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交换
许自强找到本地地下党组织,还是那个杂货店的老板,向他说明了目前面临的情况,希望他能帮忙。杂货店老板早已听说河内被劫持的事,这是本城最大快人心的事情了。
杂货店老板答应设法与日军取得联系,以河内为条件,让他们释放狱中人犯。
杂货店老板用新的电台密码与日军司令部进行对话,告诉他们河内次郎在这里。并且让河内次郎亲自与司令部语音联系,让河内次郎下令释放人质。
河内次郎此时命悬他人之手,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鬼子,自己处于险境的时候,却变得异常地脆弱胆怯,在电话里几乎是声嘶力竭。
最终谈成以河内一人换回狱中所有人质,花未最后指定了交换人质的地点。
凤曦城的南山峪有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在冬季结了层厚厚的白冰,人可以在冰面上行走,河两岸是茂密的灌木林,可以隐避。
鬼子在规定的时间,把桐花等八人带到河边,桐花怀里抱着生病的孩子而没上绑之外,其余六人都是用粗粗的绳子五花大绑。
花未躲在密密的矮林中,虽然冬季枝叶尽落,但稠密的干枝条还是能藏住身形。
花未抬首向河对面望去,八个人质都已站到河对岸,单等花未等人现身,花未瞄向对岸的野山林,茫茫林梢不时有鸟鹊惊飞,果然不出花未所料,日军在河对岸埋有重兵。
花未暗暗一咬牙,看向对岸的八人,小山宝伏在桐花的怀里,不时抬起头向这边张望,圆圆的小脸蛋已瘦成瓜条样,显得两只眼睛奇大。
花未的眼泪瞬时涌了上来,我亲爱的孩子,妈妈无论豁出什么代价也要救出你,绝不让你在那个人间地狱待下去。
时间已到,等得焦急的日军开始在对岸喊话,让花未把河内放出来。
花未最后一咬牙,提着捆绑的河内从藏身处站了出来,伏在花未身边的许自强见花未也跟着冲了出去,吓了一跳,喊道,
“花未,回来!你怎么也出去了?”
花未眼中含泪,回头道,
“鬼子在对岸埋有重兵,人质交换后,咱们是冲不出去的,我意味着日军的两车黄金,他们若敢不放你们走,我就自尽,他们付不起这个代价,因只有我知道黄金的埋藏地点。”
许自强大急,刚要起身,被花未制止,哀然道,
“强子哥,你一定要保重,你的身后还有四一七团,还有山宝今后的生活,我花未……拜托了!”两行珠泪洒下,推着河内向对岸走去,手中枪直逼河内的太阳穴。
对岸八人忽见花未出来,一个个都是脸现惊喜,同时也感到惊诧。两边的人质同时向对面走,他们走到河中时,山宝瞪大眼睛看着花未,终于认出是他日夜思念的娘亲,哇地一声哭出来,向花未伸出小手喊道,
“娘!娘!抱抱我,我要你……”
可花未的脚步不能停留,泪水夺眶而出,看着山宝削瘦的脸庞,哭道,
“山宝,乖!听桐花姐姐的话,爸爸会照顾你的,妈妈若能回来一定去找你!”
