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夫人一一作答,大小姐羞得把头埋在老夫人怀里再也不肯抬起,这小儿女的羞态让老夫人更是搂着舍不得松手,问到后来,竟又商量起嫁妆起来,立时作主,从老夫人私房里为大小姐添了好些。
这又是意外之喜,让我们夫人心里激动的不仅是添个嫁妆这么简单,这是多年以来,首次得到到这一家人这样的认可,高兴之下,招待得更加尽心起来。
看着众人话已聊得差不多,我向外使了个眼色,就有负责的两个媳妇领了戏班的班主上前瞌头。
一份精致的戏单送到老夫人的手里,老夫人用眼一扫,早望见单子上净是些好看的戏目,心下更是高兴,不等招呼,自己催着众人起身去看戏。
我不再跟着,只在底下从容调度,一时点心茶水流水般地送到各个主子面前,各个身份的客人都有专人招待,主子有主子陪着说话,小姐有小姐们陪着玩耍们,连跟来的媳妇们都有差不多年纪的人陪着聊天,更不用说跟着各位主子来的丫头们了,各房里派出的得力人都被着重放在这里招待,只因我娘说过,最难缠的就是这些人,侍候好了,才是大功一件,这些人是主子们贴心的,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不能小视,有时一件事的好坏全在他们一言之间,因此,她们给主子打扇,就有人给她擦汗,她们下来休息,就马上有人引着到专房坐着,让着喝茶吃点心,与主子的待遇也不差半分。
到了用饭之时,所有女客俱被引内厅入席,老夫人居上,席前是我们夫人和大小姐亲手侍奉,下面的客人自有黄姨娘等妾侍立着布菜,二小姐和三小姐跟着一起招呼,我在门口,对传上来的各色菜肴亲自检视,这次的菜系夫人亲自叮嘱了厨房,不光要做得好吃,还要摆得好看,在颜色、样式上多下功夫,因此,昨日,我和张管家、吴管家守着厨房,与主厨的师傅一道道试煮,直忙了个半夜,今天,这些努力便看出了效果,只见不多时,客人面前的桌面上就摆满了造型精美,红红绿绿吃食,看着不像菜,竟像是一件件漂亮的摆设!只是这些摆设香气袅袅的,让人见了馋涎欲滴,老夫人一样样尝着夫人和大小姐送到嘴边的美食,满眼还只是看不过来,这一个菜也想尝尝,那一个看着也很好吃,又见到从小服侍她的黄姨娘也在席间忙前忙后,很得主子看重的样子,老怀更是欣慰,不免作起主来,劝着底下的众人多吃点,不枉她二媳妇的一番心意。回头又再看见她二媳妇和孙女儿嘉琴忙得额头见汗的样子,心里便很不忍,吩咐小丫头子另搬了小桌来,就摆在她面前,再命二媳妇母女两个坐了,也吃些东西,顺便歇上一歇。
一会儿,老夫人想是饱了,停了嘴不再吃,笑咪咪地靠在椅垫子,只是看着面前的众人,渐渐的,眼睛只放在大孙女嘉琴那里,越看越觉得这嘉琴长得斯文,举动也雅致,与一般人家的小姐相比,有一种不一样的神韵,兼大小姐今天穿得比平日鲜亮许多,把白嫩嫩的小脸衬得越发鲜嫩,看完了嘉琴的脸,再看到她的一双手,许是写字画画用得多了,大小姐的一双手长得格外修长灵巧,加上小姑娘的肌肤晶莹剔透,嫩得要滴出水来,老夫人盯着这双手啧啧直叹,一眼又望见大小姐手上的一方帕子,隐隐地看着花式不一般,急忙命孙女儿拿来与她看。、
大小姐手上的这幅帕子,正是这些日子她跟我母亲学绣以来,练手绣的一幅样子,虽针线还嫌稚嫩,但她画功了不得,这图样活泼新颖,透出些不同寻常的样子出来,让人看着惊异,老夫人不由在嘴里发出阵阵惊叹,引得众人都顾不上吃了,都伸长了脖子要仔细看看。
老夫人翻天覆地看着这帕子,想来这样的好东西可不多得,如果拿来送礼,正是合适!便转身对着她二媳妇,想问着这帕子的来历。
我们夫人心里得意,面上不好露出,谦虚一番后,说:“这有什么,只是个小玩竟儿,是嘉琴她自己绣着玩的,老夫人喜欢,等过些时,让她给您老再绣个好些的”
众人听了俱是大吃一惊,连连问道:“真的!这样出色的绣品,竟是嘉琴她绣的!。”
老夫人也没料到,看她的大孙女儿便越发不同,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虽说不靠它吃饭,但女孩儿有一好本事傍身,将来也不至落后人前,这才是正经。”
热热闹闹地整整忙了一日,好不容易送走了老夫人这一大家子的客人,所有的人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夫人不必说,收获了婆婆的认可,得到了老爷的赞扬,自己的大女儿更是入了老夫人的眼,虽是累得不想再动,但还一脸的兴奋,拉着屋里的众人说个不已,大家也凑趣,尽捡了夫人爱听的话来说着,什么老夫人多吃了哪一道点心,老夫人还看着哪个笑了等等,这样的好事也等不了明日,夫人高兴之下,当晚就开箱送出了各院的封赏。
“红叶功劳最大,我也给她一样好东西!”夫人笑吟吟地看着我,当众退下了耳边的一副耳环,塞到我的手里。
我再推却不了,蹲下身子,让绿玉替我带在耳上,那耳坠为我平添了好些姿色,但那凉凉的直晃着的感觉,一如我现在的心情,惴惴不安,有些如芒在背。
众人散尽,掌上灯来,夫人犹有感而说道:“再过一年,紫荆也要放出去了,瞧我身边,还有几人可用?还好有红叶!”
我和紫荆相视一笑,正要服侍夫人睡下,外间脚步杂乱,却是老爷闯了入内,我们俱惊,不及行礼,老爷手掌一摆,示意下人退去,我们忙不跌丢下手上的事情,屏息后退。
至于帘外,我与紫荆对视一眼,默契地停步,守住了门口,不放任何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