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的号角声长鸣,响彻了午后的草原,经过一个上午的休整,鲜卑与匈奴联军的士气也恢复了过来,自此,惨烈的攻城战就要拉开序幕了。
上万的胡人纵声呼喊,声音滚滚宛若怒雷,明晃晃的兵器在阳光下闪耀,更是晃花了不少汉军的双眼,面对野蛮的胡人,一些胆小的汉军已经两腿发颤,脸色煞白了。
鲍信与张秦心中凛然,此时的郭鸿并不在城头,吕良还在家中养伤,他们便是城头上的最高指挥。
面对着胡人的嚣张气焰,张秦心中一沉,立即回身大喝道:“将士们,数年来,胡人屡犯我境,杀我父兄,辱我姐妹,所行之事惨绝人寰,所犯之罪令人发指。如今,胡人更是欺到我五原城下,威胁我城中父老,我们岂可坐以待毙。将士们,举起手中的刀,每杀一个胡人便是为我大汉百姓报仇雪恨!”
张秦的声音慷慨激昂,凛然大义,激发了众人胸中的热血,城头上的汉军们不由齐声高呼道:“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正当张秦心中放心地松了口气时,一个匈奴人却纵马骑到城下,叫道:“张先生,你们汉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我大军兵强马壮,凡是见者不望风披靡,先生何必逆势而行,做愚蠢之事。我家左贤王说了,只要先生愿降,他必定不杀城中任何一人,而且许先生一生富贵。”
“住嘴!”张秦一拍城墙,怒道:“贺遂,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难道你忘了灾荒时是谁救助你们部落的,难道你忘了是谁为你们部落提供生意,养活你们那数百号人的?哼,你且回去告诉你们左贤王,张某不会降,五原县的任何一人都不会降!”
来人正是靠贩马于五原县为生的贺遂,他本想靠着与张秦的交情,劝降了五原县,好向左贤王於夫罗邀功。此时听到张秦的怒喝,他怕与先前劝降的人一样被羞辱,立即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叔父,勿要生气,匈奴人本就忘恩负义之人。小侄将来必定会亲手将他首级取下,祭奠五原郡的父老乡亲。”吕连忙安慰道,被匈奴人当众劝降,张秦的脸色无疑很是阴郁。
张秦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几分,这才说道:“奉先放心,为叔理会的。”说罢,转头过同样一脸关心的鲍信笑道:“允诚也是的,难道以为我是个心胸狭窄之人,这点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中。还是准备好防备,对方劝降不成,恼羞成怒下必然要进攻了。”
就像是在印证张秦的话语一般,隆隆马蹄声突然响起,近千鲜卑人策马前奔,袭向五原县,最前方的骑兵甚至已经开始拉开弓箭,对着城头上的汉军射箭。
“盾牌手上前,弓箭手准备!”鲍信见状,来不及与张秦多说什么,立刻振臂高呼,一旁的小校连忙打出旗语,早就严阵以待的汉军立刻有序地动了起来,坚固的盾牌在城头上一字排列开,冰冷的箭镞在盾牌后伺机而发。
数个盾牌手立即上前,严密地保护住了城头上的鲍信三人,对着保护自己的盾牌手,吕布却是摇了摇头,从背上取下家中带来的弓箭,晃身出盾牌手的保护,从背后取下两只羽箭,拉弦瞄准。
鲍信看了眼张秦,见张秦摇了摇头后也没有让盾牌手再上去保护。
天下皆知,胡人擅射。在还未普及双马镫的汉代,许多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就已经能边冲锋边射箭了,反观汉军,无论是西凉、幽州亦或并州,都没有哪只骑兵队能做到这一点。
越多越多的羽箭笼罩在城头上,叮叮当当地敲打着汉军的盾牌,几个不幸的汉军甚至已经被弓箭射中。但是鲍信依旧没有下令,一个优秀的将领无疑就要具有这种冷静,把握时局的素养。
吕布也没有擅自射箭,虽然他能一弓射出两箭,但对目前的他而言,无论准心还是力道,无疑都比不上单箭,也只有等到胡人靠近了,乱军中,再也不要在意准心的时候了。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终于近了,鲍信一声令下,旗手立马打出旗语,早已等待多时的弓箭手齐刷刷地松弦放箭,数百只箭羽刹那间挣出弓弦,铺满整个天空,密密麻麻地向冲锋的胡人袭去。
吕布也立即射出了两箭,箭若流星,率先扎进了人群中,一箭取了一个冲得最前的胡人,另一个却擦着一人的肩膀,扎入了土地中。一弓两箭,果然不是那么好把握的,对于才十岁的吕布而言,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天才之姿了。
一轮箭下,冲锋的千余胡骑零零散散的倒下了上百人,卷进后面马蹄的烟尘中,而更多的则是战马受了伤,惊乱得难以控制。而有还击之力的胡人也立即射箭反击,数百只箭羽如蝗虫一般再度笼向了城头。
“再射!”旗手又是一道指令打出。
汉军的弓箭手顶着呼啸而来的弓箭,有序地做着拔箭搭箭的动作,旗手一挥,立马又是数百只箭羽袭下。
羽箭的对射,直接而血色飘飞,由于胡人越来越临近城墙,因此,被射下马匹,或是伤了坐骑的胡人也越来越多,而汉军则有高墙之利,盾牌之固,损伤也无疑小了些。
但是,四轮箭下,胡人也终于攻到了城下,冲得最前的胡人一兴奋,正要扬刀高呼两句,忽然身子一重,马儿嘶鸣一声,整个人与马都朝下方坠去,还没反应过来,数根尖锐的长矛便轻易地刺入身体中,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后面的胡人无论有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异象,他们都已停不下马儿冲锋的蹄子了,而且身后的大军也不可能让他们此时停下。于是,又有数十个胡人掉进了城前的陷马坑中,再也没有爬出。
由于陷马坑的阻碍,又给了城头上汉军第五轮射箭的时间,而且这一次,加上陷马坑,足足有将近半胡人倒在前冲路上了!
但是,陷马坑是吕良在这几天仓促间完成的,不仅数量少,深度也不过三尺,因此,在牺牲了数十个胡人后,陷马坑便失去了效用。挑开最后的几个据鹿角,五原县城下,再也没有可以用来防御的工事了。
“自由射箭!”看着近在眼前的胡人,鲍信立刻下了命令。
面对着两丈高的城池,没有攻城器械的胡人在城下扔下了一包包填土的布袋后,便又调转马头撤了回去,胡人的策略很明显,就是要用用土袋堆出一条路,一条直达城头的路。
“报”一个士卒突然跑到鲍信身侧,大声道:“将军,胡人对另外三门也发动了进攻。”
“知道了。”鲍信挥了挥手,胡人四面同时进攻,分散汉军兵力是他早就预料到的,转头对着张秦说道:“伯勇,那三门就拜托你了。”
张秦立即点头道:“允诚,你也要小心。”说完,两人互相沉默地一拱手,张秦转身便走去。
另外三门虽然防御范围大,但显然胡人的主力在攻打鲍信这一门,因此,鲍信的压力其实要比张秦更重。
胡人的一只先锋千人队在损失了过半人后,也终于撤了回去。但他们却填平了城门前的陷马坑,挑了城下的据鹿角,还留下了最高已经垒成三尺高的土袋,恐怕胡人的第一轮目标已经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