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游击队
松田伸长脖子望着对面的山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听不到那里发出任何动静。他焦急地从怀里掏出怀表,掐算着时间。虽然他知道王兴山不可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但如此寂静诡异的战争气氛,实是让他心里不安。
突然,对面山上的绿色植物剧烈地晃动起来,让人觉得这绿色下一定发生着什么。松田嗖地把枪举到胸前,两眼紧张地盯望着。
晃动的植被慢慢地平静下来,小东西从林木间探出头,向山下大声喊道,
“太君!我们捉活的啦!哈哈……”
“呦?”松田精神一震,立时从掩体后站出来,眼中露出兴奋的喜气儿,
“呦西!聚龙山的大大的功夫好!”
小东西喊完,那条上山的小路开始有人影晃动,看到王兴山等人陆续从山上下来,枪口下押着几个五花大绑的游击队员。
这些游击队员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足有五六个,年纪都在二三十岁。他们一个个气得满面通红,破口大骂,好几个山匪才能扭住一个,迤逦歪斜地往下走。
松田大喜过望,向旁边的日本兵一挥手,让他们上去接应。
王兴山把俘虏带到山下,并未交给日本兵,言说这几个人要由清剿团来审问。
松田见识了聚龙山的身手,也不免给他们一些面子,虽然心里老大不乐意,但也无法,只得应允。
这次行动虽然让桃花寺村的老百姓跑了,扑了一个空,但能抓获六个游击队员,也是收获不小。
松田有了战果,就指挥部队回返。王兴山等人押着六个俘虏跳到卡车上,其它山匪也都跳了上去,把卡车挤得满满,那些个坐车来的日本兵,反而要在地上走。松田回头看了看,也没有吱声,命令一声,队伍浩浩荡荡地开拔了。
小东西耀武扬威地站在卡车前,他还是头一次坐卡车,觉得新奇无比,脸上不停地嘻笑,不时戏虐地看一眼车下跑步的日本兵。
到了鬼子司令部,松田要把俘虏交给宪兵队,王兴山执意不肯,说是要亲自审问,还想得到更多的情报,好把游击队一网打尽。
松田无奈只得应允,眼看着王兴山等人把俘虏尽皆带进旁挎院中。
花未早已迎接在门口,看着王兴山等人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花未看着六个五花大绑的人,一脸诧异,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小东西嘴快,嘻笑着抢言道,
“大当家的,今天可算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轻轻快快地就抓了这些……这些****,嘻嘻……”
其中一个中短身材,豹眼环睛的人死瞪小东西一眼,骂道,
“狗汉奸,帮着日本人打中国人,你还知道你爹是谁吗?”
小东西一怔,有些委曲地望向花未和王兴山。王兴山笑而不语,花未同情地摸了一把小东西的头。
花未把目光睇向王兴山,轻声相问是怎么回事,怎么把游击队给抓来了?
王兴山回头吩咐把这几个人暂先关起来,然后把花未请到房中叙话。
王兴山进了房间就忍不住嗤笑出声,花未给他倒了一杯水,他一饮而尽,犹自抿嘴偷笑。花未不知王兴山因何发笑,痴愣愣地看着他,
“兴山,你怎么了,有什么高兴事,把你乐成这样?不是说好的不和游击队结仇吗?你怎么把他们的人抓了来?”
