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问的内心从来没有过如此的安宁,又从来没有过如此的心潮澎湃。
他盘腿而坐,闭目平心,按着书上所载的方法开始呼吸吐纳,眼观鼻,鼻观心,一呼一吸,急缓有致。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他的思绪开始飞驰……
思绪飞离了他的躯体,飞离了宿阁,飞离了青芒山脉,飞离了这片大陆,飞离了整个宇宙……他站在宇宙的外边,凝视着它,思索着它,那一刻,他自己消失了,宿阁消失了,青芒消失了,整片大陆、整个宇宙全都消失不见了。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到处是时密时疏,时浓时淡的五彩灵气在流动,在飘荡,在翻滚,在沸腾……不知过了多久,灵气又渐渐开始凝结,慢慢地,慢慢地,宇宙出现了,大陆出现了,青芒出现了,宿阁出现了,自我出现了……
姚问睁开眼睛,一股难以名状的美妙沿着每一条筋脉遍及全身。仿佛浑身每一个毛孔的呼吸吐纳,他都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周围每一丝气流对皮肤的抚润摩擦,他都能丝毫不漏地感觉得到。透体的清新舒爽让他禁不住舒服得呻吟了出来,自语道:“以前真算是白活了,青芒误我呀,这术法的修炼可要比那重剑的筑基要有趣太多,太多!”
“哎呦!”姚问先前那话刚一说完,突然感觉体内某处隐隐一痛,他暗暗一惊,心神不宁起来,暗道:“莫非是修习时岔了气,走火入魔了?”待细细查寻,可具体痛在何处却又找不出来,他只道是错觉,便微微安心。哪知身上突然又是一痛,痛感虽不明显。但却能实实在在感觉到是由紫宫穴附近传来。姚问这一惊可是非小,他屏气静心,闭目内寻,果真感觉到在膻中穴与紫府穴之间似有那么一小点清凉的感觉存在,那清凉小点似乎正沿着筋脉一步一个穴位地缓缓移动,每移一步,都会引起哪处穴位附近微微一痛。
“这到底怎么回事?”姚问不敢大意。他又仔细翻看了一遍《噬咒正要》与《紫气东来集》,最后终于在《紫气东来集》上找到了答案。姚问顿时便欣喜不已,失声笑道:“哈哈,哈哈,是‘精气’?我终于有‘精力’啦?”
是的,依据《紫气东来集》上所记,那一点点清凉分明便是所谓的‘精气’成形的迹象。而那微微痛感也正是精气初次在他经脉中巡游时产生的自然反应。姚问禁不住跳下床去,兴奋地足之舞之,手之蹈之。
自娱自乐了一阵子,兴尽,他往窗外望去,已近晌午,姚问索性连午饭也不吃了,打算一鼓作气地把那“精气”运行的法子也一并掌握了。
于是他又爬上床去,盘腿坐好,闭眼冥思,正要再次‘入境’,却听得“当当”几声敲门声从门口传来。
姚问顿感扫兴,没好气地道:“谁啊?”
那门外之人答道:“小七,是我。”
姚问一听是雷方烈的声音,便懒得起身,只道:“是六师哥啊,找我何事?正睡着呢!”
雷方烈隔着门板道:“小七,掌派大人叫你立刻去泯念堂见他,说是有事情要问你,你记着快些过去啊。”
姚问一听是掌派大人叫他去,知道推是推不掉了,登时泄了气,没精打采地道:“知道了,马上便去。”
一想起,此去光路上行程便要耗去小半天时间,他心里越发觉得不值,不由得哀叹一声,暗骂:“更年期的邱老头还是真烦人。”
姚问心中虽不爽,却也不敢耽搁,赶紧下了床,洗漱整理一番,便匆匆忙忙往芒烈峰去了。
……
姚问从泯念堂出来,时候倒也并不晚,邱震风所问之事,叶连郭大多早已问过,姚问便又原样答了一次,一问一答倒也流畅,邱震风问完之后也没多留他,爽爽快快地放他走了。
姚问出了泯念堂大门便迫不及待地往山下赶,心中挂念着“噬咒之术”的修习。倒让他生平头一次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
他心急火燎地下了芒烈峰,眼见便要下得山脚,却听得前方不远处隐隐传来喧哗吵闹之声。姚问远远望去,只见山门处,一个小孩正跟山下守卫的弟子争辩着什么。
姚问疾步走近,一看,却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五官被污垢盖住了也看不清容貌,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此时通红通红的,一张小嘴正机关枪似地往外蹦着话儿,情绪很是激动。
“咦?”姚问一听那女孩口音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可小女孩说话方言极重,语速又极快,却实在是听不懂她到底唧唧咋咋些什么。姚问又侧耳听了半晌终于估摸出了个大概,那小女孩像是有什么紧要事情急着上山寻人,而山下守卫的弟子却偏偏不让她上去。一来是听不懂她说的话,二来见她粗布麻衣,蓬头垢面,便有些狗眼看人低,存心难为她。须知入得青芒习剑的弟子,家里不说是一方豪富,也大都家底庸实,毕竟青芒每年高额的学资杂费可不是一个贫困家庭可以负担得起的。
姚问平素便与这二人有些过节,对他们趾高气昂的丑态早已不满多时,如今见得这两个没出息的家伙居然合伙难为起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来,实在是看不过去,于是冷嘲热讽道:“两位师兄真是越发长进了,都能合伙欺负这么个较较弱弱的小女孩了,当真是大展我青芒雄风呀!小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二人一听这话,当即脸上一黑,其中一圆脸弟子道:“你小子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另一长脸弟子阴阳怪气地道:“哎呦,原来是姚问你这小混蛋啊,啧啧啧啧,不得了啦,上了次芒烈峰便真以为自己成凤凰啦?说起话来还真是与以往不同了呀!”
姚问也不知这二人真实姓名,只晓得那长脸的青年姓马,那圆脸的姓牛,平日里,丹阳峰的弟子都戏称他们为“牛头马面”。
姚问斗气嘴来何曾怕个别人?当即拱手笑道:“凤凰呢小弟是不敢当,但朱师兄马师兄你们在这位妹妹面前耍的这套威风倒真是堪比真龙。小弟看来比之祖师爷当年开宗立派,比之韩樵歌韩师叔昔时纵横沙场,都还要威风得多!小弟此刻早已是急不可耐地要去掌派师叔面前好好地将你们的丰功伟绩夸耀一番,也好让大家都来领略领略‘牛头马面’二位师兄的盖世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