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氏,满洲镶黄旗,是清朝早期的精贵姓氏,也曾“仕官难以枚举”。那云的高祖名叫萨穆哈图,只是长白山地区钮钴禄氏族的小首领,在满清早期的勋贵中,并不起眼。但他的弟弟,也就是那云的高叔祖额亦都就不同了。额亦都与当时瓜尔佳氏的费英东、董鄂氏的何和礼、觉尔察氏的安费扬古和佟佳氏的扈尔汉并称为开国五大臣。祖皇帝亲封的后金第一将,官至一等大臣,总兵官,赐封弘毅公。
那云的曾祖额宜腾是萨穆哈图的长子,承叔父余荫,官拜吏部给事中。虽不显赫,倒也平稳安乐。额亦腾生子三人。长子佛荪、次子吴禄、三子察穆达。萨穆哈图与额亦都都本是治家极为严谨之人。固钮钴禄氏家风历来都是清白明正。族人中奸猾怠懒之辈甚少。
那云的祖父吴禄便是异类。吴禄从小就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偏又生性好赌。额宜腾几经训诫打骂,但其并无幡悟。原以为给他娶妻后,会稍做收敛。谁知吴禄却变本加厉,自己的份例银子输光了,公中的财物他又指染不得,便把念头打在了自己妻子嫁妆的头上。事发后却被妻子的家人告到了老父额宜腾面前,额宜腾盛怒之下便把吴禄逐出了家门,分其家财,另其单过,大有放其自生自灭的意思。当时额宜腾健在,家中兄弟是并未分家的。吴禄的长子凌太幼年卒于肺症,而吴禄便带着妻子喜他拉氏,次子凌柱搬出了祖宅。这吴禄虽说是经常混于市井,但其终归是世家子弟,不谙世事,理不得财,持不得业。偏又不听喜他拉氏的劝告,常常在外赌博饮酒,昼夜不归。家中的钱财大多被其挥霍。嫡妻喜他拉氏是个聪慧知礼的,早早将分家时得到的一些古董地契之类藏匿了起来,这才免遭吴禄破败。
老天真真是个捉弄人的,浑浑噩噩的一年之后,一晚吴禄在城外朋友家作乐后,醉醺醺的乘马车归家,半路因内急便在河边树荫下小溺,不想失足落入了护城河里,彼时,天色已暗,又时值隆冬,河水冰的刺骨,那雇来的车夫哪肯舍命相救?可怜那吴禄在次日清晨被打捞起时,早已断气,尸身涨泡的不成样子。
喜他拉氏在丈夫死后,便紧闭门庭,守着幼子,过起了深居简出的寡居生活。靠着城外几个小庄子的出息和喜他拉氏的陪嫁,母子二人的日子倒也很是过得。此时的额宜腾已经病痛缠身,起不得床来。他心里也着实怜惜儿媳,挂念幼孙。便时常嘱咐长子佛荪看顾接济其一二。故而喜他拉氏虽是孀居,但也并无泼皮无赖滋扰门庭之事。
吴禄去世后,家中无人,就并未替凌柱单请先生启蒙,他便入了族学之中。钮钴禄氏分支旁气甚多,故族学之中,鱼龙混杂,宽和谦逊狂妄刻薄之辈皆有之。这吴禄生前荒唐不成体统,死后也累得儿子备受同窗少年欺辱看轻。再说这吴禄的次子凌柱,小小年纪,性情却与他父亲大不相同。他深知母亲的艰难不易,所以在学中受了欺负,回到家中也不使母亲知道,也不与人争执,只是默默读书习字,专心不理旁骛。时间长了,那些挑逗凌柱的子弟们见他实在是无趣,便也渐渐撒开手来。凌柱无人打扰,每日里更是勤奋刻苦,是夜归家也必然挑灯苦读。喜他拉氏见儿子上进,也很是欣慰。她原不指儿子下场考学的,满人中走科举路子的也着实不多。老宅里也只是想凌柱到了年纪便找些门路在七司中给他谋个笔贴式之类的闲职罢了。偏这凌柱是个有志气的,几经周折,真就让他过了八旗乡试。喜他拉氏是惊喜非常。凌柱18岁上,由大伯父佛荪出面,说了先一等轻车都尉佟佳·赫满东老爵爷嫡次子的嫡长女佟佳·吉月为妻。满人婚配中原有着高嫁低娶的说法,而凌柱这桩婚事却真真是逆而行之了。
要说这个佟佳·吉月也是个苦命的人,五岁上,额娘便去了。孝期刚过,她阿玛便抬进了填房。佟佳氏的继母也是个有手段的,进了这个家门不久,不但把家里的管家仆人治得服服帖帖,还把佟佳氏的阿玛牢牢地哄住,日日歇在她房中。小小的佟佳氏便开始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后来,继母陆续又生了一女一子,佟佳氏这个嫡长女在家中的位置更是尴尬难处。一直以来,继母对佟佳氏都是不冷不热的,可佟佳氏十五岁选秀撂了牌子后,继母突然间对她的婚事关心了起来。不但常到她屋中说项,而且还替她添置许多时令衣装首饰。佟佳氏不是个愚笨的,便悄悄地着了奶兄去外面打听。果真她继母没按了好心思,竟然想把她嫁给自己表嫂的侄儿。虽然那家也是有爵位的,家产也丰厚。可他家的小子确是在京师也是有名的好色无度,家中的通房姬妾不知有多少,而且性格暴躁无常,打死丫鬟小厮的传闻时常从府中流出。更是有消息说那边马上就要来府里提亲下小定,她继母图了对方丰厚的聘礼必定要劝了她阿玛同意这门婚事的。佟佳氏听到消息后唬得手脚冰凉,顿时没了主意,还是身边打小照顾自己的奶嬷提醒,才悄悄地叫人去给嫁到子爵府的姑母送消息求救。姑母与自己的额娘在闺中便是极好的姐妹,后来成了姑嫂后,相处的也极为融洽。额娘去世后,姑母虽已出阁,但对自己也是多番照拂。此次危难关头,也便只有向姑母求助了。
