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太妃和刘欣都在,刘恒放下手里的茶盏,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对于刘欣看着自己那不服气的摸样完全忽略,“太妃,不知有何事啊?”
“皇上,哀家想求皇上一个恩典,哀家想随着欣儿回梓抚。”
“太妃的心思朕明白,想在亲儿身边颐养天年。”刘恒淡淡的说道,“不过,太妃在汴梁生活多年了,去梓抚可会习惯?不如就留在汴梁吧!朕命人造个大园子,让瑞王留在汴梁照顾着太妃多好。”
“哼!皇上,何必说得这么好听?不过是想将我们娘俩软禁罢了!”刘欣冷哼道。
“瑞王,朕是好心好意。”
“皇上。”太妃从袖中抽出一绢黄帕,“先帝的密诏难道皇上不顾了?”
“太妃不用每次都拿出来吓唬朕吧!”刘恒冷冷道,“难道朕不守先皇这密诏,太妃就能把朕赶下这皇位?”
刘恒的话让太妃呆了,当初她帮先皇时作为交换条件的密诏若是无效了,那么他们母子俩就无依无靠了吧!
刘欣攥起拳头,“母妃,本王就说不应该宣读遗诏!先皇也不知道是被下了什么蛊,竟然会传给他!”
“为什么会传朕?瑞王竟然现在还没明白么?”刘恒身子往椅背上一倚,他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若有似无的说道,“瑞王和先王是一母所生,就算是遗诏中传位于你,也会被臣工们万般阻挠,一母两子同是帝王,哪可能让你这一脉如此富贵!想来太妃也是想到这一层才会答应帮着先皇藏起遗诏的吧!咱们退一万步讲,若是先皇真的传位于你,这皇位你也定然坐不稳,朕又岂会坐视不理?”
刘欣气得牙痒痒,但是现在他是臣,刘恒是君,已经不是当初他能骂的十一皇弟了,“明人不说暗话,皇上想怎么样?”
“朕也不想做得太绝,留在汴梁,每年俸禄不断,就在汴梁颐养天年吧!”
太妃抓住刘欣因为气愤而颤抖的手,她对着刘欣摇摇头,刘欣明白自己大势已去,若是再硬碰硬,却只有死路一条,他随着太妃给刘恒磕了个头,“臣谢皇上恩典!”
“嗯,退下吧!”刘恒对着在身侧伺候的陈永使了个眼色,陈永搀着太妃起来,三人一齐出了御书房。
过了一会儿,陈永进来复命,“皇上,太妃和瑞王已经送回去了,陈毅陈大人还在候着呢!”
“叫他进来吧!”
陈毅脸上毫无表情,刘恒自然明白陈毅是为了什么来的,陈毅行了个礼后道,“皇上,臣今日去天牢才知道李明启死了。”
“哦!朕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听说是死于喘病。”
“皇上,难道皇上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江山社稷吗?”
“老师!”刘恒叫道,“老师应该知道朕之心,老师也应该听说了陈公公的那药,李明启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
“难道皇上不担心她心还在景王身上吗?”
“老师难道没听朕说香儿已经吃了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陈毅深吸口气,他明白刘恒是不会放弃穆香珺的,“老臣明白了~~”陈毅顿了下继续说道,“臣年岁已高,想回乡了,请皇上恩准。”
刘恒静静的看着陈毅,这些年的谋划陈毅确实功不可没,但是刘恒也明白陈毅是不想放过穆香珺的,早晚他们两个会因为穆香珺而升起冲突,多年的师生情意总不能全然不顾,还不如允了陈毅离开,也算是好来好散,“老师这几年确实是为了朕劳心劳力,也到了歇歇的时候了,朕就赐老师良田千亩,黄金千两!”
“谢主隆恩!”陈毅跪倒在地,在一旁的陈永却扬起了笑容,刘恒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再加上自己献药之事,他的脚跟算是站稳了。
三天后,陈永带着刘恒的圣旨出了皇宫,穆家在提心吊胆了好几日之后,终于迎来了这不知是福是祸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穆家之女香珺文淑有礼,贤良兼备,特册封为穆贵妃,其父穆淮安将军为大郕东征西讨保家卫国三十余年,特封为镇国公!”随着陈永的宣读,穆淮安那本来悬着的心不知是该继续悬着还是该放下,都说是君心难测,今天刘恒可以为了穆香珺做到这一步,但是有朝一日穆香珺不再得宠,那么他们穆家岂不是要跟着一起陪葬?
