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午后的风,微凉,却带着清淡的泥土气息,夹杂着花蕊的芬芳,阵阵来袭。
廖君无踏着微风走进云楼宫,绕过主楼,顺着沿边往后院走去。
身后的风杀,疏懒的眼眸微眯,抱胸静静的站在不远处,而视线一直紧随廖君无的脚步。他的责任是保护,对于他们之间的交谈他没兴趣,也不敢僭越。
花树下,没有护栏的长凳上,侧躺着一袭清水白裳,衣襟随风曳动,舞出一副柔美的画面。
只见如瀑的三千青丝半掩国色,黛眉深远雅致,琼鼻秀挺高翘,红唇性感尤人,睡姿随意,却难掩其温婉恬静的高雅。
清风拂来,樱花轻旋舞落,轻轻的吻上她的眉角,她的发间,掩映出的,就如出水的芙蓉仙子,卧醉花间的从容与静美……
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起来,廖君无的脚步渐渐变得很轻很轻,唯恐扰人梦浅。
冷酷的眸底荡起一抹复杂的涟漪,是化开一池秋水的温柔。
轻轻的探手,撩开酣睡女子半掩容颜的脉脉青丝,冰冷的嘴角竟兀自勾起一丝会心的微笑。修长的指尖拈起舞落的花瓣,仿佛在呵护最真爱的至宝,神色是难得的认真。
手指投下的一片阴影,让睡梦中的如歌若有所觉,微蹙着黛眉,竟下意识的睁开了眼,所见到的是一张不同以往的,淡化的冷酷中带着迷人浅笑的亲和。
果然是做梦啊,那个冷酷男怎么可能笑得这么温柔!只是奇怪,怎么会没头没脑的梦到他?还带着欠扁的蛊惑笑?
心头念转,如歌撅了撅嘴,懒懒的闭上了眼。下一秒,又猛的再次睁开,眼中的迷蒙顿时清醒了许多。
味道,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的味道!
再次映入眼帘的,不是他的微笑,而是他一贯的冷酷,一贯上位者的高高在上,和生杀予夺的冷漠。
如歌像踩到尾巴的猫,立即跳了起来,而廖君无看向她的神色却有些怪异起来。
一阵清风吹过,微凉的触感让如歌下意识的望下看——只见衣裳,已滑落到半肩,露出了晶莹白皙的凝脂,露出了半边诱人性感的香肩锁骨。
“啊?!”如歌一声惊叫,赶忙抓起衣服紧紧的往上一提,眼神却戒备的瞅向廖君无,恨恨道,“se狼!”
清冷的眸瞥了她一眼,哼了声,虽然听不懂se狼的含义,但绝对知道她在骂人。冷冷的撤回视线,而如歌并没有看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精芒,凝重而肃杀。
她没有看到,半露的锁骨下一寸,有一粒鲜红欲滴的小痣……
作为千景国的云妃,他不可能不调查她的身家背景。而从暗访的情报来看,郡主烈可儿左肩锁骨下一寸,的确有这么一粒朱砂痣!
只是暗访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才女,怎么可能变成如今这般,毫无风范礼仪的乖张女?
眼波复又平静,淡然道,“你跟孤来。”
“谁怕谁啊!”如歌在背后吐了吐舌头,哼哼道。
来到景夜宫,走在最前头的廖君无忽然顿足,而身后一路艳羡目光走来的东张西望的如歌,却差点撞到他健硕的背。
“景夜轩,云妃,你觉得这三个字如何?”廖君无微微一笑,目光望向身旁的如歌。
如歌哪里知道他在挖坑耍心计,虽然和第一天才的王庭学习过沧流文字,但毕竟日子太短,而“轩”字却是王庭没教过的。她感觉这个“轩”字有点怪,很像某个字,却想不起来这个字就是“宫”。
当下兴奋的指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笑道,“不就景、夜、轩嘛,我认识!景夜轩,嘿嘿,取得真好听!”
“还好这个笨蛋自己说了出来,要是问我可就露馅了!”如歌心情愉悦的踏进景夜宫,暗暗庆幸着。
却不见,此刻廖君无与风杀对视的眸光中泛起的寒意与诧异。
“云妃郡主到千景已有一段时日了,咽下孤备下厚礼,准备差人回礼云烈。这里有笔墨纸砚,礼品账单也已写好,至于落款人,还是由你这个做女儿的亲自题字吧,料想,你父王见到你的笔墨一定会很开心的。”廖君无目光灼灼的望向如歌,宛如一个最优质的孝顺女婿。
正捧着稀奇真物,开心得不亦乐呼的如歌,听罢,整个娇躯都不由的一僵,望向廖君无真挚的浅笑,她实在想不明白,酷酷哥竟也会当起孝顺女婿!
如果可以,她情愿看到他一直的冷酷淡漠,而不是这样微微一笑,就能致她于尴尬境地的温柔锏。
接过递过来的礼贴,如歌冷汗直冒,感觉双手都在打颤。如果写,她的字体与郡主的字体肯定不一样,如果廖君无突然发难,想致自己于死地,那她纵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如歌只觉喉咙变得干燥起来,这关乎性命的一举,她不想写,却不能不写!
