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郝天虎收到父亲重伤的电文后惊呆了,他的脑门顿时大汗淋漓,转瞬间煞白。父亲病重,郝安慧性子也收敛了不少,兄妹二妹赶紧收拾东西急急忙忙赶往西安火车站。
佐木在西安已经呆了两天,当刺杀任务确定后他和野村就分头行事,野村已经动手,自己也不能落后。西安的防范比太原要严得多,就在郝天虎兄妹刚一离开客栈的时候佐木也跟了上去,佐木心里想到即使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他也要阻止郝天虎到山西。
出了玉祥门就离火车站不远了,佐木认为玉祥门城门内几十米的街道是最好的伏击地点,两边都是青砖琉璃瓦,这里人多却便于撤退,是到火车站最近的一条路,他料定郝天虎必然选择这条捷径,他早就安排人埋伏在这里只等郝天虎的出现。
枪声就是命令,当佐木突然朝天一鸣枪的时候,楼房窗口的子弹就密集的向郝天虎的车集中发射。郝天虎抱着妹妹一瞬间就趴在车座上,他根本不能抬起头。枪声惊动了街上的百姓,他们匆匆忙忙哭喊着涌向远处,另一部份整装的带着稽查臂章的士兵却呼喊着冲进人群,他们打开枪栓寻找掩体疯狂的向楼房窗口射击。
佐木一愣,这士兵是从哪里来的?他想到坚持下去敌人会越来越多,急忙命令人员撤离。
佐木没有想到这群士兵表面上是一支例行巡逻的部队,其实这群士兵就是西安力行社的组员,他们就是来保护郝天虎的,这也是周松给王文华的建议。
郝天虎打开车门,他的手臂上和肩胛分别中了一弹,郝安慧毫发无损,只是不停的抽搐,看来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击吓破了胆。
郝天虎绕过车头打开车门拍来拍郝安慧的肩膀:“小惠,没事了,有哥在呢?没事了!”
几分钟后郝安慧才探出半个脑袋四小瞄了一下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真没事了?大哥。”
“没事了!”
“哦!”郝安慧眼睛头一抬继而发现郝天虎手臂上流着血,这血一直延伸到他的手上,并顺着胳膊肘往下滴。郝安慧赶紧站起来着急的问:“大哥,你受伤了,我看看,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事,小惠,哥是军人,哥受过的伤比这还严重得多,这些都是小伤,小伤……”
在医院包扎的郝天虎也接受到了询问,他对这群袭击他的人也很茫然,正在低头思考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中山服的人走了进来,他把自己的证件交给了郝天虎,然后对着其他人说:“你们都先出去,我有事要和郝团长说。”郝安慧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人,这个人也看了一眼郝安慧,问道“你是郝安慧?”
郝安慧点点头却没有回答那个人的话,那人说道:“你可以留下。”
等屋里的人全部撤离之后那个人从郝天虎手里拿回他的证件并问郝天虎:“看清楚了?”
郝天虎点点头:“看清楚了,杜维兄,可是我和你们力行社并无来往,你这是……”
杜维说道:“郝团长,其实我接到命令保护你们,我分析今天的袭击是日本人干的事,我……”
郝天虎对杜维的话持怀疑态度,日本人为什么要杀害他,而且还要追到西安来杀他,他只是一个小团长,想到这里他立即打断杜维的话:“兄弟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定当重谢,可是你们要保护我,我却不敢惊动大驾,现在我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我也得赶快回到阳泉。”说完郝天虎支撑着坐了起来。
杜维赶紧扶了一下郝天虎说道:“我知道郝团长心里想的是什么,这样,你等等,我先出去一会儿,回来立即给你答复。”
等杜维刚一出去,郝安慧便问郝天虎:“大哥,你怎么不让他们保护我们?”
郝天虎冷冷的说:“他们是力行社的特务,我们是晋绥军,我们向来没什么来往,你知道阎长官对蒋委员长还是有些提防,要是我们和力行社有染,这正好在阎老西面前落下个话柄,再说了,爹现在重伤,我又被袭击,我认为这事没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大哥,他们不是说是日本人干的吗?”
“那只是他们说,你瞧见了?唉!小惠,你早听我的话也不至于今天……”
郝安慧赶紧道歉:“对不起,大哥,我是任性了……对了,你的伤还疼吗?”
郝天虎轻轻动了一下胳膊:“还是疼,不过已经好多了。”
阳泉医院被周松围得水泄不通,这样的围困让很多看病的人怨声载道,当然这里面也有小岛和武雄,他们想给阳泉医院制造混乱然后趁机溜进手术室,如果郝铁峰真的没死,那么他们就趁乱杀了他。
武雄叫道:“这是医院,不是兵营,凭啥不让我们进去?”
小岛附和道:“对啊,这当官的有病,咱老百姓也有,为啥只让当官的看病不让咱们老百姓看?”
