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间,一幅连着一幅的朦胧图像在方疾的眼前不断地来回晃动。有些是久已淡忘的儿时记忆,有些是与哥哥一起在青鸟镇上的求生岁月,而更多的是踏上修真路后的点点滴滴。
仿佛是一次漫长而又细致的倒叙,方疾身处这些变幻不休的景象中,只感到难以名状的安详与轻松。
沉浸在这样玄妙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直当方疾已逐渐不知不绝迷失在这幻境与安逸的世界中时,忽然,一道灼烧的热力在方疾的胸口一下荡起。
接着,一股无可抵抗的力量猛地将恍惚中的方疾一把拔出。随之,所有的那些图像、幻觉全部消失不见了。
“咳咳咳…”从本心的游荡中脱离出来,方疾立即感到自己再次融回到了现实的身体之中。
还未睁眼,方疾已觉得从浑身上下各处不断传来剧烈的疼痛。特别是自己的胸口处,即便只是微微的呼吸起伏都会牵动出切割神经般的痛楚。不过,总算有一道奇异的暖流不断护住了自己的肺腑,让方疾不至于再次昏死过去。
“原来自己还没战死啊…”方疾努力凝聚起体内仅存的灵力,牵扯着嘴角,然后慢慢睁开眼。
瞳孔的焦距缓缓拉升,一片璀璨无比的星空画景便淡淡印入了方疾的眼帘。
黑罗域的夜是如此宁静而又深沉。之前,方疾已经许多次欣赏过这宽广无际、幽远得能吞噬天地的星空。但不知为何,眼前的这片夜、这群星,却让方疾感到格外得舒适和安心。
也许是由死回生的奇异感触,也许是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安宁的神奇统一,但更多的是来源于徐徐回荡在身旁的熟悉之极的气息。
“呵呵,醒了?”方炎盘膝坐在方疾的身旁,一双手被浅浅的红色灵光所包裹,正小心地按在方疾的胸口,细细按摩着,而那正是暖流的根源。
“是…哥哥…”方疾还没有力气起身,甚至连大声讲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努力地转头向哥哥笑了笑。
“不用说话,静静修养即可。你这次的伤很重,腑脏多处损伤,没有十天半个月只怕是动弹不得的。”方炎对着方疾摇摇头,目光中泛着光亮的欣喜和隐隐的疲倦,双手依旧轻柔有致地按摩着方疾的伤处。
“恩…哥哥…小黑…”方疾微不可觉地点点下颌,却接着问道。
“呵呵,也救下来了。只是它比你的伤还重,布修正照看它呢,没问题的。”方炎早知道方疾会有此一问,便笑着答道。
“哦。”
得到了答案,方疾放下了心。一股沉重的疲倦感再次袭上心头,很快方疾便又沉沉睡去,不过这一次方疾得到了深沉的安眠而再没有被幻想所打扰。
尽管经过与蝎尾狮的拼死一战,方疾和小鬼面猴都身受重伤,不过考虑到既定的后续行程和自身的安全,在十字山下修整了三日后,方炎等人便再次出发了。
在离去前,方炎特地回到母鬼面猿身陨的地方,将其尸骨收拾起来,之后当着刚刚苏醒未久的小黑面,完全焚化掉了。最后,母猿唯一留存下的一小撮黑色的灰烬被方炎灌入了一只小琉璃瓶中,交到了小黑手中。
手捧琉璃瓶的小黑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悲伤,只是赤着眼睛跪倒在地一动不动,直到一天一夜后才回复过来。因此,小黑原本已颇有起色的伤势又一次恶化。鲁布修不得不再次为其施药疗伤。而在此之后,那只装着母猿灰烬的琉璃小瓶却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不过,无论是方炎、方疾,还是鲁布修都只是默然。
既然母猿已亡,小鬼面猴便是无家可归了。接下来,小黑便顺理成章地加入了方炎等三人的队伍。当然,方疾并没有将小黑收为灵宠的想法,更不会施展“召宠术”、对小黑施下有强制性的禁制。
“我只是找回了一个老朋友。”已可以勉强坐起的方疾如是说。
“吱吱!”与方疾并肩躺在一处的小黑轻轻回应着。
因为队伍中多了两个伤员,而在中央横岭中又驾不得飞舟,方炎和鲁布修只得分别背着方疾和小黑重新上路。
为了方便赶路,方炎就地取材用十字山上的林木作了大小两张背椅。
对于从小做过无数杂役讨生活的方炎来说,这样的手工活计已熟练地如同自己的本能。不过已经身为一名修真者的方炎,这一次更是推陈出新,除了背椅的敲打、制作上更加坚固、牢靠,方炎还顺手在两张背椅的椅背上加上了一个小杂阵“暖心”。只是配合着阵法镶嵌上一颗火灵石后,一把能让坐者暖彻背股的“热椅”便诞生了。而这样的功能对于重伤修养中的方疾和小黑都是极其有益的,毕竟黑罗域早晚间巨大的温差让给伤者带来较大的不适。
方疾和小黑安稳地坐在背椅上,方炎和鲁布修慢慢直起腰,迈步向前。
也许是多年未有上过哥哥的背脊了,当自己的背椅被方炎徐徐背起时,方疾只是深深低下了头来,不让刺眼的阳光晃花微微朦胧的眼。
倒是同样已经端坐在背椅上的小黑,虽然浑身绑着绷带犹如一只布猴,却仍然不停地手舞足蹈、大声嬉笑不已。惹得“苦力”鲁布修不时回过头去喝骂。但老鲁显然碍于小黑的伤势,既不敢动作太大,又不能口气太狠,如此“欲拒还羞”的软模样倒反过来又极大助长了小黑的“嚣张气焰”。
“哼,你这个小黑子,都被烤成焦猴了,还吵吵着要喝酒,也不怕喝死你!”打不得、骂不得,最后在头痛脑热间鲁布修只得又拿出一葫芦灵酒塞给小黑,这才算堵住了那张猴嘴。
“吱吱!”
