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我又从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可怜妃子,变成皇上所盛宠的嫣修仪。
重新回到明月宫。许是早有预料,明月宫一切物品皆未有人抄收动过。只是由着宫人遮盖了起来。
一早就有内务府的人,搬来最时令新鲜的花朵,一朵朵怒放着。
而当我一身端庄华丽粉绿绸缎绣大朵水仙花裙摇曳,巧笑玲珑地走进昭阳殿的时候,许多妃子都是唏嘘的。
也许她们无法想象,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竟还能重新走入这昭阳殿吧!所有人都以为,今后,再不会听到、见到我了。
可是谁又能料到,只短短的十数日。我又重新走回了这个充满硝烟的后宫。而且一身铁甲装备,只等着迎接我的敌人。
我笑笑只作不知,径自走到玉妃的面前,对着她,温婉地唤了一声:“玉妃表姐安好?许久不见,妹妹心里倒是想着姐姐了。”
她冷冷看着我,保持着一惯的冷傲,只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本宫也是想着妹妹,妹妹如今被放出冷宫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知道她此刻心中是恨极了,只是人前,又不能表现出来,必定很辛苦吧!我暗自冷笑。这个冷紫华,演戏可真是演得入木三分呢?
“是啊,玉妃表姐!”我维持着一脸灿笑,轻轻来到她耳边,脸上表情不改,声音冷冽,以着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细声说:“臣妾父母的命还未向玉妃表姐讨回,那能不重出冷宫。”
我好笑看着她脸上一阵青白,似疑似怒似惊、、、、交加而换,眼神明暗不定,不觉心中一片舒畅。
后来如花问我,为何要如此打草惊蛇,让她知道了,那她不是让她做好防备,要对付她,岂不是更难?
我只轻笑对着如花说:“兵行险棋,我便是要打草惊蛇,让她自乱阵脚,先露出马脚来,这样,事情才好办得多。”
我环视了下众人,才走至喜姐姐身旁:“姐姐。”
她眼中藏着欣喜,只对着我说:“你可是出来了,很好。”
没有更多的话。是的,这样就够了。
过不久,文德妃便来了,以着她一惯的高贵,与皇后同时而到。
她看向我,唇间一抹笑:“嫣修仪今日看来似乎比往日美多了!也难怪皇上不忍将你置于冷宫,这样一个美人儿,就是本宫见了也不舍哪、、、”
她说完手中绣绢轻掩着嘴笑。
我只淡淡向她福一福身,一脸笑容:“娘娘谬赞了,臣妾蒲柳之姿哪及娘娘半分,只不过是皇上慈爱罢了。”
皇后在凤座上发话了:“不管如何,能够出来,总是好事,哀家只盼着姐妹们都安心全意服侍皇上,莫再出错子,嫣修仪,你等下子让人陪着去天坛取了露水,沐浴更衣,把一身晦气洗去。”
“谢皇后娘娘关爱。”我依依行礼道。
“本来你已经放出冷宫,之前的事不该再说,但是哀家还是忍不住要说上几句。”她言语凝重,颇带威严,凤目看向我。
我只跪了下去:“当日之事是臣妾大错,那一夜臣妾只是喝了点洒,迷醉了心智,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臣妾往后将自制,再不喝那误事的黄梁半点。”
说时脸色庄重,一脸诚恳,带着三分少女般单纯的自怨,软语间倒是把件事给简单化了。
是的,等着她来说,还不如我自己坦承一切,这样,也不至于坏了之间关系。
“嗯,你一向处事温婉,为人谦和,知书达理,哀家也相信经这一事后你会更加懂得内敛处事了。”她见我主动坦承错误,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我更是迎头对着她道:“臣妾往后定会以皇后娘娘为榜,做好本份,尊上体下,更用心服侍好皇上。不让娘娘再为臣妾操心。”
她一听我的话,更是笑开了颜,直点着头:“嗯,嗯。嫣修仪这张甜甜小嘴,就是能让人舒心。”
我笑笑:“是皇后娘娘爱怜臣妾罢了。”
她就手拿起桌上早已经备好的一盅荼,翻开白瓷盖,轻轻抿了一口,又道:“明个儿就要摆架南风园了,嫣修仪你也准备准备,一同前去吧。”
“谢娘娘。”我作开心状,福身谢礼。
昭阳殿上,香气袅袅,伴着各妃子的胭脂水粉味,分外迷人。
一众妃子听到皇后这样说,皆齐刷刷看向我,各怀心思,有羡慕、有妒忌、有不满、、、各不相同。
每年皇上摆架南风园,并不能能把全部妃子皆一同带往,那样子的队伍太宏大了,所以只挑了得宠的,还有位分较高的一同前往。就如今年,后宫佳丽也只挑了二十来个前往。
而我刚从冷宫放出,便得到皇后点名,自然是有人妒忌不满的。
我不以为然,万般皆努力,怨天怨命不如怨自己。
只见媚容华一张嘴,刚想站出来说话。文德妃凤眼朝她微微一示,她又退了回去了。
我那里不知道文德妃与皇后的心思,她们如今各占一方,各得势力,倒也相安无事。只要后宫中雨露均沾,皇上不独宠一人,那么对于她来说,就不造成任何太大的要挟。
可是如今皇上偏爱冷紫华,而且在朝中也渐渐重用其父,对于文德妃也好,对于皇后也好,终是有太大的要挟。
如果长此下去,冷紫华后宫地位稳固直升,冷壬天在朝中势力一旦渐大,势必要危害到她们两个的地位。
所以,她们此刻皆是巴不得我能分得一些宠爱。
毕竟,我再是得宠,出身的卑微,也使我不能有大的成就。也不会对她们造成太大的要挟。翌日清晨。
东门处人潮涌动。
这会儿,摆架南风园的护卫军队正整齐地排成长龙,护在众马车。
其中最耀眼的,莫不过那明黄撵架,在明光下闪着尊贵的光芒。
我轻步走过去,谨风已经在那儿了。
冷紫华此刻也坐在上面。
一脸得意、一脸挑衅地看着我。就像在告诉我,看吧!我就坐在龙撵上!
