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司马光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万岁，古有木兰从军成为千古美谈。如今赖小宁造出如此神器，万岁收为义女并不过份。只是这神器研制极为机密，也只有朝中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官员才知道。若以此借口封为郡主，恕微臣斗胆，怕是名不正，言不顺，恐天下臣民不服呀！”
赵祯低下头，司马光这番话说得极其忠肯。的确，此事极为机密，绝不能外泄。若以此名义封赖小宁为郡主，确也不妥。可自己话已经说出口，正所谓君无戏言，说出口的话又怎能随便收回来？
“万岁！司马大人所虑甚是！若以造神器一事受封，诏告天下，确实不妥。不过据微臣所知，赖小宁行事虽有些张狂，可在民间所行之事，皆为善举，颇受百姓赞赏。她的诗词文章如今名满天下，她的清华书院更是恩泽了无数无钱读书的贫困学子。若万岁以此为由，微臣想，应会比较妥当！”刚刚拂袖擦泪的肉麻老头拱手说道。
赖小宁抬头看了眼这老头，心想，这真是文彦博吗？怎会替我说话？难道自己如今真是人见人爱的小白兔？当然，那个张大人除外。
“就算如此，赖小宁也不配当郡主！她不止行事乖张，更是目无法纪！前不久钱大人的事，各位还记得吧？一个女子完全不顾国法，一介平民，竟敢如此捉弄朝廷命官，她眼中可还有国法？她将朝廷至于何处？将万岁至于何地？她身为百姓，却不分尊卑！韩琦身为一品大员，她居然为其取绰号‘老顽童’，且以此相称，这还不止，就是对着万岁，她说话都是我来我去得，完全没有把万岁放在眼中！城中更有传言，说赖小宁曾经女扮男装混迹青楼，与那白云山庄的贺公子在青楼共度了一夜！如此形骸放浪，不知检点，又怎能封为郡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让天下臣民耻笑？她的罪状还不止这几条，她最可恶的地方，就是整日装神弄鬼，迷惑圣心.......”张日弁越说越激动，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要把赖小宁踩进脚下黄土才能泄愤般，列数了赖小宁无数条罪状，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慷慨激昂！
赖小宁诧异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张日弁。这老头怎么对她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连女扮男装混迹青楼都知道？难道自己身边有内鬼？还是这张老头天生就是干特务头子的那块材料？嗅觉灵敏？没道理呀，估计是青楼那帮女子谁说漏嘴了吧！她身边是不可能有内鬼得！
张日弁瞄到赖小宁抬头诧异地望着他，冷哼一声，昂起下巴正对着赵祯，活像快要慷慨就义的烈士那般，站得笔直！自己一直对赖小宁不放心，所以早就暗中派人监视她了。
“张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赖小宁混迹青楼是有苦衷的，她是为了收集钱朝德的罪证，迫不得已得！再说，那钱朝德要操守过得去，哪轮得到她赖小宁去捉弄呀？再说，老夫与赖小宁属于忘年之交，我也称呼她的外号，小顽童，这并无不妥啊！”韩琦黑着一张脸说道。这张日弁表面上说赖小宁，捎带着连自己都拐进去了．
“韩大人，照你这么说，那人人皆可以将自己的喜好凌驾于国法之上了？那还要国法何用？钱朝德操守不好，自有国法处置，哪轮得到一小小平民来处理？”张日弁反驳道。
“哎........”赖小宁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二位大人就不要再为我争执了。这张大人也没说错，我的确目无法纪，不分尊卑，不知检点！”
张日弁一愣，他没想到赖小宁这回居然没有反驳他，欣然接受了他的指责。
赵祯也是微微一愣，他一直忍着不开口，就是想看看赖小宁要如何自辩，没想到她辩也不辩，倒爽快地承认了！这实在出乎意料！
赖小宁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和那贺公子并未在房中共度一夜。那只是个假象，当中我们爬窗出去了.......至于去干什么嘛.......看看钱大人就知道了.........”