也是老天怜惜弱女,佟佳氏的姑母得到消息后,便连夜赶到兄长府中,痛斥自己兄长昏聩懦弱,要陷自己亲生女儿于火海而不知,又骂继嫂贪财卖女,蛇蝎心肠,又说我佟佳府中如何沦落到丧德卖女的地步,竟是大大的闹了一场。姑母虽是出阁女,但夫家荣贵。佟佳氏的阿玛也是要仰仗三四的。故而对这个泼辣的小姑,佟佳氏的继母还是有些忌惮的。总之,这门婚事是不成了,继母心中恨得要死,偏又无法。
为了防止再起风波,佟佳氏的姑母便开始为侄女物色人家。说来也巧,凌柱的大伯父当时在刑部任职,佟佳氏的姑父便是他的顶头上司。两人闲话中谈及此事,便均有意向。凌柱虽说门第不高,但贵在其诚实勤奋,又少年进学,日后必有前途,另外凌柱家中人口简单,佟佳氏嫁过去也没什么掣肘。佟佳氏的姑母虽说不是十分的称心,但因时间紧迫,又得提放着佟佳氏的继母作怪,无奈之下,便和兄长商量,允了这门婚事。
按着佟佳一门的族规,佟佳氏额娘的嫁妆在其去世后,便交与了族中德高之人代为保管,因佟佳氏是其额娘独女,这些嫁妆便要随她嫁入夫家的。因此佟佳氏出嫁时,她的继母虽然也百般克扣陪送。但是大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佟佳氏嫁给凌柱后,孝顺婆婆,恭敬夫君,宽待下人,因此家中十分和睦。不久后,佟佳氏便将凌柱身边一个打小伺候的名唤柳芽的丫鬟开了脸,放入了房中。喜他拉氏更是赞她贤惠,凌柱也对她十分温存关怀。
为了家中的慈母贤妻,凌柱更是坚定了走科班仕途的心。每日里仍以读书为重,以待他日会试之争。
金无足赤,花无完瓣。世间万事总有不尽人愿之处。
转眼之间,佟佳氏已嫁入钮钴禄府中两年有余,可仍未有孕,因丈夫是这一房中的独子,香火之事更为重要,佟佳氏心中便暗暗着急,那乌金丸,胶艾汤之类不知偷偷服用了多少,可这肚子就是没有动静,倒是凌柱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常常宽慰妻子。可是虽然凌柱百般维护,渐渐的家中还是有了些躁动,先是柳姨娘频频地在老太太屋里走动,再就是向来宽和的老太太开始挑起了佟佳氏的不是。佟佳氏本就觉着自己理虚气短,便一再地忍让。后来干脆老太太就自作主张的停了柳姨娘屋里的药,凌柱对此虽有微词,但一看自己日渐年迈抱孙心切的母亲,再说那柳姨娘是打小就服侍自己的,到底有些情分,那些劝阻的话又咽到了肚子里。
不久,还就果真让柳姨娘做了胎。喜他拉氏欣喜异常,她毕竟是个积年守寡的,我行我素着惯了,行起事来不免有些异处,竟然以身体孱弱,头胎艰难为由,将柳姨娘接到了自己的房中,隐隐透着防备儿媳的架势。这就苦了佟佳氏,不但平日里对柳姨娘好汤好食的供养着,还得在婆婆丈夫面前装出一副高兴地样子,背地里眼泪不知流了多少。她娘家平日本就不与她作脸,如今见佟佳氏在婆家势微,更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只有佟佳氏的姑妈心痛侄女,又不好和亲家太太多说什么,只得暗地里送与些偏方汤药。
柳姨娘终诞下一子,凌柱为其取名钮钴禄·伊通阿。
伊通阿出生后便一直与姨娘在老太太屋中过活,凌柱也深知如此不妥,奈何母亲在此事上异常执拗,说服不得。看着妻子委屈,他也只有软语劝慰。
一年多后,佟佳氏的身子也终于有了动静,夫妻二人真是惊喜非常。钮钴禄·那云出生后,虽说是女孩,凌柱和佟佳氏皆有些遗憾,但因此女得来不易,又珍爱异常,甚是宝贝。佟佳氏和婆婆的关系也因为嫡长女的出生而缓和了不少。
注:本书中很多事件的具体发生时间与年限与史实有一定的差距,一些人物设定的出生,过世时间与也是根据书中情节的发展而定,并没有按照实际参详。请熟读史书的大人们不要纠结,衷心感谢。
麻羊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