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把武器,在乔洛云跟踪黑衣人遇难的当晚,双双折断在她眼前,她记忆犹新。
“寒冰短刀,是地陵高级将士统一配备的,这把断了的寒冰短刀是宇文崎的,而匕首,则是那个后来的黑衣人留下的,它的主人就是龙三。”
“龙三?”乔洛云失声叫道,龙三是个有问题的人,这点她早已知道,从流枫的话来看龙三似乎来头不小,“他是洪景国宫廷中的人?”
“龙三只是一个化名,他是洪景国当朝国君景宁王付长浩的三皇弟,肃廉王付长轩。”流枫仰身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叠,白皙优雅的指尖缓速敲击着手背。
“怎么可能?”乔洛云低头凝思,想那龙三性格洒脱不羁,举手投足间都是随着真性情而至,又怎么会是皇子出身?出身在皇家的人,从小对勾心斗角耳濡目染,谁没个三分阴鹜和惺惺作态呢?
“付长轩的生母是景康王最宠爱的一个妃子,他曾经差一点就被立为了太子,要不是庄城一战他兵败而归,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成了众矢之的,也许今日的洪景国君是付长轩也不一定。”
乔洛云暗忖,龙三果然是个真性情的人,兵败后不找些个背黑锅的推脱责任,反而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象这样的人,是值得交为朋友的,也不枉她在佛竹林救他一命。
“从这把断裂的短刀来看,龙三他并不想害你,不过木屋里的其他几个男人嘛。。。。。。”
流枫言而又止,进入沉思,乔洛云不由竖起耳朵,毕竟事关己身。
“鸿歌是苍夷国夷族支脉圣德宫的圣子,你所中的情蛊,就是出自他手。此蛊,是苍夷贵族男子用作掌控女人的手段,中了情蛊,你的生死大权就落到了下蛊人的手上。”
“他。。。他要杀我?”乔洛云的手掌不自觉的握紧,嘴唇被牙齿咬得发白。说起鸿歌,心底总是难言的痛。
流枫没有说话,仿佛整个人沉入了某段往事,良久,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苍夷族的夷族支脉历来不掌皇权,他又何必掌控你?你可知道圣德宫是个什么地方?”流枫缓缓起身,步履沉重的走到那两幅巨大的地图前,白皙如玉的指尖,抚过地图上的南番林地,“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
“既然他和我没有冲突,他为什么要给我下蛊?”
为什么?因为他是圣子。流枫仰头看向另一张地图,那张地图上,旧千越的城池已经全为苍夷所有,背对着乔洛云等人,流枫的嘴角挽起一个凄然的笑容,圣子已经不是作为人的存在,而是成为了苍夷族所信奉的圣德之神的祭品,保护苍夷两脉,是历代圣子的使命。
“你是千越皇族的后人,你的存在威胁到苍夷国的利益,不将你铲除,只怕苍夷国君寝食难安。鸿歌也是身不由己,你恨他吗?”流枫转身直视乔洛云,他想听听她的答案。
“我也是身不由己,你恨我吗?”
这句话,流枫在十五年前问过乔希姬,当时希姬女王并有直接回答,而是温柔的笑着,将他拥紧,说了句:“我只知道你爱我,那就够了。”
乔希姬比流枫大两岁,当时的她已经练至玄功第九层,悲悯之心,豁达的心胸,都不是今天的乔洛云所能比拟的。
流枫静静的看着身后的乔洛云,并不急着让她回答,只是她嵌进手掌的指甲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已经告诉他答案。
她不能!她做不到不恨。
乔洛云始终没有说出答案,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把所有激动的情绪都压了下去,控制好音调,努力想发出平稳的声音,但是仍然不难听出,那丝平稳中有多处的裂痕。
“那个蓝衫少年,他叫田湛是吗?他又是什么人?”
“他的真名叫方天湛,是普国湘王方千栋的儿子,也是湘王阖府上下七百余口唯一幸存的男丁。五年前普国发生湘王之乱,方千栋获谋逆罪,湘王府被满门抄斩,方天湛因在祁山派学艺而逃过一劫,现今不知为何身染剧毒出现在牙虎寨,其中缘由,地陵军情司的勇士尚在查探中。”
“那么。。。。。。那么木屋里还有一个呢,他。。。。。。”乔洛云忽然失去了勇气追问,还剩下的一个就是沈舒桓了,要是他也是什么别有居心的人,乔洛云感觉怕自己真的要垮了。
“沈舒桓的父母都是普国中层家族出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至少以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他没有任何要害你的理由。”
“呼!”乔洛云没来由的舒了口气。
“尊上。”厅外响起陈谦的声音,只见他俯首抱拳,恭立在门外禀报。“刚刚抓到几个秘密潜入屏风山腹地,在帝陵周围打转的陌生人,无痕大人正在审讯,但是那几人不知是哪国死士,竟问不出一点消息,所以请示尊上,如何处理?”
“一起去看看。”流枫对乔洛云说了一句,朝门口走去,见她没有跟上来的意思,睨了宇文崎一眼,“还不为殿下引路。”
宇文崎的眉角禁不住又是一阵抽动,说是引路,还不如说是让他在乔洛云不听话的时候扛着她去牢狱。好在带着面具,面部肌肉再怎么抽,别人也看不见。
走过很长的石砌甬道,又迂回下行了两盏茶功夫,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潮湿,地面也有些打滑,好几次乔洛云差点摔倒,幸好宇文崎及时扶住。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前方光亮处传来,在昏暗的甬道中显得格外碜人。
在光源的入口处,三个石刻大字,鬼斧神工间透出森森寒意:无回狱。
还没走近牢狱,一股血腥的气息就飘了出来,在阴暗透风不良的昏暗空间里,乔洛云的胃部发出了作呕的信号。
“呛啷啷”的铁索镣铐声,在无回狱蜂巢式间隔的小室里回荡,陈谦在前领路,一路朝地下牢狱的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