一些不明事理的老百姓纷纷点头,其中还有些老百姓已经被武雄和小岛点燃了怒火,他们吼道:“大家都是人,凭啥当官的就比咱老百姓的命值钱,不行,我们今天非得进去。”
刘二头端着枪走过来吼道:“我看谁敢闯?谁敢?”
武雄说道:“我们就是来看病的,你端着枪出来是啥意思?我就不信了,你敢开枪打我们?”
小岛说道:“是啊,这当官的是一条命,我们老百姓也是一条命,凭啥当官的命就比我们老百姓的命值钱,大伙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人群中的很多人都附和。
武雄说道:“就算当官的命比我们的命值钱,那当官的也只能用一个病房吧,为啥整个医院就都不能进了,这病房里的人不能出去,这外面的人不能进来,你说你们究竟要干啥?”
小岛说道:“对,这世上哪有这样霸道的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给我们留个看病的去处。”
人群开始攒动,有些人控制不住的往医院里面挤。
刘二头一看情况不妙低声对身旁的士兵说了一句话然后急忙叫周松去了。
周松过来还没站住脚,小岛和武雄便偷偷的迂回到人群后面。有人说道:“当官的出来了,大家找当官的去。”
人群叫嚷着冲向周松,眼看场面已经失控,周松当机立断从腰间拔出配枪朝天开了一枪并喊道:“大家都嚷嚷啥?这是医院,你们这样闹成何体统?”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周松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大伙的意思,请大家稍安勿躁,也请大家退到警戒线外面去,有什么事大家跟我说,这里我全权负责。”
武雄在人群后面喊道:“为啥我们不能进去看病?凭什么只有你们当官的能进,大伙说是不是?”
“对,今天就得给我们说这个理。”人群很多人都附和道。
周松一看情况不妙,脑子一转计上心来,他喊道:“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你们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吗?是阳泉保安郝司令,他在前线巡查的时候被日本人炸弹袭击了,你们知道为什么袭击他吗?因为他抗日,保护我们阳泉人,现在郝司令就躺在医院接受手术,日本人要我们郝司令死,他们没能杀死他,难道你们……你们大家也想让郝司令死吗?”
周松的反问让这些人开始议论,人们交头接耳的说道:“郝司令被日本人袭击,是个汉子,我们不能这样。”“有人回答:“对对,我们在这里大吵大叫,郝司令手术也做不好。”
周松看人群开始议论他的话,他明白自己的话说到百姓心里了,他们太需要英雄,于是周松继续说道:“大家都是街坊四邻的,你说,现在人们都在喊着打鬼子,郝司令刚受了重伤,你们在这里大喊大叫扰乱治安,同时也让郝司令手术不能正常进行,你们安的什么心?大伙都拍拍自己的胸膛,你们有良心吗?有吗?”
周松的一番话说得围观的群众都抬不起头来,小岛和武雄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偷偷的溜了。
这个时候郝铁林挤进人群喊道:“周连长,我是郝铁林,我要见我大哥,我大哥到底怎么了?”
周松看见郝铁林顿时没有办法,郝铁林看自己的哥哥天经地义,他周松没有权利阻拦,可是郝铁峰已经死了,这事要是被郝铁林知道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松无奈的看着刘二头,刘二头也看看周松,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病房内的郝安慧见四下无人于是对郝天虎说道:“哥,今天这事真是日本人干的?为啥日本人要杀害我们?”
郝天虎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本人还真不好说,爹一生积怨太多,说不定是哪个仇家,我倒是很纳闷一件事。”
“什么事?哥!”
“力行社的人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不早不晚就这么巧?如果真是日本人干的倒没啥,我担心……”
“担心什么?哥,你说啊,干嘛吞吞吐吐的。”
“小惠,先不说为好,哥就是一猜测,或许也不是……”
“哥,你到底想说啥,我一头雾水。”
郝天虎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郝天虎心里想的是如果不是日本人那么就是力行社自己演的一出戏,可是要真是力行社这帮特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郝天虎越想越不解,最后他决定偷偷溜出去乔装返回阳泉。
想到这里他对郝安慧说道:“小惠,你到门口看一下,要是没人,我们现在就出去,我估计火车是不能坐了,敌人肯定知道我们要坐火车,所以我们今天才中了埋伏,要是只有哥一个人,哥也不怕,现在有妹妹你同路,我怕照应不过来,我考虑咱们不坐火车了,虽然路上艰苦点,但是至少要安全一些。”
郝安慧到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回到郝天虎身边在他耳边悄悄的说道:“有一个,在看报纸。”
“知道了,小惠,你过来看。”郝天虎在纸上画了个简要地图轻声说道:“有两条路,一条是从渭南到运城,然后到太原,最后到阳泉;另一条路是从延安到吕梁,再到太原最后到阳泉,我在想我们走哪一条。要是走运城这条线,我担心我们还会遇到埋伏,要是走延安,我又担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郝天虎不经意的话让郝安慧心里却荡起了涟漪,延安是郝安慧梦想的天堂,她最向往的地方,之前自己一直想去,郝天虎不同意,现在郝天虎自己提出来。这倒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去延安的借口,可是自己又不能明说,于是她对郝天虎小声地说道:“哥,你担心什么麻烦啊,我知道,走延安这条路没车,但是我们可以买马,延安到吕梁只有几百公里路程。这不是难事。”
“小惠,我想的不是这个,你知道延安是共产党的地盘,我担心……”
郝安慧故意说道:“哥,你担心共产党对付你?”
