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依水而建,蜿蜒曲折、雕梁画栋。假山湖石交错林立,墨绿的苔藓遍布石上,映照于一潭秋水之中。秋风瑟瑟,池上便袅袅的升起淡淡的薄烟,慢慢散开,笼罩开来。
韩婉儿侧身坐在水榭的廊下,凭栏而依。左手支着下颌,眼神迷茫,瞳中与那池秋水般蒙着层薄烟,润泽而难以捉摸。应该说,那夜银雁的话一直萦绕在她心中,始终困惑着她。是呀,自己仅是想挫挫慕王妃的锐气,还是要扫平障碍,将王妃制于死地。这段时日,她思前想后,却总是不能决断,明知仅是挫伤王妃的锐气,是远远不够的,可真要将王妃……,就是想想都令自己毛骨悚然。没奈何,只得暂且嘱咐小云将冷月居盯牢些,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婉儿安慰着自己。
心里一放松,婉儿顿感愝意轻松,站起身来,以长袖掩脸,张大嘴巴,放肆的打了个呵欠。走廊尽头,碎步紧急,小云片刻来到跟前,欠身施礼。“冷月居那边有什么事吗”?见小云神色有异,韩侧妃问道。
“回禀王妃,近段时日来奴婢格外留意,又特意叮嘱了亲信跟踪慕王妃和彩儿的行踪。据回报,冷月居的主子大部份时间都在府中,其间出了三次府弟,而且去的都是城外的大柳村。不过,今日之事有些蹊跷,彩儿一大早就出了府,先是去了趟药铺,而后在街上三兜二转,最后竟然回了慕府,而且进去了近一个时辰。奴婢觉得有些不寻常,这才急切跑来向王妃禀告”。
“回了慕府吗”?韩侧妃加重了语气道。
小云肯定的点了点头,一脸的揣度和猜测,“王妃请想,这慕府是慕王妃的娘家,大可明正言顺的回府,慕王妃为何要避开众人,单单让彩儿自行回府,这里面一定有些缘由”。
“唔,说得是,丫头就属你精明”,韩侧妃面向小云,眼神中带着些许鼓励。
“这样吧,小云,你去通知银雁,让他近几日加派些人手,暗中监视冷月居的动静,如果慕王妃和彩儿出府,一定要派人跟着,在我没有指令前,让他们不可轻举妄动。要随时报告情形”,沉吟了一下,她接着说道:“到时我会依情形发出指令的”。
彩儿离了慕府,转而折向往东。早前小姐就吩咐她留意着在凤歌城中找一处小院,以便日后安身之用。这段时日,她托了人四处打听,前日收到信息,东城瓦屋街有一处房舍,因房主有事急于脱手,正是买入的好时机。约好今日过去与房主面谈,看看日头已高,彩儿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身后不远处,一个头戴深色小帽,小厮模样的身影一晃,彩儿眼角余光一扫,心里一阵突突乱跳。稳稳心神,彩儿放慢了步子,那人也停了下来,不自然的东张西望。彩儿干脆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左拐右走,偶尔进下店铺,要不干脆上个茅厕,几下这么一折腾,那小厮毕竟不是熟手,两下就露出了马脚不说,还跟丢了人,只得灰溜溜的回去复命。
来到约定的地方,只见一处红砖青瓦的小院掩映在一棵榕树下,枝叶茂盛,伸出院外。彩儿轻叩院门,门里一中年男子扬声问道:“谁呀”?
“这里可是莫先生的居所吗”?彩儿脆声答道。
门自里吱呀一声打开,一人探出头来,迎面见是一年青女子,紧绷着的脸上柔和了下来。“姑娘,有甚事”?
彩儿欠身施礼道:“请问此处房舍可是要售卖”?
“嗯,姑娘原来是来看房舍的,快快请到屋内说话”,莫先生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彩儿也不推让,手提着药包跟着中年男子跨进院内来。
男子一边带着彩儿四处查看,边念叨着,“姑娘,别看这院儿不大,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你看,这棵榕树怎么也有四五十年的树龄了,睢,这堂屋方正,这厨房虽有些旧了,可很是整洁呢”。
彩儿四处一转,见堂屋居中,另有两间厢房,一间厨房,院内除那棵大榕树外,还沿着院子垒有花台,花台中并未种花,倒是种植了些蔬菜,花台旁还建了一方小水池,水草飘浮其上,内里两尾鲤鱼一红、一白,穿梭游弋。
“不错呢,莫先生既说是祖上传下的,怎么舍得卖掉呢”?彩儿好奇的问道。
中年男子抬眼望了两眼彩儿,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彩儿见他为难,忙说道:“小女子也是一时多话,先生不必介意”。
中年男子见彩儿不再追问,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姑娘实话跟你说,我有一位兄长,早年往来于虞凤与东褐间做些买卖营生,一晃已是二十余年,倒也积累下不少家私,娶了东褐的女子为妻,家就安置在了东褐。头年虞凤与东褐开战,局势紧迫,也就断了往来。数日前,忽然兄长拖人送了亲笔书信,信中言道,让我速速将祖宅售卖,带着家眷前往东褐,他已替我将一切打点好。”
“咦,这可奇了,先生的兄长为何急着让你前往东褐”?彩儿面露疑惑。
“是呀,我看了信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兄长此人计谋过人,我兄弟二人又感情深厚,绝无哄骗之嫌,再加上此人又拿出我家传银锁为凭,由不得我不信,只是故土难离,心中对这祖屋甚是留恋呀”,莫先生感叹道。
“或是先生的兄长是期盼兄弟团圆,才有此一事吧”,彩儿一丝浅笑盈盈,宽慰中年男子道。
眼见正午已过,彩儿暗思,自己清晨就出了府,而到这个时辰方回,若是自府门而入,难免会招人注意。看来最好还是从后院角门进府妥当些。打定主意,直接就往王府后院而来。叩开角门,调皮着朝着老魏头做了个鬼脸,一路小跑奔回了冷月居。
推开院门,轻声轻脚的来到屋外。隔着珠帘,见小姐坐在木桌旁,双肘托腮杵在桌上,犹自发呆。桌上两盘素菜,一盘青椒肉丝,显是时间长了,已没了雾气。彩儿暗笑,今日事情办得还算顺利,小姐一定是在担心自己,就给她来一个惊喜吧。
想至此,彩儿顽皮心起,从柴垛里拿来根细长的木棍,穿过珠帘,轻轻在小姐的背上一点。果然,小姐从呆坐中回过神来,紧张的四处张望。彩儿扑噗一声笑出声来,瑾涵循着笑声向屋外望过来,见彩儿在屋外笑得前仰后合,手中兀自拿着一棵木棍,知道受了捉弄。脸色一沉,轻喝道:“回来了,还不快进来”,听小姐声音有异,彩儿忙收住了笑,一掀珠帘,低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