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母女也奇了,下死力气保了那青桃,夫人只好狠狠地打了那几个,撵了两个老婆子,也就揭过了,至于其他,夫人避了丫环,叫了几个管事的来训了一顿,连她们也不知道详细。
我暗暗点头,心道这就是了,再不要青梅追究,两下里才睡了。
只是离了母亲,我却睡得不安,一会儿被人追打,我提脚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动,一会儿躲到了一个四周漆黑的所在,迷迷迷糊糊的钻不出去,正在凄惶间,忽有一个人站在对面,大笑着说我胆小,像足了一只小老鼠,我一喜也不顾他是谁,就要向他跑过去,那人却又变了一张脸,冷冷地哼了,说我就是个麻烦,搅得人不得安生,我不由停了脚步,羞愧得要找个地方躲起,这时身边又有一人靠近,温热热的让我安心,他牵了我的手,说不要管他们,有他在呢!我方放下心事,委屈得要哭出来,脑子里突然一惊,睁了双眼,旁边有人靠得我紧紧的,呼呼地睡得正香甜,害我热出一身的汗,不正是青梅?
我好笑地把身子挪一挪,让出些位置,却再也睡不着,想起梦中的情景,恍然与那日对上,我在昏迷中,不正是有人大声喊着:“快!快!去请大夫来!”好像是二少爷的声音?还有那个抱我在怀里的,那份温暖,那样的心跳,又是谁呢?
我又有些热了,脸上也热得发烧,心跳得不得安宁,忙伸手把被子揭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拿东西,却有所觉地停在半空,一阵心痛传来,我还找什么呢?我的小红叶,不是丢了的?实是心里难受,我下得床来,翻开包袱,从最底下拿出母亲交给我的手镯,月光下,手镯泛着一种更晶莹的白光,前日的遭遇让我警醒起来,手镯这样放着太不安全,再不能把它也弄丢了,不如找出一根结实的绳索穿了,贴身挂着更妥些。
第二天中午倒是有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我的傅老师和红荷姐姐来了,她们也是正而八经地,从门房递了拜贴进来的,夫人忙让请了进来,我站在夫人身后,看着她们作一些无所谓的寒暄,傅老师淡然地答了夫人的各样问题,红荷只顾拿眼来四处打量,我挂念着菲菲姐的消息,心里急得要死!
好容易候到傅老师告辞,说要到我母亲那里去拜望,我们夫人才止住了强烈的好奇心,放了她们两个,放我下午的假,让我陪了客人去。
出了张府的门,红荷已一把拥住了我,红着眼圈问我身上怎么会带了伤,我知我现在的样子,比起开始时已是好得太多了,但看着傅老师和红荷眼里的关心,心下暖暖的,只好略略地讲了一讲,傅老师听了眼神渐渐透出一股冷咧之意,让我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红荷眼里也连连闪动,大家都不说话,只静静地走着。
见过了母亲,傅老师也对我母亲起了好奇心,我不动身色地看了这两人的对话,我知傅老师在慢慢地套问母亲的底细呢!母亲却仍是丝毫不露,让我有些失望,我很有兴致地看了这两个女人,一个清冷,一个幽雅,气质完全不同,但又有一种奇怪的相似之处,仿佛她们本就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对红荷,母亲送了她一幅亲手绣的丝帕,花样稍繁复些,我知是母亲花了一番心思的,心下替红荷高兴,我知道,她这是得了我母亲的认可了。
又说了几句话,才看见傅老师拿出一封信来,我欣喜无比地一把夺了过来,也不管她们几个会怪我莽撞,回身就去看信。
“红叶!一向可好!我在京城一切还顺利,只是京城各方势力涌动,我们落脚实不容易……我们学校已选好了地方,目前已在一步步打理,校舍的改造还需一段时间,授课老师还要增加,前期的广告宣传也不能忽视,只是资金实在不足,还好有周公子支持……最让我担心的是目前的局势,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我看京里各个有势之家都有了异动,周公子的父亲也是日日在朝中不得回,……只怕变故就要到了,而我在这里不能分身,我已拜托傅老师为你赎身,钱也带过去了,你脱身后,就去接了你母亲,与费婆婆她们一起,动身来京,切记!切记!”
从看第一人字起,我就像看见了菲菲姐的人,我能看见她在街头忙碌的身影,我能看见她忧虑的神色,我能看见她为我百样打算的心思,我的喉间微微发痛,只忍了不好当面流下泪来,但看到后头,菲菲姐为我赎身的字样,接了我母亲同去的消息,心里却暗暗发苦,要怎样才能说服母亲同去呢?
我抬起头来,望见傅老师期待的眼,知她在等我开口,不由悄悄对她摇头,又偷瞄了母亲一眼,阻住她的询问。
傅老师不知为什么这样,但也猜我是遇到了难处,当下不肯多待,略说说就要告辞,红荷觉得奇怪,时时拿眼去暗示了傅老师,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高兴地来,又什么也不说就要走,我见傅老师使了眼色,便止住母亲,送她们到门外。
红荷迫不及待地质问我原因,我却不知怎么说,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两个,傅老师还有什么看不出来,当下止住红荷,嗔怪地对我说:“你这不让人省心的,难怪不让林校长放心,回到张府不要再那样的强出头,打定主意后就来找我们,不过时间要尽快!我们好赶上京去,与你菲菲姐汇合要紧!”
送了她们,我也要回去了,一路无精打采的,有对前路的迷茫,有对母亲的不理解,有对张府的一丝惧怕,但走得再慢,夫人的院子也到了近前。
但见人来人往,一幅慌乱的样子,我心下诧异,随手抓了一个小丫头问询。
“小婢子只知老爷在内,发作了几个懈怠的管事,打了几个丫头,可是心情不好?其它的就不知了。”小丫头似受了惊吓,还在簌簌发着抖,还好口齿清楚,把事说了过大不离。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张家还算良善之家,自我在这里几年,就从没有见过这样地发作人,今天可是有了大事了,连忙放过那小丫头,向上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