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真神
松田因橇不开这几个土八路的嘴,也就不再惦着这件事,任由王兴山去处置,也许他能出其不意得些什么。
一连几天,挎院儿这边也算消停,松田没再派人来找茬儿。那几个受到刑伤的游击队员也慢慢活过来。
这一日,花未带着王兴山和小东西走进这六个人的囚室。虽然是囚室,但花未给了他们最好的待遇,床是床铺是铺,每天还有好食好药。
那个中短身材长着豹眼环睛的人,三十左右岁,好像是这六个人的头儿,他骂得最响,所以刑伤也最重。这几日的优厚待遇,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走进的几人。
花未拽过一把椅子,坐在他们的床前,温声道,
“这几位大哥,实在对不住,没想到会这样,你们的伤好些了吧?”
豹眼人把头扭到一边,没有理会花未。花未知道解开这几个人心里的结不是简单的事了,如今只能是耐着性子。
“我们是聚龙山的人,不是真的汉奸,我的弟兄把你们抓来实是意外,望你们能谅解。”
豹眼人扭过脸,牛蛋一般的眼睛瞪着花未,最后愤愤地骂了一声,
“狗汉奸!给我滚远点儿,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不要跟老子废话!”
小东西见花未挨了骂,立时大怒,上前一步,伸手指就捅在那人的伤腿上,那人没有防备,疼得一呲牙,挥手就要打小东西。
王兴山飞前一步,抓住那人的手,沉声道,
“大哥,我看你不要敌友不分,对我们大当家的最好尊重些!”
那人等痛劲儿一过,仰脸愤愤回道,
“敌友不分?真是笑话,当初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花言巧语,才让你小子得了手,如今又来提什么敌友不分,真是笑话,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汉奸,早就没有人味儿了。”
王兴山听了他这几句骂,反而嗬嗬儿地笑起来,
“大哥,我敬佩你是个汉子,不想难为你,我当初请你们几个人来,是想约你们一块打鬼子,信不信由你,至于你们这顿打,那纯属意外。”
豹眼人疑惑地看他们几眼,满心地不解,按常理,像他们这些死硬不开口的,早就被鬼子杀害了,怎会还这般好吃好喝好药地侍候着?莫非这里还有什么诡计?
花未看出他的迟疑,微笑了一下,
“这位大哥,我们到鬼子这里来也是迫于无耐,我和鬼子有血海深仇,我娘还有我们村里六十一个村民,都是被鬼子杀害的。所以我誓死都要报仇,希望你们伤好后和我们一起打鬼子,从这里逃出去,把鬼子的司令部搅烂。”
豹眼人眨巴几下眼,盯着花未等人看,其它五个人,此时也都坐起身看着他们,一人鄙夷地道,
“豹子哥,不要相信他们,和鬼子在一起的人,能有什么好人?”
花未瞥了那人一眼,回看豹眼人,
“原来你叫豹子,和你的人还真有几分相像,以后我们也叫你豹子好了。”
豹子白了一下眼睛,把脸扭过去,虽然不再破口大骂,但也没有好颜色给花未等人。
花未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的房间,陷入深深的愁绪中,此时他们的行动受到松田的严密监视,发给王兴山等人的枪支,执行完桃花寺村任务后就又全部收回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和囚徒实是没有什么分别。
松田现在困住他们,利用他们,并且没给他们任何的自由,现在不用说报仇,就是从这个虎口逃出去都是难事。如果以后松田再利用他们去打仗,真不知会发生什么状况,怎能真的被松田利用,为这些畜牲打仗呢。
夜幕降临,花未翻来覆去睡不着,披衣走到院中,几棵庭树的树干下,还刻着当初调皮学生歪歪扭扭的字迹,月色下,泛出斑斑白点。
树皮上浸染的血迹还没有完全清除掉,已变成紫黑色,花未看着这些血迹,想起几天前的刑讯,暗咬银牙,更增添了对日本人的仇恨,同时心中也颇为安慰。花未从那六个人紧咬的钢牙上,看到中国人不会让小日本得逞的。
花未虽然不懂得太多的救国救难的大道理,但她却知道人心不可欺,哪怕这方土地还有一个人敢于对抗暴力,那这个民族的精神就还没有熄灭。
花未仰望天上繁星,似是看到在她面前逝去亲人的眼睛,一颗两颗,颗颗璀璨,花未的心中蓦然有了巨大的动力,对,为了这些不屈的人,我一定要挺起胸膛,让小日本知道些中国人的厉害。
突然,院门口传来两声闷哼,花未一怔,这声音听着不像是好动静。门口可是日本人在站岗,难道……
花未心中一紧,惊凌凌地望向紧闭的大门。
还未等花未有所反应,墙头突然出现两道人影,当他们向下看到院中的花未时,也是吃了一惊,一人利落地一扬手,一枚闪着银光的飞镖直向花未的面门飞来。
花未吓得一闭眼睛,她虽然枪法不错,但对于武功身手却是一窍不通,如此迅猛而至的飞鏢,她无论如何躲不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只听“叮”地一声,从斜刺里飞来一颗石子,飞镖在距花未面门不足一尺的地方掉在地上。
王兴山敏捷的身影从房角处迅速扑出,拦腰揽住花未的腰,把她拽到树后,“扑扑”几声响,数枚紧接而至的飞镖尽皆钉在树干上。
墙头上的黑影见飞镖没有起到效用,互相望了一眼,“嗖”地从墙头飞了下来,直扑树后躲藏的人。
一记狠辣的擒拿手直掐树后人的脖颈,王兴山低声喊了一句,“好功夫!”反手使出一招儿折腕断臂,一手迅疾地探向来人伸来的手臂。花未见王兴山出手,急忙中喊了一句,
“兴山,自己人!不要伤了他们!”