王兴山放下茶杯,
“不这样怎能取得松田的信任呢?这几个傻小子可是被我哄了,心里止不定怎么恨我呢。”
花未一头雾水,越来越不明白王兴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兴山偷眼看着花未犹疑不解的神情,决定不再卖关子,刚要把他抓获游击队员的经过讲出来,就听院里传来三皮儿的大嗓门,
“我说六当家的,恭喜啊!听说你们此一仗旗开得胜,连皇军的卡车都给你们坐了,牛啊!我的脸上有光啊,哈哈哈……”
王兴山一惊,慌忙站起,紧张地望一眼花未,心想,松田的动作好快,他还没来得及把心中所想告诉花未,他就派人来监视了。
王兴山拉开房门,请三皮儿进来。
三皮儿进屋说了一通奉承的话,就把话题扯到六个俘虏的身上。王兴山暗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三皮儿就是冲着这六个俘虏来的。
三皮儿一再催促审讯俘虏,说是事不宜迟,免得夜长生变。八路那边知道自己的人被俘后,可能会采取一些措施,那时他们得到的消息可能没有用了。
王兴山在三皮儿的催促下,无法,只得同意马上审讯俘虏。三皮儿见王兴山同意了,站起身走到院门口,向外面招了招手,立时涌进来十几个日本兵,手里拿着各样刑具,麻利快地摆放在院中。
王兴山看到这些刑具大吃一惊,隐隐感觉不妙。松田老狗明着答应由他来审问俘虏,实际上他一直都没想放权。
日本兵冲到屋里,从里面拽出那六个人,尽皆绑在院中的树上。那六个人还真是硬汉,口中不住地大骂,没有一个胆怯的。
审讯一直延续到深夜,院中所有的刑具都用过了,那六个人死去又活来,被打得没有人形,但没有一个招认的。
王兴山看此情景,再打下去就会出人命,上来劝阻,说刑具对这些人没有用,让他想办法,也许能橇开这些人的嘴。
三皮儿心里也早就不忍,借着王兴山的话茬儿,劝领头的一个日本军官暂先停一停,让六当家的想想办法,既然他能把人抓来,想来也能把这些人给收拾了。
这些个日本兵也早已打得筋疲力尽,听三皮儿这样说,也就收起这场刑罚,把六个半死不活的人留在这里。
王兴山送走三皮儿后,迅速跑到绑人的树前,低声向其他人命令,
“快!放下这些人,把山里带来的红伤药全都拿出来!”
这六个人此时都处于半昏死状态,但嘴里还偶尔嘣出几声咒骂。王兴山亲自忙碌,把这六个人的刑伤一点点地上药包扎。
花未坐在屋中沉默不语。王兴山忙活完那些游击队员,愧疚地走进花未的房间。
花未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责怪的目光看向王兴山,
“六当家的,现在你该说出这是怎么回事了吧?不让你伤害游击队,你怎么反而抓活的过来了?眼看着他们被日本人折腾,这心里是什么滋味?”
王兴山也低低地叹口气,习惯性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当时本想和八路好好谈谈,可他们一个个死硬,根本就不听我说话,还对我满嘴的不信任,一口一个狗汉奸,我一来气,就把他们全抓来了。我虽然把他们抓来,但也没想把他们交给松田,都是松田这老狗太狡猾,把咱们的一举一动都盯得死死的。”
花未挑眉相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说游击队一个个神出鬼没,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你给抓活的了?”
王兴山挠了挠脑袋,站起身,把他们上山抓人的经过详细讲给花未听。
王兴山在松田的逼迫下,带人冲上对面的山峰。山上莽莽苍苍一片翠绿,深深的灌木林中,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游击队藏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不知什么时候会中了冷枪。
王兴山冲到山林里,就俯在草菓里喊话,让游击队员出来,要和他们好好地谈谈,说他们不是真的汉奸,也是打日本人的,汪家屯一役就是他们聚龙山的人打的,让鬼子的一个小分队尽皆覆没。
王兴山的喊话,终是有了一些效果,一个低低的声音从草丛深处传来,
“你说的是真的么?那你们把枪放下,到我们这边来。”
王兴山把手中枪高高举起,扔到地上,向说话声慢慢移去。王兴山走近一看,心中暗笑,把鬼子吓得尿裤子的游击队原来就这几个人啊!一个个灰头土脸,那脸好像几天都没有洗,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六个人其实只有一杆枪。
王兴山打量着他们,突然心生想法,现在松田对聚龙山的人戒备之心甚强,要取得松田的信任才行,我何不借用一下这哥儿六个,在松田面前立上一功,这样一来,聚龙山逃出虎口才有望。
王兴山想到此,对这六个人突然发起袭击,抢了他们唯一的一杆枪,这六个游击队员虽然身强力壮,但都是庄户人出身,根本不会功夫,王兴山没用太多的力气,就降住了他们。后面跟上来的山匪,把腰带解下来,把这六个人绑个结结实实。
花未听完王兴山的讲述,良久不语,疑惑地问,
“你抓来的这六个人,真的是游击队的么?我看着怎么不像?他们不会就是本地的老百姓吧?”
王兴山一愣,心中也有些疑惑,但桃花寺确实是游击队经常出没的地方呀,他们手里又有枪,怎会不是游击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