下浑身浴血的田雄,双手乱舞熟铜棍,嘴里发出嗬嗬兽叫。
白衣佳人气定神闲,双手藏在衣袖里,袖底起伏间,不时射出缕缕黑气。
那黑气射到田雄身上,他身上便多了一道伤口,鲜血狂喷而出。
终于,田雄再也抵挡不住,倒拖了熟铜棍,转身狂奔。
白衣佳人冷冷轻哼,一缕黑气笔直射去,立即将田雄横腰洞穿。
田雄卟嗵跪倒,嘶哑着嗓子,向着远方大喊:“翠翠!翠翠……”喊过两声,头颅下垂,再无声息。
“你就是喊翠鸟,也没有用了。”
杨小萌摇头叹息。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嗯哼!
白衣佳人歼灭全敌后,轻轻咳嗽一声。
杨小萌吃了一惊,心想难道这妖孽还有同盟,她在出声暗示盟友?
谁知白衣佳人咳得越来越是厉害,身子像虾一般弯曲起来。她以袖掩嘴,那白白的袖口瞬间红透,竟然是在咯血!
杨小萌心中暗喜,田雄不愧是什么凡身大境第四层高手,妖孽虽歼全敌,自己也受了内伤。
诡异的是,白衣佳人口中鲜血,零星溅落到地面草尖上,那些杂草立即枯萎,腐烂!
杨小萌小心脏卟咚卟咚狂跳,看来她不是受了内伤,多半是中了剧毒。
就在此时,村口响起阵阵喧哗,十来个庄人踏过麦田,抄近道快步往这边奔来。
“铜墙铁壁,百物莫侵,看我御物咒……”
白衣佳人念念有辞,嘴里忽然吐出一缕黑烟,斜斜升起。
那些黑烟迅速在四周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圆圈才消失不见。这圆圈仿佛一堵无形的围墙,那十来个庄人围着圆圈直转悠,如同鬼打墙,竟然无法再往这边踏进半步。
“潜龙出渊,众生辟易,看我驱物咒……”
白衣佳人嘴里念咒,伸手往河间一指,河面顿时大乱。水底的鱼虾蛇鳖等水族,一起跳出水面,直挺挺落到河畔草丛里。
“妖孽好像在清场,她到底想干什么?”
杨小萌足足想了三秒钟,还是没想通。
对于想不通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想。
他很快就开始想别的了:“我要能有妖孽这些念咒本领,就好了。像那个御物咒,杀人放火之后,只要念个咒,别人就抓不到你;那个驱物咒,你学会了,想吃鱼还用得着放长线去钓吗?至于发春咒什么的,有木有?如果有,管她是多么冷艳高傲的美女,我都会让她伤不起……”
正自胡思乱想,河水哗啦声响,白衣佳人居然沉入水中,两截光溜溜的香肩,兀自浮在水面上。
“悲催,只看到尾声,错过了主旋律!”
渐渐地,白衣佳人香肩也沉入水面,但锁骨以上部位,仍然停留在上面。她双眸微阖,身子一动不动,似乎在借水驱毒。
果不其然,她附近原本清澈的河水,慢慢泛出黑色。微风吹来,水面上飘来阵阵腥臭。
杨小萌被熏得头昏脑胀,慌忙将目光从那副勾魂的锁骨上移开,把头缩回了树洞。
“这位小哥,外面的强人都散了吧?麻烦你也散了吧,我们这样……成何体统,羞人答答的……”
少女扭动了一下身子,趁着杨小萌缩头回洞,弱弱地说道。
“羞人总比死人强。你别着急,外面还有个大魔头,她还没走呢。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上班?”
“单位?上班?”少女眨了眨美丽的眼睛,困惑不解地重复道。
但她听明白了杨小萌前面的问话,不无羞涩地介绍道,她姓杜,名唤可秀,自幼丧失娘亲,父亲是断桥庄的私塾先生……
“古代的女孩,有羞涩处,却无令人反胃的做作,有大方处,却无令人倒胃的开放……小子我,很稀饭!”
杨小萌正满意穿越带来的妙处,外面水声响动,他急忙探头望去,只见一件白衣受风飞起,罩住出浴上岸的那位佳人。
定睛细看时,那白衣的下摆缓缓坠落,已将那双修长洁白的美腿,堪堪遮住。
“倒霉催的,这次连尾声都没有,直接马赛克了。”
杨小萌正自懊恼,忽听麦田里脚步声响,那些庄人大步往这边奔近,想来白衣佳人驱毒完毕,已经解除了咒语禁制。
当先那名庄人,年近五旬,体态臃肿,穿着打扮俨然乡下大地主。他左手边是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一双老鼠眼溜溜乱转,透着精明,大约是名管家。右手边一名虬髯大汉,身板笔直,神情威猛,肯定是位护院了。
其余那些人,都是普通家丁打扮。
白衣佳人脸部早已拢上一层薄纱,似乎她那绝代的容颜,被这些凡夫俗子瞧在眼里,就是一种莫大的亵侮。
“女……女……英雄除贼护庄之恩,老奴谢千亩,恭谢不尽!”
