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招供
河内的手又是一挥,像暗夜中骤然的冷电。旁边侍立的日本兵扑过来,把花未架到老虎凳上,周身密密地捆上绳索。
许自强见花未上了刑架,向河内怒斥道,
“你这个万恶的鬼子,有本事你向我来,我是四一七团的团长,什么机密我都知道,你们尽管向我来!”
河内笑着摇了摇头,
“许团长不要惊慌,你会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但此时四一七团的任何秘密都不如黄金的下落重要,现在四一七团群龙无首,不过是瓮中一鳖。”
许自强看着河内的自信,讥讽地哼了一声,
“河内先生也不要太得意,我相信四一七团马上就会有新的团长,必定会是你河内次郎的掘墓人!”
河内把花未绑到老虎凳上,并没有急着用刑,而是别有意味地盯了一眼和许自强绑在一起白露,又是一挥手,有鬼子上前把白露解了出来,然后把白露绑到十字刑架上。
皮鞭开始在白露的身上挥舞,引来白露阵阵惨叫,身上很快渗出血痕。
许自强看着白露受刑,急得满面通红,向河内狂吼,
“河内!你放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此时许自强并没有上绑,而是被两个鬼子押着。
河内看着许自强的焦急,脸上得意万分,露出狞笑,
“看来许团长是心疼了,据我所知这两个女人都衷情于你,我只是不明白你心里最重要的是哪一个。
河内把目光投向花未,一副猫戏耗子的神情,
“花小姐也等了半天了,去吧,侍候一下花寨主。”
两个鬼子扑上去,开始给花未用刑,花未一声闷哼,随即晕了过去。
一桶凉水浇醒昏迷的花未,花未两眼无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许自强眼中含泪,看着受刑的花未痛不欲生。
皮鞭又开始在白露的身上飞舞,白露这回没有惨叫,紧咬住嘴唇,唇角很快就渗出血来。
河内嘿嘿阴笑,
“白露小姐真是贤良,怕心上人看着你心痛,于是连声音都不出了,很好,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呵呵……”
白露狠狠地向河内啐了一口,血顺着嘴角流淌。
许自强望望花未,又看看白露,真像河内说的那样,他已是五内俱焚。
白露的脸色惨白腊黄,紧绷的面部肌肉可以看出,她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许自强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挣脱两个鬼子的束缚,扑到白露的身边,用身体护住花未,皮鞭雨点一样落在许自强的身上。
白露被许自强抱住,松开紧咬的嘴唇,眼泪涌上眼眶,泣道,
“你不要管我……快闪开,我不要你替我受罪。”
许自强的两臂像是钢铁一般有力,把白露紧紧护在胸前,坚定地道,
“不!我绝不让你受这样的委曲。”
老虎凳上的花未,呆呆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二人,目光呆滞。
河内拍着手站起身,脸上盈着笑,
“许团长真是侠骨柔情啊,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实是有道理,我还以为许团长高风亮节,美色面前绝不动心,没想到也早已是情根暗种,如果不是遇到这种特殊情况,我们还都被瞒在鼓里,当然也包括我们的花寨主,呵呵……”
许自强闻言一怔,目光望向花未。花未微侧了头,避开许自强的目光。
河内饶有趣味地盯向花未,不阴不阳地道,
“花寨主,你都看到了吧?你一心痴爱的丈夫对你并不忠心,你受着严刑之苦,他拼命护卫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花未惨然一笑,斜一眼得意洋洋的河内,讥讽道,
“这就是你苦思冥想出来的苦肉计么?用这种笨拙的方法来伤害我的心?你错了,我丈夫和白露不过是革命同志,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友情,怎会像你说的那样?我丈夫心中最爱的人还是我。”