整个脑袋大部分被绷带包裹,只勉强露出两只小眼睛和一张嘴的小黑惬意地将葫芦嘴叼起,美美地滋上一口,这才别过头“轻蔑”地看了身下的鲁布修一眼,无所谓地吱了几声,似乎是在埋怨对方多管闲事。
“你这个小畜生!”鲁布修狠狠一哼,同时却小心地将背椅在肩上提了提,继续走着。
“呵呵,小黑恢复得很快,看起来已是回复了五成了。”与鲁布修并行,方炎背着方疾,一步一步走过平坦无垠的黑罗域荒漠。
“我看,这家伙只要有酒喝,就是被打成肉饼也能蹦回猴样的。”鲁布修不屑似地接口道,嘴角却噙着笑意。
“吱!”对于鲁布修的坏话,小黑从来都是不肯放过,当即又连嚷几声。
“倒是小疾,看来还要修养一阵。”这时,鲁布修转过目光看了一眼方炎背上的方疾,道。
“我已经好许多了。”方疾轻轻转头对着鲁布修一笑,这些天都是方炎和鲁布修轮流以灵力为其疗伤。尽管方炎依旧严令弟弟不许走动,但是方疾自己已能感觉到体内外的伤势正在快速复原着。
“外伤是已经七七八八了,但是小疾你的脏腑内伤却还颇重。还有受创的灵脉、丹田,都需要小心培护。”鲁布修的眼光素来毒辣,听其一说方疾也便默认地点点头。
“恩,布修说的是。”方炎赞同道。
“但这些天一直由哥哥背着,真是辛苦非常…”过了一会儿,方疾又道,显然其真正在意的是拖累了方炎。
“小疾的话就不对了。”眼见方炎眉毛一挺,鲁布修赶紧发话:“这次,要不是有你重伤蝎尾狮在先,甚至还断下其蝎尾,咱们也没可能这么轻松自在地用朱莲和炎阵困下那畜生。说起来你一个四层炼气士能跟三阶顶峰的蝎尾狮对着干,还压下对方一头,说出去都没人信呢。”
“布修错了,真正重伤蝎尾狮的并不是我,而是小黑。”听鲁布修这样一说,方疾立即笑道。
方疾前几天就向方炎和鲁布修详细叙述了在通道中与蝎尾狮死斗的每一个细节,除了恍惚间的最后一击方疾无法道明外,其他所有的一切方炎和鲁布修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眼下,鲁布修将所有功劳都放在方疾一人身上,除了插科打诨外,更多得还是在逗弄背上的小黑。
“吱吱!”
果然,已经成了精的小黑一见鲁布修随意抹煞自己的功劳,立即在背椅上一蹦而起,跳到鲁布修的头顶上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顷刻间,鲁布修的头发便成了一只精修的鸟巢。
“布修可是遭了报应了。”见两个活宝又折腾到了一起,方炎呵呵一笑:“不记得为了那条蝎尾,你还欠着小黑十五葫芦灵酒了?”
“吱吱!”
见方炎难得为自己撑腰,正在鲁布修头顶作“金鸡读立”状的小黑也不断点头,同时伸出唯一没有被绷带包扎的左手,顶到鲁布修的脑门前晃了三晃,意思是让其牢记自己的债务。
“你这个小黑子!”鲁布修“啪”轻轻拍去眼前的小手,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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