对于态度如此温和的赖小宁，张日弁倒是不适应起来了。他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话的，如今倒好，人家不接他话，也不反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了更叫人恼火！
赖小宁打了个哈欠，磕头道：“陛下，民女能起来了吗？这几日实在太累了，民女再跪下去，就要倒下去了。”
赵祯点了点头，说道：“平身！”
“谢陛下！”赖小宁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站到了一旁。看着远处被炸得残肢横飞的羔羊，心里默默祷告着：羊儿，羊儿，你们莫怪我残忍！我回去后，自会请人为你们超度！为了大义，我没有办法，只好牺牲下你们了！”她在后世，也看了一些佛学方面的著作，不过那时候的她并不相信什么六道轮回，西方极乐。但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太上老君现身后，她就开始相信有因果轮回了。既然神仙都现身了，那佛祖，菩萨一定也是存在得！不管怎么样，杀戮多了，总是不好，哪怕对象是只羊！出来混得，总要还得！今天自己炸死了这么多羊，没准下辈子，再下下辈子自己就要变成羊被他人宰割，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好好超度它们，减轻自己的罪孽。
想到这里，赖小宁突然又觉得自己的思维好矛盾，竟有种在梦中的感觉。好像眼前的一切依然还是那么地不真实！自己这大半年来的奇遇实在太离奇了，已经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太上老君的出现更是给了她一个莫大的震撼，原来世上真有神仙！这完全和科学理论背道而驰，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得某种精神病，这一切都是幻觉......．
包拯看着赖小宁有些失落的样子，自是以为她是因张日弁之话而在难过。不管她做事的方法如何，但本意却是好得！如今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说三道四得，的确不好受。当下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张大人，赖小宁自幼随父母隐居山中，习惯了山中无拘无束的日子，疏于礼教也在情理中。钱朝德一事，万岁已对她做了惩戒，她也有悔改之意，包拯相信，不用多久，她自会改掉这些恶习！张大人也应该看看赖小宁好的一面，她自费办学堂，孤儿院，老年公寓，对他人慷慨至极，自己的生活却很简朴。你看她，从不插花戴珠，衣饰也并不华贵，可见本性并不坏！只是太随性而为罢了。”
“包爱卿言之有理！张爱卿，朕欣赏地正是赖小宁率真地性情。”赵祯边说边望向赖小宁，见她只是一直看着远处发愣，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心里一怔，这丫头这种表情倒是很少见，难道是被张日弁骂得无愧自容了？这不可能呀！她可自号“铁齿铜牙”，怎会如此乖巧地，连辩解下的话都不说一句？正当赵祯琢磨着时，赖小宁开口说话了．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众人闻听此句，皆是一怔。众人没有想到赖小宁身为女子，居然对万里从戎、以身报国的渴求是这样浓烈。那种壮志难酬，无路请缨的悲愤也一览无遗。
赖小宁扭过头来，见众人神色各异，抿嘴淡淡一笑，说道：“难道身为一个女子，对国家的赤诚也是错得吗？如果一个女子，她有学问，有才干，那为何不能报效国家？男子混迹青楼，被传为美事，请问各位大人，美在哪里？那些勾栏中的女子，又有几个是自甘堕落得？她们的身世大多堪怜，美又从何谈起？张大人，难道你一次青楼都没去过吗？张大人在说别人之前，还是先反省反省自己吧！”
“你，你！”张日弁气得脸色发青，指着赖小宁的鼻子说道：“你放肆！”
赖小宁冷哼了一声，柳眉一挑，轻蔑地说道：“我放肆？张大人身为朝廷官员，自当为百姓做表率。堂堂朝廷一品大员，混迹青楼，成何体统？天下臣民看了，岂不是个个要向你学？我女扮男装混迹青楼，有失体统，那敢问大人，您又失了哪个统呢？”
“男子与女子不同，这不能相提并论！你莫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把一盆脏水泼老夫头上来！”张日弁颤抖着身子，气愤地说道。
赖小宁仰天大笑了起来，“男子与女子又有何不同？你们男子能做到得事，我们女子一样能做到！不信，咱们就打个赌，怎么样？”
“赌就赌！老夫定要你输个心服口服！”张日弁两眼通红，完全在皇帝面前失了仪态。赖小宁白了一眼张日弁，挑衅道：“好啊！要大人您输了，您到时候可得给我斟茶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