山宝哭喊着妈妈,伸长小手够着花未,可他们的距离还是一点点地拉远。
花未最终走到鬼子的对面,她站在岸边,看着八个人质隐藏进矮树林,直到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撤退。花未看向远方的茫茫山林,他们藏进身后的大山大林,鬼子就不容易找到了。
河内恶狠狠的目光盯向花未,花未这一招儿果然有效,鬼子在黄金与八个不重要的人质面前,当然是要选择前者,有花未在此,他们没有施行事前策划好的捕杀计划。
花未被当作重犯带进鬼子司令部。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花未走进了人间地狱。
刑讯室内炭火炽人,各种恐怖的刑具阴森森地摆在室中,花未被绑在十字架的木桩上,逼她说出黄金的藏匿地点。
鲜血从裤管滴到花未的赤脚上,原本虚弱的花未,此时已气息奄奄。一桶冷水当头浇下,花未的头缓缓地微抬了一下,看向面前凶神恶煞般的鬼子。
河内看着死不开口的花未,在原地急得直打转,虽然他严密封锁消息,军部还是知道了他被俘之事,让军部异常恼怒,认为河内丢了帝国皇军的脸面。
河内一再向军部保证,虽然被俘却抓获了聚龙山匪首花未,丢失的黄金也会很快有下落,军部听说黄金归来有望,才又给河内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
河内松了松领间的衣扣儿,气急败坏地看着满身刑伤的花未,她不晓得这一女子有什么神通,可以熬过他的大刑。
当河内还要继续用刑的时候,旁边侍立军医提醒他,花未性命垂危,如果再用刑怕是会断气死亡。
河内一惊,如果花未死了,黄金的下落就更不会找到,忙命军医赶紧想办法,一定要维系她的生命。
军医听命后打开随身带的药箱,从里面拿出针剂,给花未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这一针果然有些效果,花未渐渐有了精神,抬起头,冷漠的眼神注视着河内,不说一句话。自从进了鬼子营,花未就一直没有说话,直至现在。
河内盯着花未良久,向旁边行刑的鬼子一摆手,让他们把花未放下来,暂且关押,看来他要想一些新的方法了。
河内怕花未伤重不支死去,故尔没有把她再次关进大牢,而是关进了条件良好的医务室,让军医时刻观察花未的生命动向,绝不能让她死去。
花未在医务室得到休养,七天之内,河内都没有再提审她,花未又从鬼门关幽幽还魂。
这一天清早,花未听到院内大乱,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警笛长鸣,脚步声杂乱。
花未想跷起身,却动不了,身上的刑伤虽然不及以前疼痛,但还是不能让她活动。
下午,花未再次被提到刑讯室,她抬起头望向这个阴暗的人间地狱,面无表情,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步地走进去。
刑讯室的一角拉着一道帘子,河内如阎罗一般坐在桌后,阴阴地看着花未。花未嫌恶地瞟了他一眼,把头扭向一边。
河内端看花未两眼,满意地点点头,七天的怡养让花未看上去强壮了许多。
河内看向墙角的帘子,让人把帘子拉开。
花未的目光也不由向帘子望去,里面现出两个背对背捆绑的人,一男一女,这两人低垂着头,好像是处于昏迷中。
花未看到他们身上穿的服装,大惊,他们身上穿着八路军的军服,虽然有战火的痕迹,但他还是能看得出来。
花未快走两步到了那两人的近前,俯身细细地察看,当她看清这两人的面貌时,惊得大张嘴巴,惊叫道,
“强子哥!白露!怎么是你们?”
河内满意地看着花未的反应,脸上得意地笑道,
“花寨主,想不到吧?我会把这两个人送到你的面前。”
花未愤怒地转过头,怒视河内次郎,还是没有说话。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许自强和白露双双被捕。
河内次郎向旁边站立的鬼子军医挥了一下手,鬼子军医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走到二人身边,捏开二人的嘴巴,把药瓶里的药倒在口中,很快,许自强与白露有了反应,双双睁开眼睛。
花未见二人醒来,扶了扶他二人,手上的铁链发出金属的脆响。
许自强与白露清醒过来后,好长时间才认出满面青紫的花未。许自强把愤恨的目光投向鬼子,没想到这几天,鬼子就把花未折磨成这个样子。
白露低头嘤嘤地哭泣。
花未微笑着摇了摇头,安慰二人,
“我很好,没事的,不要大惊小怪,让鬼子看笑话。”
白露听了花未的话,止住悲声,重重地点了点头。
许自强目光深沉,注视花未良久,
“花未,你受苦了。”
花未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被鬼子俘获来。许自强咬唇未语,白露告诉花未,她和许自强带着一个连到沙坡峪去视察,不想出了叛徒,出卖了他们的行踪,他们在沙坡峪被鬼子围住,全连的战士都牺牲了,她和团长被炮弹震晕,所以才被俘来。
花未惊愕地听着,没想到是这么回事。白露又告诉花未,说桐花、山宝、小东西等人都先回到了八路军的驻地,他们在那里应是没事,小山宝的病也好了,就是每日哭着要妈妈。
花未一阵心酸,强行忍住。
河内看这三人的叙旧也够了,从桌后站起身,走到近前,阴阴地笑道,
“花寨主,这两个人对你不陌生吧?”
花未站起身,怒视河内,冷声道,
“你想干什么?”
河内阴阴地一笑,
“我只想得到黄金的下落,如果你再固执,也许后面的戏码不是你想见到的。”
“卑鄙!”花未怒斥。
河内斜瞥了一眼花未,冷哼了一声,走回他的座位,仰在椅背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花未的心里一沉,不知河内会耍出什么鬼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