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航涕泪交流跪在堂前,刘氏叫了声“哭命的孩儿啊”,一把将他扶起拥在怀里,两人抱头痛哭。慕老爷在旁边也自眼角湿润。
见刘航情绪逐渐平复不来,刘氏收了泪,脸上绽出笑来,“孩子,如今你父母都已不在。姨父、姨母便是你的亲人,你妹妹现已出阁,我和你姨父总觉得家中冷清,而今你这一来,我们欢喜的紧呢,以后莫说什么收留这样话,倒显得生分了”。
听刘夫人如此说,刘航心自喜了,却又怕慕老爷反对,只拿双眼向慕翁瞥去。慕老爷见刘航拿眼直看自己,早已明了。跨前一步,握住刘航的双手,声音柔和,“贤侄,以后在府中就安心住下,莫要拘谨,吾无子嗣,你便似我儿子一般。待住的习惯了,是继续学业,还是跟着我做些买卖,你自考虑周全,再与姨父、姨母说明”。
刘航本以为慕家是丝织业的翘楚,慕老爷定是那奸滑狡诈的商贾嘴脸。若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找上门来,如今见慕家不仅要收留自己,还对自己礼待有加,一时激动万分,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头磕在方砖之上,咚咚声响,待慕翁出手阻止,额头上已沁出血来。
“贤侄这是何苦呢”,慕老爷轻叹了口气。
刘航鼓了鼓勇气道:“今蒙姨父、姨母收留、照顾,小侄斗胆有一不情之请,望姨父、姨母首肯”。
“贤侄不必拘礼,说来听听”,刘氏面带笑容道。
“侄儿双亲已故,今既来到慕府,姨父、姨母就是吾之父母,理应伺奉左右”,语毕,刘航深深一掬。
慕翁与夫人脸露欣喜之色,“如此甚好,来人呀,速去将西面厢房收拾停当,早些备下饭食……”。一一吩咐了下去。
“父母大人在上,受儿子一拜”,刘航重新整了整衣冠,行了大礼。为表诚意,又主动提出将自已的姓氏由刘改为慕,找来慕老爷生意场上的两个老朋友,作了见证,正式认了慕翁和夫人为父母。
用晚膳时,慕航脸含笑,嘴似簧,哄得二老胃口大开,一家人其乐融融。过不多日,慕航已讨得慕老爷与夫人的欢心,一应开支用度皆是好的。眼见着慕航在老爷夫人跟前儿是谦恭收敛,对待下人却是端着架子,拿着威风,俨然就如慕府的嫡传公子般,府中上下仆役明里都不敢怠慢,暗里却道此人其心不善,早晚必会在慕府掀起风波,只是不敢向老爷夫人言明。
岁月荏苒,敏王征讨已三月有余,府中平安无事,连韩妃那边也了无动静,竟似失了踪影般,关起门来各自过着日子,倒也潇洒清净。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树叶枯黄,天也一日冷似一日。瑾涵坐在窗前,眼神越过窗格,眼目所及,仅是那王府中青灰色的檐脊。天空昏黄,透着惨淡的灰白,风夹带着沙尘杂,卷起枯萎的树叶,一阵紧似一阵的刮来,刚刚清理打扫好的院子,瞬时又掉落下片片枯黄和尘土。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秋是萧瑟、肃杀的季节,也是丰收、收获的时节,矛盾吗,福祸本相依,就象好与坏也只是一念之间一样。瑾涵现在的心境不是也在徘徊和迷惘吗,威敏一去数月杳无音讯,自己明明已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的,怎么仍然会牵挂担心他的安危。不禁心中暗暗嗔怪着自己:“傻丫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吉人自有天相,何苦自寻烦恼”。
“小姐,小姐,好消息呢”。门外脚步轻快,语语脆响。彩儿推门而入,三步两步来到瑾涵跟前。瑾涵伸手在她的脸上轻拂了下,怜惜道:“什么好消息,跑那么急做什么,外面风沙大,瞧这脸都吹红了,时日长了这脸就粗糙了”。
彩儿腼腆的笑了,“小姐,彩儿哪儿有那么娇贵。”
“小姐这一打岔,差点儿忘了正事呢”。彩儿一本正经起来。
“噢,是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瑾涵接口道。
“两个好消息,让我想想小姐想先听哪个”,彩儿卖个关子。
瑾涵凤眼圆睁,似责怪状,“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快快说来,要不然……”,拉起彩儿的胳膊,以指甲假意掐了一下。
“哎哟,我说,我说。这第一个好消息吗,听说咱王爷以重兵挫败花喇精锐,士气大振,皇上不日将派遣大臣前往前方褒奖”。彩儿说完,眼神定定的向瑾涵望去。
“是吗,太好了,他还好吧”,瑾涵脸上微红,喃喃自语道。
“小姐还说不担心王爷,我看心里是盼望的紧呢”,彩儿吃吃的
笑道。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瑾涵连忙岔开了话题,“彩儿,第二个好消息又是什么”。
“小姐,今儿我到焕美居去结算上月绣品的银钱,哇,真是不错呢,小姐你看”,说着,自衣袋里拿出一张银票,瑾涵见了也是惊喜异常。
“好妹妹,真是太好了,我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是离开王府,暂时生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瑾涵兴奋的话道。
“小姐,咱们真的要离开王府吗,出去以后,我们要做什么,在哪里生活”,彩儿言语中透出些许担心。
“嗯,彩儿说得是,不忙,让我想想”,瑾涵陷入了沉思。
烛光明亮,银票、首饰零乱在堆在案桌,两颗小巧的头紧紧的抵在一起。“五十两、一百两,”彩儿轻念出声。瑾涵则将清理好的数目的银票和首饰放到绣着鱼跃龙门的锦锻袋中。
“小姐,可是不少了呢”,彩儿望着瑾涵。
“嗯”,瑾涵应承着。想了一下,问道:“彩儿,你可知晓在凤歌城中置办一处小院需用多少银两”。
彩儿张大了嘴,表情怪异,“小姐,难道咱们离开王府后,就在凤歌中落脚吗”。
“不行吗”,瑾涵含笑望着彩儿。
彩儿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小姐,一旦有人发现我们离开王府,必会禀报给韩妃,甚至会惊动圣驾,到时追查起来,岂不是很危险”。
“彩儿想得周全呢。不过,我敢肯定,就算韩妃知道咱们已离开王府,是绝不会声张的,甚至心里还巴不得咱们越走得远越好,永远别回王府才好呢”,瑾涵胸有成竹的说道。
“是呀,小姐说得有理,咱们一走,韩妃岂不是拔去了一个心头之刺”,彩儿附和道。
“不过,小姐,万一惊动了皇上怎么办”,彩儿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咱们甫一离开王府,先乔装遣回到慕府。谁也想不到,咱们逃出王府后敢回到慕府,要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待躲过这风高浪急的当口,咱们就在凤歌城中置办一处院子,暂不露面,等过数月半载,没了动静,再离开凤歌城,这样就稳妥的多了”,瑾涵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