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刚刚散去,董卓便挺着渐显肥腴的肚子,带着吕布,在天子畏惧的注视下,以及百官们小心的恭送中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殿。
众位大臣相顾一眼,摇头叹息,尽皆无言。现在的朝堂已经是董卓的朝堂了,他们早就没有了相应的话语权,他们唯一的作用,便是穿着这身大臣衣服,装饰汉家、或者说董卓的门庭。
“孟德,且慢。”正当群臣各自散去,曹操也独自一人穿鞋离开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却唤住了曹操。
曹操闻言,轻“咦”一声,转头向后望去,自从他投靠向董卓后,他在朝堂、在关东士人中便慢慢被孤立了出来,无人搭理他,因此,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不由让他有些疑惑。
而唤住他的人正是当朝司徒,王允。
王允亲和地笑着,快速踱步到曹操身前,和声道:“孟德,一起走吧。”
曹操虽然疑惑,但也没有急着询问,而是豪声一笑,侧身请道:“司徒大人,请。”
王允点头一笑,与曹操二人并行走下大殿,在砖石平铺的大道上,王允道:“孟德,最近是不是都在为相国大人操劳政务?”
“相国大人?”曹操却是惊讶了一声,侧着耳朵靠近王允,一脸疑惑道:“司徒大人,莫非曹某人耳朵不行了?我可记得司徒大人背地里从来不会称呼董卓为相国大人的,而是亲切称呼为董贼的。”
“曹操,你这是何意?”王允顿时警惕了数分,今日他也是有事才会接近曹操的,可似乎曹操对他并不是那般友好。
“我曹某人没有何意,司徒大人若是有话,便请直说吧。免得给其他大臣看见,以为司徒大人也要和曹某人一般,投靠向董贼呢。”曹操毫不羞涩,大笑说道。
王允脸色更沉了数分,不过好在周围都没什么人,这才稍微放心,语气诚挚道:“孟德,老夫只是心忧相国大人为国操劳,身体劳累,想让你向相国大人进谏一二,闲来无事时,外出游逛下,放松心情,休息一下。”
“相国大人操劳国事?让相国大人放松心情?”曹操闻言,仔细打量了眼王允,突然大笑了起来,不住地摇头。笑声甫歇,这才对着脸色阴郁的王允道:“在你们心中,恨不得祸乱宫廷的董贼早些死掉,还会好心让董贼外出,放松心情?”
王允心中微微一窒,这曹操虽然有时会严肃认真,不作颜色,但骨子里却有着一股诗人般的疯狂与豪放,年轻时更是行为不羁。不过幸亏他也早有说辞,当下道:“相国大人夜宿宫廷,还和宫中的宫女嫔妃们……,这传出去有损汉庭威严,总归不好。老夫只是希望,孟德你能说服相国大人外出,不要老留在宫中过夜,也算是保全下大汉的威严。”
“如此?”曹操眉头紧蹙在一起,董卓自从拜为相国后,出入宫廷,毫无忌惮,宫中稍有姿色的女子早就一一被董卓玩弄过了。这事流传出去,在民间所造成的影响也极为恶劣。王允这么说,似乎也合情理。
“那么依司徒大人之意,相国不在宫中宿夜,又该去何处呢?”曹操好整以暇地问道。
见到曹操接受自己的意见,王允这才呵呵一笑,抚须道:“洛阳风月,佳丽无数,各有风姿,相国必定会喜欢。”
“哈哈,那的确是个好地方,相国大人一去,一定会流连忘返。就连操也极为喜欢那地方。”曹操大笑着应道。
“那就幸苦孟德了。”王允温和地一拱手:“想然,这样也不会让孟德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曹操客气地摆了摆手。
“那老夫便告辞了。”王允见计划已成,也不再多留,客气地与曹操一拱手,转身离去。
望着王允离去的背影,曹操面容间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可不信,王允会为了董卓夜宿宫廷这点事情,特意跑来给他意见。而他十分清楚,王允的心意,永远都只有一条,那便是赶董卓出京,甚至杀死董卓!让天子重新掌控朝廷,或者说,让清流大臣,掌控朝廷!
想到这,曹操突然放声大笑,豪放不羁的笑声在宫殿前徘徊荡漾:王允,不管朝廷最后是落在谁的手中,但现在,就先让曹某人助你一臂之力,除了这董贼吧!
心中思绪已定,曹操也不再停留,直接回身向宫殿深处走去。既然王允只说是洛阳风月之地,那他也就只要将董卓带至洛阳风月最集中的东城陌花巷便行了,后面的事,王允也应该自有安排,而他,只要做好一个观看者就足够。至于他自己有没有危险?曹操一笑,王允所能调动的力量不会太多,要杀的,能够杀的,恐怕也只有董卓一人。毕竟,若是要全歼董卓一行,那又由谁来面对吕布这一尊杀神呢?
虽然未曾亲眼见过吕布之勇,但当初巷道的那一次刺杀,曹操亦是有耳闻,吕布仅凭一人之力,便在两拨冷箭,以及十几个刺客的攻击下,保护住了董卓安危。而且,还击杀了其中四人!
事后,曹操亦是有所不信,还亲自去查看过埋伏的巷道。巷道狭窄,两处房屋又是居高临下,是一个十佳的埋伏地点。他认为,若是没有超绝实力,强悍心志以及敏锐察觉,根本没有人能够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刺杀下成功保护住自己!
但是吕布做到了,而且不仅保护住了自己,还保护住了董卓。
这需要什么样的实力?曹操有些不敢置信,最起码,在他认识的,听说过的人群中,还没有一人能做到这样!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当初他夸赞吕布的这句话,根本不是什么民间传言,而是他衷心的赞叹,发自肺腑的赞叹。
只是越想到这,曹操也有些不确定,王允的计谋,难道真得那般有把握,可以在吕布的保护下,成功对付董卓?
摇头一叹,吕布是个英雄,是个豪杰,可惜却投向了董卓。若是董卓真得没有逃过这一劫,
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护住吕布,即使不能使之为己用,那也要为大汉留下一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