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过去了,穆香珺就窝在监牢墙角,她等待着最后的结局,在看到陈永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出现的时候,她忐忑的心竟然放下了,她只是感叹,她与刘恒之间也许不该有情。
监牢门上的锁链呱啦呱啦的响着,随之门开了,穆香珺站起身看着陈永进了监牢,陈永让随从都出去了,偌大的监牢好像只有他们两个。
“夫人,这是皇上的恩赐。”陈永的话在监牢里响起回声,这回声有些怕人,但是穆香珺已经不想去管了,陈永说着将瓷碗呈到穆香珺的面前,穆香珺深吸口气接过瓷碗,她不想说什么谢主隆恩之类的话,这也是她的倔强。
“夫人!”陈永手扶着瓷碗边沿,他并不急着想让穆香珺喝下去,他对着穆香珺阴沉一笑,“夫人,可想过重新活过?”
“公公,人死就是死,如灯灭。”
“夫人,任何事情都不可轻易下定论,若是有来生,夫人请记得今生的最后一程是老奴送夫人的。”陈永说着把扶着瓷碗边沿的手放开了,穆香珺不明白陈永这是什么意思,她端起瓷碗,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瓷碗在地上碎裂成很多片,就像是人的记忆也会变成碎片一样,穆香珺倒在地上,像是死去一般毫无生气,陈永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转身离开监牢,那铁链又将监牢的门锁得严严实实的。
穆香珺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飘,但是并不能有个落点让她解脱,她听到耳畔有声音在细细碎碎,她皱着眉头仔细聆听,这声音就在不远处,一点点的临近着,“陈公公说的这药,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你才在宫里当了几年差啊!我都没听过何况是你!”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么邪乎?喝了药睡了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你懂什么!这药肯定也是加了降头之类的,要不怎么可能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咱们可要小心看着,等穆夫人醒了问清楚了,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好,我只怕若是什么都没忘,陈公公和皇上不好交代!”
“你说也奇怪了,皇上为什么要穆夫人什么都不记着?这跟个木头人又有什么分别?”
“哎呦!主子的事情你还有闲工夫嚼舌根子,我看,你这脑袋离着搬家不远了!”
在穆香珺耳边碎碎念的声音清晰的在她的心中回荡着,穆香珺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太监自然也看到她醒了,两人围了过来。
穆香珺眼睛最先看到的是屋顶,这里显然已经不是阴森的天牢,小太监之前的对话在穆香珺的脑子里一遍遍的回转着,而且陈永在给她药时的话也在她脑海中不断重放,‘任何事情都不可轻易下定论,若是有来生,夫人请记得今生的最后一程是老奴送夫人的。’
“夫~您醒了?”一个小太监问道,穆香珺看向他们轻轻的点点头,两个小太监对看一眼,这小太监又问,“您还记得您怎么在这儿么?”
穆香珺低头想了想,而后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两个小太监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您还记得您叫什么吗?”
穆香珺叹了口气,她又摇了摇头,这一摇头,两个小太监倒是开心了,一个对另一个说,“快去请陈公公去!”