王兴山一怔,可高手之间过招儿,怎容许片刻的失神?一拳打来,王兴山向旁一闪,那拳头直向王兴山身后的花未打去。
花未一声惊呼,身体向后仰去,王兴山惊骇之余反身伸出一腿恰托住花未后仰的身躯,与此同时,拍出一掌向来人推去。王兴山掌快如风,那人不及退避,紧急时只得回掌相抵,只听“訇”地一声巨响,那人受力后向后飘出数步,王兴山腿上托着花未,站立不稳,身体后退时一臂横伸,揽住花未的腰枝,双双摔在地上。
那人站稳身形,望着地上躺倒的两人,待再要欺身近前时,花未急呼,
“好汉!你们莫非是游击队来救人的?我们也是抗日的,好汉不要误会!”
那人停住身形,一时有些错愕。
花未从地上起来,腰部传来巨痛,身体趔趄了一下,抚腰住稳,
“你们的人都没事,我们是聚龙山的,不是真的投降鬼子。”
那人借着微弱的月光上下打量花未与王兴山,好一会儿才讷讷道,
“你们就是松田从聚龙山带下来的人?”
花未紧张地点了点头,
“对,可那天情况紧急,我若不这样做,全山寨的人都要被松田杀掉。”
那人嗯了一声,
“情况我知道,汪家屯一战也是你们打的吧?”
花未脸上一喜,
“对,是我们,我们和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会真的降了鬼子。”
那人又审视花未几眼,
“你就是聚龙山大当家的花未?那你们为什么要帮鬼子把我们的人抓来,让他们受尽酷刑?”
花未上前一步,解释道,
“因我们处境特殊,想和游击队一块打鬼子,端了松田的司令部。”
那人哦了一声,暗暗点了点头,
“你们的想法很好,现在我们的人来了,能否把你们的计划跟我们说一说,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花未与王兴山对视了一眼,王兴山用眼神鼓励她说下去。
“我们的枪被松田缴了,我们需要搞到枪,然后咱们里应外和,给松田一个连窝儿端。”
夜色下,那人双目炯炯有神,听了花未的话,眼中亮光一闪,
“好,你们的想法很好,我们的人还在外面接应,此时没有时间讲话,我会派人跟你们联系的,我们被抓的人在哪儿?”
花未向东厢房指去,
“在东厢房,他们这些日子恢复得很好,可以走路了。”
那人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们可真能搞,他们还不是我们游击队的,想参加游击队我还没有批准,你们竟然把他们抓了来。”
“唔……”花未一声惊呓,和她当初的想法一样,这几个人虽然硬气,但看着不像是受过训练的。王兴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讪地道,
“原来抓错了,但能把你们真神引出来,也算我没有白抓。”
那人回眸盯了一眼王兴山,嘴角扯出一丝笑,
“兄弟好身手,等有机会要和兄弟好好切磋技艺。”
王兴山抱拳相向,
“小弟愿意奉陪!”
东厢房中的六个人早被院中的动静惊醒,都趴在窗户上向外望,花未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那六个人从屋中闯出来,抱着那人哭道,
“穆全大哥,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们的。”
花未一惊,想不到眼前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穆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