箭在弦上,神情局促的如歌忽然悲伤的掉下一把眼泪,只因情势所逼,掉脑袋的恐惧让她不得不为自保而竭尽全力的周旋。
“父王!”如歌哭得悲切,唏哩哗啦的,似假还真,雷得廖君无有些不知所措,“陛下,念在我背井离乡,思念至亲的份上,请允许我将这份礼贴带回,为父王制作一份特殊的礼物。”
廖君无凤眸微眯,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一下如歌的左肩,最终点了点头。
就在如歌转身离去时,传来廖君无淡漠的戏谑,“千景国没有景夜轩,只有景夜宫,刚才,不好意思。”
抬在门槛上的脚筋一抽,如歌差点没栽倒在地,回眸望向廖君无,恨恨的一咬牙,暗道,“敢耍我,廖君无,有你的!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最后一撅嘴,愤愤地扬长而去。
回到云楼宫,得知千景王召见云妃的黎月非烟,早已在宫门外候着,火烧眉毛似的急得团团转,见到如歌的人影便立即围了过去。
如歌早就编好故事骗她们说,大婚前夜死了一天,不知怎么的醒来就把一些东西忘得干干净净了,还瞎掰的说,兴许阎王念在她阳寿未尽,以她所有的才能为代价,才让她还的阳。
不管信不信,这具身体的确是郡主烈可儿的,现在也是黎月非烟最大的生存依仗,她们注定跟如歌是一条船上的。
其实,与其说信,倒不如说不得不信。
如果如歌有什么意外,她们在这里就更没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刚走进云楼宫,便传来皇上捎人给的皇太后的圣旨,圣旨上说的明了,说她近日几番造次出宫,破坏hou宫形象,让她闭门思过,不得再出皇宫半步,并从翌日起从头开始,上到诗书礼乐,下到琴棋书画,都得按着千景国的规矩从头学起。
送走捎信的宫侍,青筋暴跳的如歌努力的,压制着即将火山爆发的情绪。
“被发现了么?”非烟偏着脑袋,不懂察言观色的开口。
如歌最终暴起,吼道,“一道圣旨就想难住我?先不说我已发现宫内密道,只要一个惹急了,我就可以溜出‘人洞’去——透个气!”
“人洞?”听说过狗洞的,怎么还有人洞?
非烟不顾黎月暗地里扯衣角的小动作,依旧不怕死的狐疑道。
如歌得意的笑了笑,“呵呵,好像以前是叫狗洞的,但我嫌它太小,就补了两脚,然后人就能随意进出了,所以我把它改名为‘人洞’!”
这下不仅黎月,连非烟都惊诧的掉了下巴,明目张胆的把皇宫踢出一个‘人洞’,需要怎样的魄力?
“我问一下,这千景国,谁最逍遥快活?谁最无拘无束?”如歌很有成就感的问道。
“恶魔男呗!”说得太快,又受如歌平日里恶魔恶魔的叫,非烟这句恶魔男几乎是脱口而出。
“……呃,咳咳,是千护王爷。”黎月一旁点醒道。
“现在这个恶魔是我天才师傅的铁党,已经上了这条贼船,有事叫上他,随时都能溜出宫去!怕什么?想当初第一次出宫,本小姐连君无紫玉都没拿出手,就光明正大的从正宫门出去了,也没见半个人敢出来吭一声!”如歌拍着胸脯,有点雄赳赳气昂昂的豪迈起来。
“郡主,你是我的偶像!!!”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但非烟两眼依旧璀璨的崇拜。
“嘿嘿,圣旨于我,形同虚设!”如歌再次恢复高调。
如果非烟她们知道,她第一次出宫是以为皇宫就一个出口,然后才装逼的从正门走出去,不知道她们的脸上会是何等的精彩。
这时一位女宫侍捧着如歌的衣物入室,打开衣橱搁衣物时,不慎将托盘打翻,衣服当即翻落在地,如歌投过视线,那女宫侍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安抚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下去,如歌的目光望向地上的衣物,眸色渐渐变得凌厉起来,“怎么回事?!”
非烟的视线瞥向地上跟没洗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有些脏印的衣物,惊呼了声,开口道,“这些日子,这些宫里人见郡主不得宠,陛下只来过两次,而且大婚chu夜还折辱过郡主。于是私底下纷纷耍起小手段来,衣服洗得不勤了,膳食也折扣了许多,没想到如今连郡主的衣物都敢踩踏……”
“哼,虎落平阳被犬欺么?”如歌的脸色渐沉。
身后的黎月欲言又止,沉吟片刻,还是点到即止的说道,“郡主,这件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柳妃的贴身大丫鬟前天去过浣衣院……”
“宫斗?”终于坐不住了么?
如歌的眸色一凛,要暗箱操作,大概柳妃的小动作,也是在**主导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进行的吧?
眸底闪过一抹坚毅,来吧,她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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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得有些晚了,不好意思啊(*^__^*)嘻嘻……
最后,祝大家看文好心情,端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