名叫谢千亩的大地主,说话间,已经跪下磕头。随行的庄人,也纷纷跪倒,磕头如捣蒜。
杨小萌暗中打量谢千亩,发现他言语间虽十分恭敬,脸上却愁云密布,眼里更是闪烁着恐惧的光芒。
那白衣佳人冷冷道:“谢员外不必客气。保护断桥庄平安,我答应过的,自然时时放在心上;十五月圆之夜,你答应的事,可别忘了!”
谢千亩浑身哆嗦,颤抖着嗓子道:“不敢忘!老奴不敢忘!”
轰!
白衣佳人轻拂衣袖,强大的气流击向河面,仿佛鱼雷在水底爆炸,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漫天的阴风水雾中,白衣佳人已然消失不见。
众庄人吓得面如土色。
过了良久,谢千亩才缓缓起身,捶足顿胸道:“妖人心狠手辣,玉儿恐怕保不住了……可怜的玉儿啊……我这是被人挖心掏肝哇……我……我……不活了……”
谢员外说话间冲到河边,便要跳河自尽,尖嘴管家和虬髯护院慌忙抢上拦住,极力劝慰。
“谢良,你和张家兄弟护送老爷回府,剩下的,跟着我和毛师傅,掩埋死尸!”
那管家尖声发令,别看他容貌猥琐,言语之间却满是威严。杨小萌明白,这家伙肯定平时发号施令惯了。
谢千亩推开过来搀扶他的家丁,捡起地上一把朴刀,朝着脚边的山贼尸首,举刀乱砍,势若疯癫,嘶声叫道:“不长眼的狗贼!我谢家,也是谁都能欺负的?”
将两具尸首砍得稀烂,谢千亩才累得瘫坐在地,气喘吁吁。
“这老头拿尸体出气,人品有问题。”
杨小萌见那恐怖的妖孽已经离去,心中总算放下一块石头,开始居高临下地品评人物。
那管家挥挥手,三名家丁抬起谢千亩,顺着河堤往庄内走去。
剩下的人,挖坑的挖坑,拖尸的拖尸,七手八脚地忙了起来。
有些家丁从尸身上翻出细软财物,不敢私自吞没,都主动交到管家与护院手里。
这倒并非家丁拾金不昧五讲四美,而是,就算两名上司占了大头,剩下的,他们多少还能分一杯羹。如果私吞被发现,得罪了管家,那这种美差事,以后就别指望了。
管家和护院袖手交谈,面前很快就堆满了许多金银财宝。
杨小萌见这帮人闷声发大财,颇有些嫉妒,懒洋洋缩回头来,和杜可秀低声交谈,向她打听外面这帮人的底细。
原来尖嘴管家名叫刘好德,护院叫毛寸,两个人都是谢府的左右臂,深为倚重。谢千亩家大业大,独霸一方,家里有三名少爷,大少爷谢金,二少爷谢银,三少爷谢玉……
“刚才姓谢的老头说什么,玉儿恐怕不保了,还哭着要跳河,这是何故?”
杨小萌打断杜可秀的娓娓叙述,问道。
“啊!”杜可秀低声惊呼,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她这一声惊呼,情发于中,声音便有些偏高。杨小萌急忙掩住她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树上哪个鸟人,赶紧给你毛爷滚下来!”
毛寸中气十足,声音震得树叶簌簌发响。
杜可秀吓得瑟瑟发抖。杨小萌胸中一热,低声道:“你别怕,凡事有我。他们不知道有两个人,我下去就可以了。我万一被他们打死,每年的清明,你来我坟前上炷香,叫我三声小萌哥哥,我就知足了!”
说着伸出咸猪手,摸了摸杜可秀光滑柔嫩的脸蛋,发现湿湿的,这孩子居然在默默流泪。
“下一届感动中国人物,肯定有我!”
杨小萌慷慨激昂地爬出树洞,滑到地面上。
“你是什么人?”管家刘好德尖声喝问。
“过路人。”杨小萌老老实实地答道。
护院毛寸是个火爆脾气,见这少年神情惫懒,言辞不尽不实,一个箭步跨过来,老鹰抓小鸡般提起杨小萌,扬起痰盂大小的拳头,便要招呼过去。
刘好德一双老鼠眼,骨溜溜乱转,忽然斜刺里伸手拦住毛寸,将他拉到边上,叽叽咕咕低语一阵。
杨小萌正纳闷他们葫芦里面卖啥药,刘好德快步迎来,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嚎道:“少爷,我的三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老爷有福了,谢府有福了……”
毛寸似乎也认出了杨小萌,跪过来傻笑道:“原来是少爷,我刚才……真是该死!”说着左右开弓,猛扇自己耳光,转瞬间脸颊便已高高肿起。
杨小萌迷糊了,激动了。
少爷?难道自己穿越到古代当了少爷?哦,这也没啥奇怪的,人家都能回到明朝当王爷,我当个少爷,也很寻常,很合天理。
“我是三少爷?你确定?”杨小萌内心的幸福像草一般狂长,脸上却淡淡地,表示情绪很稳定。
“完全确定!三少爷,别说你脸上抹了树汁,你就是化成灰,奴才也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