穆香珺瞧着小太监跑了出去,她藏在被子下的手慢慢的握紧成拳,这就是所谓的重生,其实只是给了彼此一个妥协的借口而已。
陈永来了之后,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穆香珺,穆香珺也昂着头看着陈永,许久之后,陈永嘴角扬起笑容,他跪地给穆香珺磕了个头,“以后奴才还要仰仗着夫人的提点。”
穆香珺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轻轻的躺倒在床上,再次叹了口气,以前她做过很多让自己为难的事情,但是这次却让自己最卑微。
穆香珺搬进了长乐宫,这已经是她枯坐在长乐宫的第四天了,四天里她想念刘恒想见他,想知道他伤势怎么样了,但是她又害怕见他,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来演这么一场戏。
“穆主子,刚永寿宫的小禄子过来说,皇上一会儿就来这儿。”李嬷嬷说着瞧了瞧穆香珺的表情,他们所有人都被告知穆香珺是在看到刘恒和刘珣争位的场面吓着了,所以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李嬷嬷想既然忘了所有的事情,可别忤逆了皇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而最重要的是,穆香珺是她的依靠,若是穆香珺不得宠了,她也就是废人一个了。
“皇上?”穆香珺现在还不习惯叫刘恒皇上,她忧郁的看向殿门口,她自从来了长乐宫就开始沉默,她是用沉默来让自己平静些。
“穆主子,以前皇上最宠爱您了,您可不能忤逆了皇上,皇上来了要笑,您生了这病皇上自然也会心疼您。”
“李嬷嬷,我知道。”穆香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身装扮是李嬷嬷给她弄的,但是其实她并不喜欢,不过她现在已经是个没有以前的人了,她自然也不能说最爱什么打扮。李嬷嬷再看了看穆香珺,她把穆香珺打扮得艳丽华贵,她想这摸样一定会让刘恒更加喜欢的。
外面进来个宫女禀告道,“皇上的车撵已经快到门口了。”
李嬷嬷一听立即把穆香珺拽起来,她俩一起走到殿门口等着刘恒进院,刘恒的伤比前几日已经好很多了,不过身体还是虚弱,他一进院门就看到了站在殿门口的穆香珺,有一闪念他没敢认,这是一个全新的穆香珺,美艳也妖媚,只是却好像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刘恒体会不出。
“香儿,朕来瞧你了。”刘恒说着拉起穆香珺的手,穆香珺看了刘恒一眼又把脸底下,刘恒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
“回皇上,想是穆主子还不熟悉的缘故,这几日老奴已经大略给穆主子讲了讲以前的事情,不过,老奴毕竟不是穆主子身边人,有些也只是讲了个大概。”李嬷嬷回禀道。
“不过,朕是香儿的男人,这总知道吧!”刘恒说着拉着穆香珺进了殿,宫人送了茶点之后,刘恒把宫人都遣了出去,他搂着穆香珺,“是不是很迷糊啊?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等过两天朕让你爹娘进宫来给你讲讲小时候的事情。”
穆香珺轻轻的点点头,她想又是一个骗局,现在的自己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大骗局中,这种维持着的美好和谐是不是真的很重要呢?她望向刘恒,这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究竟是不是好事呢?他们两个找了个借口让彼此能够在一起,能够重新来过,可是穆香珺却觉得好似少了一份真诚。
“臣妾听说皇上受伤了。”穆香珺手轻轻的回抱这刘恒,她小心谨慎的用词,“不知皇上的伤势可好些了?”
“哪能好得那么快啊!现在还疼着呢!”刘恒说着把穆香珺的手拉到自己的肩头,“伤口就在这里,动作大了伤口就会裂开。”
穆香珺轻轻的隔着衣裳抚摸着刘恒的伤口,她是心疼刘恒的,只是这心疼她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所以她只能轻轻的摸着,在心里感叹着。
刘恒静静的看着穆香珺的侧脸,很多事情他不想追究,很多事情他想忘记,但是刘珣是穆香珺的老师,和她相处十年,这却成了刘恒心中一个难解的疙瘩,所以当陈永说他有这么一种药的时候,刘恒相信了,他或许只是明白自己狠不下心杀了穆香珺,更加狠不下心放了穆香珺,他只想留她在身边,留她来爱着。
刘恒的手轻轻的摸着穆香珺的发丝,她眉眼间失去了往日的清新,多了些富贵明媚,刘恒知道不管哪个模样的穆香珺他都爱,只要这个穆香珺的心里没有刘珣,只要这个穆香珺的娘家是穆家。
穆香珺的耳朵贴在刘恒的心口处,那里的心跳声依然能让穆香珺安心,只是却有种叫做分离的东西已经悄然而起,至于什么时候成型无从得知,又或者它早就悄然产生,只等着爆发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