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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见无语

赵十三跟着王守仁再次回到吉安城,当他望见进吉安城的那一刻,心中感慨万千。半个月前他和小梅罗大娘第一次来到吉安城,那时候他只有一个无比简单朴实的想法——吃饱肚子活下去。半个月的时间,他和小梅罗大娘这两个唯一的亲人经历了生离死别,他经历惊心动魄的战火洗礼,这一切都恍如梦幻。现在他有一个貌似很崇高的目标,他为了这个目标出生入死。其实他内心很明白他并没有那么崇高,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救国救民,只是为了能小梅和罗大娘能够免遭战火的涂炭,让小梅和罗大娘能够活下去。

大队人马已到了城墙下面,城门大开,全城百姓倾城而出来迎接这些出生入死保卫他们生命的将士们。赵十三记得有句话叫做军民鱼水情,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何人所创,是从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此刻他真真切切有了这种感觉。一支保卫人民的军队真的是会受到人民真心拥戴的。

王守仁骑在马上和道路两旁的人群打着招呼,人群中发出阵阵欢呼声。赵十三此刻就紧跟在王守仁的身后,他没有向王守仁那般向群众挥手示意。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尽管他现在很受伍大人甚至是王大人的赏识,事实上他什么都不是,没有正式任命的官职,正儿八经的军功他也曾经有过。他现在必须要韬光养晦,老老实实做幕僚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赵十三骑在马上看着群情激昂的人群,心中还是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尽管他不是伍文定那样的猛将,更不是王守仁那样的伟人,但是他也曾为了眼前这些百姓而浴血奋战,他当得起这些群众的敬意,当得起这些百姓的欢呼。

这时候赵十三突然发现有人看到自己后显得非常兴奋,尤其是站在前面那个女孩儿,她使劲儿挥舞着手臂,嘴巴里面还在激动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十三,十三!”

在这一刻,赵十三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幻觉,他在想,我终于有属于我的粉丝,我的粉丝在向我欢呼!我太幸福了!

瞬间的幻觉消失之后,赵十三渐渐清醒了,他知道他不是明星,这里也没有粉丝。他定眼看看那位朝他挥手的女孩儿,似乎有些眼熟。这时候他已经到了女孩儿前面,他仔细一瞧,这女孩儿竟然是小梅。

小梅穿着簇新的月白色百褶裙,嫩绿色衫子,头发黑油油的,还编成几个小辫儿。现在的小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康人家的女儿,穿着打扮虽然算不上华贵,却更显得清纯可人。

赵十三还从没有看过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儿,他骑在马上看着小梅,不觉有点痴了。

“十三,我是小梅,我是小梅。”小梅拼命地挥舞这手臂,生怕赵十三看不到她。赵十三这时候真想跳下马去拉着小梅的手,和她深深相拥,但是赵十三没有这么做,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顾及儿女情长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现在整个战局尚不明朗,他不能有丝毫的放松,他知道绷劲的神经一旦松弛就很难再次绷紧了。

赵十三就这样从小梅身边走过,他还能听见小梅的叫喊声,那声音中带着兴奋,带着欣喜,也带着淡淡的幽怨。赵十三在心中默默地说,小梅,我看到你了,我知道你现在过的好,我放心了。

这时候王守仁转过身来轻声问道:“刚才那位女孩儿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赵十三楞了一下,淡淡地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王守仁轻轻地“噢”了一身,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入城后,王守仁将平叛指挥部设在州府衙门里面,他将整个吉安城内的大小官员全部召集开会,在会议上王守仁向大家通报了敌情,这是一个经过王守仁大人精心杜撰的敌情。王守仁告诉大家,宁王很凶残,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同时宁王也脆弱,只要大家同心同德就一定能击败宁王。

经过王守仁的一番渲染,在座的每一个人无不对宁王咬牙切齿,同时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杀敌报国的凌云壮志。思想政治工作做好之后,王守仁开始分配任务,现在大小官员不论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做的,现在统统都要按照王守仁王大人的命令行事,如有不从者全部以军法论处。

眼下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征兵征粮,伍文定和戴德孺在外面征兵征粮,王守仁就在吉安城一带征兵征梁,征兵严格按照三丁抽一定的原则,征粮一律打借条,以吉安府的名义借粮,平叛之后归还百姓。

各位官员接受命令之后都出去,偌大的州府衙门就只剩下王守仁和赵十三俩人。王守仁示意赵十三找个地方坐下,赵十三就在王守仁左手边的一个椅子上坐着。

赵十三看着坐在清正廉明匾额下面的王大人,此刻已经完全不像刚才开会时那般精神振奋,他瘦弱的身体似乎已经担负不起这样的重担。

赵十三情不自禁地说:“王大人,你要注意休息,你的身体关系到千万的生命。”

王守仁看了赵十三一眼,笑了笑说:“只要我一个人的生命能够换得千千万万人免受战火之苦,也值了。”

赵十三听了王守仁这话,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位老头实在唱高调,他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赵十三突然见觉得眼睛一热,几颗泪水滚落下来。

王守仁见此情景笑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什么?”

赵十三说:“我只是觉得大人实在太不易了,您不图升官进爵,只是千千万万素昧平生的人,你一个人决然扛起整个大明的江山。而那些居庙堂之上的人现在又在做什么,他们拿着人民的血汗在纵情享受,不管路边有多少白骨,他们依旧歌舞升平,不管有多少妻离子散,他们依旧作威作福。大人,你觉得为了这样的一个朝廷,你这般付出值得吗?”

王守仁静静地听着赵十三义愤填膺地控诉,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打断赵十三的意思,等赵十三说完之后,王守仁才淡淡地说:“我并非是为朝廷而战,我是为正义而战,为良知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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