“老将军快请起!”陈永把圣旨合上将穆淮安搀扶起来,他谄媚的笑着,“瞧杂家说错了,现在该叫镇国公了!”
“陈公公抬举了!”
“怎么是抬举?当今皇后的外公是建国公,您现在是镇国公,皇上什么心意您还不明白么?”
“老臣不敢想!不敢想!”
“镇国公啊!”陈永奸险的笑着,“若杂家是您,就保佑这自己的闺女被皇上宠上了天,能飞上那高高的枝头成为凤凰!”穆淮安看着陈永,他想也许陈永是对的,既然已经无路可退了,只求能保住这长远的太平。
穆香珺接到册封她为贵妃的圣旨之时,还得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凤印,这本来该是皇后掌管的东西竟然让刘恒送到了她的手上,穆香珺看着桌上的凤印额间愁云密布,李嬷嬷倒是欣喜的,自己伺候的主子现在已经掌管了凤印,早晚有一天可以明证言顺入主东宫。
“主子,皇上多宠爱您啊!连凤印都送来了。”
穆香珺淡淡的笑笑,“等皇后从武川来了之后,这凤印还是要给皇后呈上去,现在只是**事务无人掌管,让我暂时管管罢了!李嬷嬷,别说这些个话,被人听去了不好。”
“是,奴才遵主子教训。”李嬷嬷想穆香珺肯定是想谨言慎行,她自然也要小心做人,这皇宫和王府不能比,人杂耳目多。
穆香珺点点头,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院子,已经进入夏天了,到了晌午外面就烈日一片,穆香珺虽然身在刘恒身边,心却有些觉得孤单寂寥了。
其实孤单寂寥并不是一个人的专属,同样的夏日,身在乡间的刘珣耳中却不仅仅是几声蝉叫,司空昊就坐在他的面前,他们面前是两杯清茶,只是看似平淡,实则汹涌。
“香儿这女子~~”司空昊说着轻轻摇摇头,“难怪当初主上会想把她带出来。”
刘珣淡淡一笑,“现在想来,没带出来也是好的,香儿那性子对我还是有情的,以后还有用。”
“所以皇上为自己留下了个隐患。”司空昊说着又摇摇头,“做大事者就要冷血,没想到皇上竟然留下了香儿。”
“谁又舍得让这样一个可人儿下了黄泉呢?”刘珣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身边的小厮立即过来搀扶他,刘珣轻问,“先生何时出发?”
“夜里就走。”司空昊也跟着站起身,“这一别没有两三年怕是见不到了。”
“我就在平城,等候先生的好消息。”刘珣说着慢慢的走进了茅草屋子,司空昊看着刘珣的背影,他知道刘珣也舍不得穆香珺,不过所谓做大事者,一个女子说舍弃也是要舍弃的。
入夜,一辆马车在汴梁城门快要关闭那一刻出了城,车上只有两个人,一个赶车的小厮,一个眼盲的老翁,马车赶在官道上,随着夜幕深入,只剩下月亮的光芒将这官道照亮了。
平城的城门在半夜悄悄的开了,又是这辆马车进了城门,而后像是毫无事情发生一般,城门又关闭了,马车在平城的街面上缓缓的行着,像是怕打扰了熟睡的人们一般的小心。
平城的翠羽楼是平城最大的青楼妓馆,这里在十年前就热闹非常,现在更是繁盛极了,翠羽楼的头牌姑娘红莲可以说是大郕的名妓,多少富商、文人墨客、官宦将军只为了见红莲一面便一掷千金,翠羽楼屹立在平城十多年,日渐繁茂。
这辆在夜幕悄无声息的马车就在翠羽楼的后门停住了,赶车的小厮下了马车,他悄悄的敲响了后门,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探出半个脑袋,小厮指指马车,“主子到了。”
肥头大耳的男人赶忙将门打开,小厮撩开马车帘,在幽暗的灯笼照耀下,是刘珣那张冰冷的脸,翠羽楼,十年前穆香珺离开的地方,十年后,刘珣要留下了,所谓轮回,也许就是这个意思,转眼又是一年的风花月夜,又是那翠竹声声,却没人能说出一句花好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