河内失望地摇了摇头,
“花小姐,你真是一个痴情女,男人心总是看不透,难道刚才你丈夫的表现还不够么?好,那我只好让你看得更清楚些,看你的丈夫是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
河内说罢,面容变得严肃起来,向旁边两个体形彪悍的刽子手使了一个眼色,说了几句日语,那两个汉子阴笑着扑向白露。许自强被人强行拽到一边。
两个大汉快手快脚地把白露从十字刑架上解下来,拖着带到旁边的一个铁床上,把白露按在床上开始撕扯白露身上的衣服。
这时大家才明白这两个人要干什么。白露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尖叫。许自强的眼中要冒出血来,拼命地挣扎着,歇欺底里地狂喊着,
“你们放开她!你们这群畜生!啊啊!”许自强发出声声悲嚎。
“够了!!”一声大喊从后面传来,花未圆睁凤目看着眼前的惨剧,把头扭向河内,怒斥道,
“河内!你真是好手段,好,你赢了,放开她,我告诉你黄金的埋藏地点。”
河内向那个大汉一摆手,大汉退了回来,床上只留下衣衫破碎的白露。许自强扑过去,抱起白露,白露把头扎在许自强的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河内吁了一口气,花未这块硬骨头终于被他啃了下来,
“花小姐,这样就对了,看来我终是没有看错你,花寨主真是悲天悯人,侠骨丹心啊,呵呵……”
许自强回头望向花未,花未把头扭了过去,又一次避开他的目光。
河内摆了摆手,向侍立的鬼子吩咐了一声,鬼子把许自强和白露带了下去,把花未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
天空飘起罕见的大雪,远山近岭一片苍茫。硕大的雪花糊在人的脸上,好像能把鼻孔塞住。
花未被押上囚车,漆黑浓密的头发很快被白雪覆了厚厚的一层。今天她要带着鬼子去寻找埋藏黄金的地方。
花未手扶木笼,眼望远方,冰雪冻僵的不光是她的脸庞,还有她的心。许自强在刑讯室里发狂一般的表现,深深地烙在花未的心上,如一记重锤,沉沉的,闷闷的,让她久久透不过气来。她挺过了所有的刑法,只觉得这一刑最重。
此时花未才深深地明白,时间已悄悄地改变了一切,她对于许自强来说只是记忆,而白露却是他活生生的现实。是白露陪伴了他漫长的两年时光,而她与许自强不过是短短的相逢,短短的一夜,便一切都结束了。
花未看得出来,许自强爱上了白露,她当时似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自己为什么不死在这刑架上?
残忍的现实撕碎了她的心,可她又不能不招出黄金的地点,解他二人危难。中华民族一向有成人之美的美德,而她成全的却是自己的丈夫与另一个女人。
花未把脸仰向天空,让雪花扑落到她的脸上,她希望自己再麻木一些,麻木了就不知道痛了。
囚车缓缓出了凤曦城,向聚龙山深处行去。
青核沟处于两山夹一谷的险要地带,这里也是囚车的必经之地。
河内的队伍渐渐入了这条山谷,他看着如此险要的地势,惊心地向四处张望,如果这里设有埋伏,他可有全军覆没之险。
一声炮响,夹杂着密密的枪声,从两壁的山峰传来,鬼子张惶四逃,一道快捷的身影从山峰上飞驰而下,几个起落已到囚车面前,背后抽出大刀片,咔咔声响,木质囚笼四分五裂,花未惊异地看向来人,惊愕地呼道,
“六爷!!”
王兴山背起重伤的花未,如灵敏的猿猴,消失在莽莽山林之间。
从此,聚龙山区出现一股神出鬼没的抗日力量,打着抗日救国军的大旗,与残忍凶蛮的鬼子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拔掉鬼子据点伍佰多个,歼敌上万,队伍最多的时候发展到伍千人。这支队伍就是花未与王兴山领导的抗日武装。一年半后,日军集结大批兵力进行围剿,花未与王兴山被困在茅山山巅,遭到敌机俯冲扫射,双双牺牲。
全书完
2011年10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