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董卓承认,皇甫坚寿也未再进一步责问,而是依旧细数着皇甫嵩的功绩。
“去年,王国率军包围陈仓,又是谁临危受命,于关键之时,领军抵抗住了王国,又在关键之时,起兵追击,大败王国所部,安定西北?是我父,皇甫嵩!”
皇甫坚寿声音越渐高昂,情绪也是越发激动:“于理于公,我父从未失措,所行所为,无不符合道义。我父究竟罪在何处,错在何处?”
说到这,皇甫坚寿已经泪流纵横,突然间双膝跪下,拜服于地,对着董卓狠狠地一扣头,头地相击,发出了一声重响,语调中带着一丝抽泣,道:“请相国放过我父!”
“请相国放过皇甫将军!”见状,早已等候多时的王允等人连忙离座,俯身行礼,齐声恳求道。
即使是一些董卓的宾朋,或是一些或明或暗投靠了董卓的大臣,都被皇甫坚寿的言语行为所感动,也敬佩于皇甫嵩的义节,也起身向董卓恳求。
面对众人的求情,董卓不由犹豫了起来,心中坚定的决心也不免被众人摇动了数分。
看着皇甫坚寿涕泗横流的模样,吕布轻叹一声,靠近董卓,轻声道:“主公,如今众人都为皇甫嵩求情,若是主公此时拒绝,一旦传扬出去,恐怕有损主公名望,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皇甫坚寿的孝义名声,也让众大臣对主公心生好感。而且自此,皇甫嵩也自然不敢违逆主公了。”
董卓闻言,心中的犹豫更甚了几分,一时不定,不由望向了一旁的李儒,见到李儒微不可查的点头后。董卓叹息一声,上前扶起皇甫坚寿,安慰道:“义真兄乃是国之栋梁,行事公正,此事恐怕是个误会。待会咱家立即上奏天子,让天子特赦了义真兄,并且任命义真兄为议郎,参与政事,如此可好?”
董卓这一句,便是将皇甫嵩被抓一事完全推脱给了汉帝,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皇甫坚寿闻言,立即一个大礼拜道:“相国仁慈!”
抬起头时,却不着痕迹地对着吕布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皇甫坚寿很清楚,若是没有吕布在董卓耳旁低语,董卓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同意的。
吕布眉头微挑,他也不过是尊敬皇甫嵩,才会帮皇甫嵩求情。但当下也是微微一点头,算是回应。
一旁的王允也自然注意到这点,眼中不由露出一分深思,这吕布究竟是何种人?
董卓拉着皇甫坚寿的手,一同坐回上座,和声劝慰,许以保证。这也是李儒刚才小声进谏的,也算得上一场作秀,为董卓博得一些好名声。毕竟,执掌朝政,永远不是杀人那般容易。拉拢,分化,其中的难度可不低。
一场宴会又进行了小半响,这才彻底落幕。董卓离席后,退入了后方园林,七弯八转,来到暂居的宫殿中,其中早有女子在等待。董卓大笑一声,直接扑身而入。
门外,吕布摇了摇头,董卓的生活很简单,永远便只有两件事,那便是吃与睡。
就当吕布将防务安排下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时,洛阳宫外,王允也与杨彪、马日碑,以及皇甫坚寿聚集在一处,小声地商谈着。
“坚寿,幸亏你最后及时赶到,再加上我们等人的请求,这才挽回局势,使义真逃过一难。。”马日碑语调温和,抚须说道,言语中有着一股淡淡的庆幸。
“的确,坚寿据理力争,以孝义辅大义,说得董卓无言以对。当时,看到董卓那模样,老夫心中可高兴地不得了。”杨彪大笑道,这几日来,董卓作威作福,平日里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今日董卓吃瘪的模样,的确让他十分欢喜。
王允亦是含笑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思绪并不在这。
皇甫坚寿一改宴会上的激昂,只是轻言微笑道:“坚寿所在的乃是正义一方,而且父亲亦是从未有错,董卓自然无法辩过我。只不过。”皇甫坚寿突然顿了顿,眼睛望向皇宫的方向,道:“今日如果没有那个年轻武将帮助,恐怕董卓也不会轻易答应。”
“年轻武将?”杨彪皱了皱眉,想到了持戟待立在董卓身旁的吕布,问向皇甫坚寿:“可是那个身高足有九尺,持一把丈二画戟的武将?老夫先前一直在为义真担心,没有注意到此点。”
“正是那人,杨公可知此人姓名,若有机会,坚寿必定当面拜谢。”皇甫坚寿收回视线,出声问道。
杨彪闻言,却是哼声道:“此人姓吕名布,是匈奴中郎将、五原太守吕良之子,丁原麾下校尉。本是忠义之后,却在丁原死后,率并州军投降于董卓。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也不过是一个忠奸不分,助纣为虐之徒!”
一旁的马日碑颇为惋惜地一叹:“吕布乃是当今勇将,与其坐骑赤兔一并被称为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也的确是个豪杰,只是可惜……”说到这,马日碑也不禁摇了摇头。
“不,坚寿不这样认为。”皇甫坚寿却是出言反对,认真地说道:“坚寿虽然年轻,但却很少看错人。以我看,吕布此人身形极正,眼眸清亮,淡漠中却有一股昂然正气,这根本不是奸恶之人所能拥有的。所以,坚寿认为,吕布此人,是真正的豪杰。”
真正的豪杰?杨彪与马日碑闻言都是稍有皱眉,他们认人的功夫也不差,却没有看出这点,但鉴于彼此关系,也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心中却将这点给否定掉了。在他们看来,与董卓在一起的,又能有什么豪杰?
而一直沉默深思的王允闻言却是双眼一亮,吕布是真正的豪杰?若是如此,那是否真得可以联合吕布,一同对付董卓了?但旋即压下了心中的想法,微眯的老眼再度回归平静,也许不用吕布出手,董卓就会身死了,下一劫,董卓难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