“不是,虽然我对共产党那套不感兴趣,可是我也知道人家不会对付我,再说了我们也是乔装打扮,只是我担心这事传了出去,会给爹惹麻烦。”
郝安慧嘟起小嘴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爹还负了重伤。路上又有埋伏,那我们怎么办?”说完郝安慧一屁股坐在床上继续说道:“那就等吧,等那个叫杜维的人过来再说。”
郝安慧的话让郝天虎做了决定,为了不给自己添必要的麻烦,他起身对郝安慧说道:“好,我们就走延安这条路,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准泄露自己的身份。”
“你放心,大哥,我保证听你的话不露出半点人脚。”
“人脚?”
“对啊,我是人当然说人脚了,呵呵!”当听说哥哥计划走延安这条路,郝安慧高兴的笑了起来。
其实郝天虎早就打好主意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决定坐火车,他决定从潼关下车,然后过黄河从风陵渡到太原。只是他担心妹妹沉不住气惹出事来,他给郝安慧说走延安就是为了让她能完全能听自己的话,可是这个傻丫头完全不懂地理,要是真走延安这条线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爹受了重伤,这是一个警告,作为军人的郝天虎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重大的阴谋,他不能绕道行走,他必须赶快回到阳泉。不过他这次要坐军车,他早就打听到西安行营明天早上有个满载士兵的军列要到潼关下车然后转风陵渡到太原。之前自己思爹心切所以没有考虑,现在自己面临危险,这个军列将是他最好的选择。他对郝安慧说道:“你在这里等等,千万不要乱跑,我出去一趟顺便看看有没有马车?”
没有刺杀到郝天虎,佐木懊恼不已,于是他们就把郝天虎的行动失败消息传达给了野村。
野村收到消息后大骂佐木办事不利,自己给影佐祯昭已经立下保证。他想到必须要在郝天虎到达前策划郝铁林兵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等力行社的杜维赶到病房郝天虎已经不在了,房间里只留下郝安慧一个人,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杜维气得直骂娘,他对手下人骂道:“郝团长到哪里去了?都愣住干什么?看个人都看不住?”
“门口的一个执勤兵回答:“郝团长说给他妹妹买点东西,我看郝小姐也在,所以我就……”
“我就个屁……蠢材!”杜维走到门口回过头又骂道:“还愣住干什么?快出去找啊,要是郝团长出了什么事,谁能担这个责任?”
看着郝铁林往医院里面走去,周松急得直跺脚。就在这紧要时刻张萍走了出来喊道:“都嚷嚷啥啊?要不要人做手术了,这手术是细活,万一出点差错怎么办?”
郝铁林看见张萍双手沾满鲜血,看来的确在给他大哥做手术,他走到张萍面前急切的问道:“我大哥怎么样了?”
张萍看了郝铁林一眼说道:“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二伯啊?我还以为是谁在这里大喊大叫,义父受伤不轻,正在手术,请二伯不要打扰我手术好吗?您放心,二伯,我一定尽全力救的,再说了,一有消息周松马上就会通知您的。”
张萍的解围让周松悬起的心沉淀下来,他赶紧附和张萍的话:“对!二伯你就先回去吧,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您的,我知道你着急,可是义父在手术我们就先不要打扰张萍了。”
张萍的及时出现打乱了郝铁林的计划,张萍说的没错,自己也不好冲进手术室探究竟,野村还在等他的消息,他不能走,于是他对周松说道:“不,周松,我就在这里等消息。”
周松只好作罢,他攀住郝铁林的肩膀说道:“好好好!我们在这里等,我们去休息室等。”
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一个难题摆在张萍的面前,即使秋天到了,这尸体肯定也会发臭,另外郝天虎那里还不知道联系上没有,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还能瞒多久?
张萍考虑的问题也是周松想的,他想到该如何继续瞒住郝铁林,张萍不可能一直呆在手术室,这郝铁林不走自己不知道怎么办,他根本不可能和张萍接触,他认为只要他和张萍一接触,郝铁林势必会凑上来,那个时候就会穿帮。不行,即使再难我也得想办法甩开郝铁林和张萍接触,而且行动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