我轻笑,无知!
也不去理会她。
只温柔地看向皇上:“皇上万岁!”
他似乎心情极好,看着我开朗地笑:“爱妃就与朕一同坐吧!”
我抬头,见冷紫华脸上腾起一阵郁色。
并不理会,头一转,就见远远的,太后在众人簇拥下正缓缓而至。
心生一计。
于是低头对着皇上婉约道,声音清丽而略显响亮:“谢皇上厚爱,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这明皇龙撵上皇上要相揩而坐的,也应当是皇后娘娘。臣妾那日酒后失德,已是万分懊悔。臣妾品德自认不敢与当年班婕妤相比,但也要尽力效仿。”
我知道,后面走来的太后定是把我这一番话听进耳里了。
素来太后最是喜欢得体而又知礼的人,而且又对冷紫华颇有意见,这一番话,不但能让太后对我当日犯下的错释怀,也让撵上坐的冷紫华栽个跟头吧!
这一石二鸟之计,让我连日的心情稍见晴朗。
果然,太后步至我身后,年迈却仍旧威严十足的声音缓缓而道:“嫣修仪经此一事,果然越加懂事守礼了。倒是喜事一桩。”
我转头装作刚看到太后行至,微微一笑:“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完礼后,才得体地道“其实这一切全仗着皇后娘娘、众位姐姐的教导!臣妾自那日失德之后,在冷宫中日日面壁思过,自觉无颜见人,多得皇上隆恩浩荡,才免了臣妾的罪。臣妾日后自当要多加修身养性。”
“嗯,能有这般悟性,知错能改才是个好孩子。”她慈爱地看着我。
一转头,眼神锐利地看向撵上坐着的冷紫华,一脸嫌弃。
冷紫华忙下了明黄车厢,一脸恐慌地跪下向太后行礼:“太后千岁。”
太后也不让她起身,只严词厉厉地对着她训道:“就是皇上再是喜欢,也要分得清身份,识得大体,不要仗着宠爱,便忘乎所然!怎说也是个二品的妃子,怎就不懂得收敛一点呢!你倒是学学嫣修仪,知书得体。”
我只在一旁急急对着太后温柔道:“太后您老人家息怒,其实玉妃表姐应该也是一时没多想的,皇上唤她去坐,她才上去的,她平日里也是个得体的人。”
我见冷紫华低着的眼射出愤怒的光来。
恨吗?
便是要你知道报应这两个字如何写,这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还要更多的好戏呢!!我以眼色对着她的眼睛道。
这时的太后那听得人劝,更是怒了:“皇上越是宠你,你便要越加懂得自身分寸,进退得宜,怎的反而越发得忘了形了!”
这时在一旁的谨风看了,只拉了太后的手:“母后,其实华儿刚刚也不愿坐,是朕硬让她坐上去的。你就别去怪她了,要怪你怪皇儿好了。你看这就要去南风园了,心情大好,就不要搞得大伙儿也不痛快了。”
“哎、、、就是你宠着她!”谁都知道太后素来最是宠着皇上,此时被皇上这样软言几句,也不那么生气了,只对着跪着的冷紫华道:“既是皇上这么说了,哀家也就不说什么了,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身为皇家妃子,德行最是重要,不能丢了咱们皇家人的脸!”
冷紫华只依依称是,站了起来。
太后也不理她,只放开谨风的手,拉住了我的手,略带几分亲热地对着我说,满是喜欢:“修仪就陪哀家一同坐吧!也好有个伴儿说说话。”
“好啊!能同太后一同坐着,是臣妾的福气。”我只作欣喜状,搀了太后的手,一同走着。
我转头一看,冷紫华一脸恨意。
而谨风望向我的眼中,尽是探测,尽是不解、、、
喜姐姐满脸高兴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是在为我高兴。
我不再看着,只回头对着太后说:“太后以后唤臣妾芍儿好了,这样显得亲热些。就像以前在家中长辈一般。”
太后只是慈爱地笑着:“好好好、、、芍儿果然是个贴心的孩子。”
我羞羞地笑着:“臣妾年纪尚幼,还有好多事要向太后学着呢。太后老人家要多多教导着臣妾。”
我知道,后宫之中,关系错乱。
想要得宠,靠的是皇上。
但是皇恩如薄暮,这是千古不变的。此时集千宠于一身,说不得那时便被冷落了。
想要站稳,靠的是自身,靠的是娘家作靠山。
我无权无势,唯有倚向太后这一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