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婉儿相问,小云心中暗喜。轻提罗裙,凑近了两步,压低声音回禀道:“王妃既然问询于奴婢,那奴婢就大胆说了。小姐您素来心善,只道那慕王妃离了王府,就少了纷争,其实不然。这冷月居的主子毕竟是敏王正妃,不论是皇上还是敏王爷,哪里会不闻不管。况且,就冲敏王离去时相赠于她玉麒麟,也不似没有一丝情意的。正所谓,斩草须除根,这慕王妃只要还在这世上,就难免会有交集,会给小姐带来烦忧,甚至会威胁到小姐的地位”。话说至此,小云停顿下来,目光看向自家小姐。
“说的是,这可如何是好”?韩婉儿听了小云这番话,粉面失色,眉头紧锁,银牙轻啮樱唇,面露忧虑之色。
小云见状,暗自得意。接着说道:“奴婢跟随小姐多年,一片忠诚,实不忍主子忧虑。今日斗胆进言献策,小姐莫要怪奴婢造次”。
“不必多礼,快说与吾听”,韩婉儿急切的问道。
小云假意沉吟片刻,开口道:“慕王妃以男装化名瑾公子躲避在慕府,如今这情形只有我们知晓。奴婢见那投奔到慕府的慕航极具野心,性格冲动,不如让奴婢从中挑拨,套出话来,到时派出杀手,就在慕府内来它个借刀杀人,让那慕老头有苦说不出,自此绝了后患,却是最好”。
韩婉儿抚掌大笑道:“丫头,真是没看错你,凭着这心机,不枉吾宠信于你”。继而啧啧两声,话锋一转:“只是时运不济,没个好出身,生就个仆役之命,倒真个辱没了”。
小云听得韩侧妃先褒后贬,银牙紧咬,脸上却不动声色,仍是一副诌媚相,“说的是呢,奴婢生就贱命,承蒙小姐不弃,定当忠心不二,竭力待奉”。
韩婉儿心情大好,眉目带笑,转而吩咐小云道:“今日所议之事甚是重大,你与银雁商量一下具体事宜,再来禀明,务必要万无一失才好”。
小云躬身退下,自去安排。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敏王府的待卫房内,待卫统领戚明扬步履沉重,在厅内踱了数个来回。轮廓分明的国字脸上表情凝重,方口紧抿,下颔上青色的胡茬短粗坚硬,显然未能及时剃除,脸上摆明了的心事重重。
“慕王妃数日前离府失踪,自己虽已派出待卫暗探,竟然了无讯息,这可如何是好”?戚明扬心中暗自思量。“虽说这慕王妃自进了王府,并不见王爷如何恩宠,可毕竟是皇上钦点,而且王爷西征之前,又吩咐自己严加保护,并相赠了玉麒麟,让人着实捉摸不透。如今这王妃没了踪影,百寻不果,万一王爷怪罪下来……”,想至此,戚明扬竟自惊了一身冷汗。“王妃此番离府却是蹊跷,一介女流竟有如此胆识,只怪自己太大意了。奇怪,要说这慕王妃是当今圣上钦点,虽说数日来街道之上倒是多了些兵卒,但也未见声张、怪罪,感觉似乎太平静了”,戚明扬挠挠头,心中虽说疑问甚多,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左思右想、权衡利弊,一剁脚打定主意,唤来值班待卫,历声喝斥道:“增派些人手,一定要在近两日内探明王妃动向,若是再打探不到,严惩不怠”。
“悦来客栈”的天字号房内,东褐国太子凡赛一身华贵青衣,右手执书卷,举止俊雅背门而立。贴身待卫海兰双手交叠拢在身前,静静待立。门外人影一晃,海兰身形已掠到门前,只听门外一男子沉声道:“属下有要事回禀”。海兰一拉门栓,男子贴身挤了进来,反手将门扣好。“参见太子殿下,御前待卫莫度有要事回禀”。
凡赛转过身来,将书卷放在方桌上,眼睛盯着来人,“抬起头来,既是有要事,速速回禀”。
“殿下,前方急报,虞凤国三皇子威敏西征花喇国大获全胜,不日将抵达凤歌”。
“咚”的一声,凡赛右拳大力击打在方桌上,生生的将桌面砸出一个洞来。海兰和莫度一前一后抢步上前,急声道:“殿下保重”。眼见着太子的右手关节处血肉模糊,海兰忙打开包裹,取出药瓶,倒了些白色粉末洒在伤口处,然后用棉布包扎好。
“数日前方来报,不是说虞凤与西喇两军势均力敌,而西喇占地利之便,相持越久,就越有胜算吗”?凡赛质询道。
“具体的情况属下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两军相持,本来西喇已然占据优势,然而就在此战关键之时,虞凤军不知什么途径,竟获知了敌方军队的部署及粮草供应情况,于深夜火烧粮草大营,急袭西喇主军,竟然扭转败局,一举得胜”。
“我方何以不予以援手”?凡赛继续问道。
莫度稍作踌踷,将所知一五一十的尽数禀明:“属下听闻,因虞凤四皇子威煜月前来到我国,极尽笼络之意,皇上碍于情面,不敢公然与虞凤为敌,因此虽与西喇有联盟之约,在此情形下,只求自保,所以未能施以援手”。
“功败垂成呀”,凡赛呐呐自语道,脸色灰白,神情颓丧。
海兰和莫度见太子伤感,不敢多言,瞬时,屋内静谥无声。良久,凡赛悠悠叹息道:“时不与我,罢了,暂且回东褐再从长计议。吩咐下去,明日晚间戌时整装出发”。
星月惨淡,天地间似笼罩了一层薄沙般,夜色迷蒙中透着诡异,这一夜各方势力暗流涌动。雍容宫中,灯烛微明。皇后柳雪怡独坐寝宫,夜色晦暗,心境也烦闷不安起来。透过鹅黄天丝帷幔,见皇后抑郁不欢,宫女苇儿犹豫不绝,轻绞着手中的罗帕。柳皇后瞟着苇儿神情异样,开口问道:“苇儿,可有什么事吗”?
苇儿未料到皇后会开口问询,兀自吃了一惊,慌忙中答道:“回,回禀娘娘,敏王府的威平现时在宫外等候,奴婢见时候已晚,犹豫着该不该禀明”。
“这么晚了,难道真有什么紧急事吗。宣”,柳皇后吩咐道。
威平大踏步走进宫来,步履中透出急切。“参见皇后娘娘,深夜见驾情实是逼不得已,望娘娘见谅”。
“说吧,有甚急事”,柳皇后心中虽急,脸上却一脸的从容。
“娘娘,卑职已探明慕王妃现在慕府。而且,打探王妃踪迹的竟有几路人马,特别是今夜,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怕是不利于慕王妃,属下心中隐隐不安,思虑再三,特来请示圣谕”,威平一气说完,长长的舒了口气。
柳皇后想起出尘禅师曾经言明:“非万不得已,不得插手其中”,心中有了计量。柔声道:“威平你辛苦了,深夜来宫中禀明,足见你忠心不二,本宫心中有数。你此番回去,再加派些人手,将那慕府盯牢了,除非是有人要伤害慕王妃,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露了行藏,涉足之中”。
“卑职谨记了”,威平脸上微显不解之色,却已然明白柳皇后所说之话的意思,躬身退去,渐次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