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大军后营暂时为俘虏营,里面关押了六万多的黄巾军俘虏,大营的里里外外有五千精锐的汉军步兵全副武装的日夜看守着。卢植既然答应了简雍不杀那些俘虏,也就没有太过的虐待那些俘虏,只是将他们分地关押着,每顿也会给他们一些撑不死,也饿不死的食物,这样既可以维持住他们的生命,又让他们没有奋起反抗的力量。
简雍在陈到和俘虏营统领的陪同下,缓步进入了俘虏营,看着原本空荡荡的营地上,现在犹如栓蚂蚱一样,一个接一个栓在一根绳子上的那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饿的死气沉沉汉子,简雍不禁心中一阵感叹,想洛阳城中那些达官贵人们一个个养尊处优,但是却过着骄奢淫逸,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而这些汉子们呢?他们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的干活,可是他们辛勤的汗水换来的却是脸饱腹之餐都做不到啊!
思绪间,简雍不禁在心中默默的念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便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是呀!不论是什么朝代,受苦受难的永远是基层牧羊种地的老百姓,但是享福的却永远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牧民划地的官僚,所以华夏天朝的人其实在骨子里都有一种做官的欲望,狂傲不羁我自雄的太白如是,风流浪荡笑疯癫的伯虎亦如是,便是那个甘愿采菊东篱下的做农民大叔,也曾经做过五斗米的官,这是这个民族的悲哀!
“诸位,简雍这厢有礼了!”这时简雍不顾俘虏营统领的阻拦,带着陈到来到了众俘虏的身前,然后恭恭敬敬的冲面前那些有气无力的俘虏们俯身行了一礼。
“这个少年郎是谁啊?”
“应该是个官吧!他这是干什么啊?”
“会不会是不怀好意啊?”
“难道是先行礼,然后要杀我们?”
“……”
“……”
简雍这么一来,俘虏营中的俘虏都开始不明所以然得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了。在他们的印象中,当官的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简雍这么一有礼,他们顿时都慌了,以为简雍这是要杀他们,所以先给他们行礼,以减轻心中的愧疚感。一想到这里,俘虏们顿时开始有些混乱了起来,他们怎么能坐以待毙呢?可是混乱有什么用呢?他们既没有力气,也没有了自由,手中也没有武器,而且还有那么多杀气腾腾的兵士看着他们。
俘虏们刚有一丝异动,陈到便挺枪闪身护在了简雍的身前,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的俘虏,只要他们稍有逾越,他便会挺枪将那人给刺杀掉。
“你们干什么?都给老子老实点!”俘虏营统领急忙提着长刀高声喝道,随着他的喝声,四周的兵士都冷着脸,举着武器向前踏了一步,锋利的武器上散发着吓人的寒光。
兵士们这么动,俘虏们顿时老实了起来,一个个都向中央靠拢着,生怕那些汉军的武器伤了他们。汉军并没有得到扑杀俘虏的命令,所以他们只是踏前了一步以此来威慑黄巾俘虏,然后便一个个挺着武器站立不动。
“这位大人,我等已经降顺了朝廷,各位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呢?我等也是大汉的子民,只是迫于生计,再加上有大贤……张角的蛊惑才走上了歧途,还望大人念在我等愚民无知的份上,饶恕我等一命吧!更何况自古以来便有杀俘不祥之说,望大人能法外开恩才是啊!”这时一名年纪不小的老汉带着绳子走到了俘虏阵营的前面,然后隔着老远冲简雍行了一礼,有气无力,但是却言词不俗的说道。
“在下想来,老丈可能是误会了在下的意思!”简雍见这个老丈这时候出面,那么他在这些俘虏中一定有很高的地位,不然他不可能代表着众俘虏出面,他正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所以他当即越过陈到,上前走了几步,面带微笑的拱手道。
“大人说我等误会了,不知大人所言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指杀你们以为我们要杀你们呗!呵呵,我们怎么会杀你们呢?如果我们想杀你们的话,早在俘虏你们的当天夜晚便可以将你们全部悄无声息的杀的一个不剩,又何必等到今日,让你们浪费了那么多的粮食后才杀,你以为我傻呀?”
“那方才大人何故冲我等戴罪之人行礼?难道不是为了良心上好过一些?”
“笑话!本司马杀人不眨眼,死在本司马手中的人不知凡几,就算把你们全部杀掉,本司马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又何给你们行礼以获求良心上的安慰呢?”
“那司马大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冲我等行礼呢?”
“为什么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同情,或许是可怜,或许是感叹,或许是愤怒,亦或许是不忍吧!”简雍依旧微笑着,但是声音却有些苍凉之意。
“小人等愚昧,不知司马大人的深意,望大人明言!”带头老汉盯着简雍看了一眼,他从简雍的言语中感到了深深的怜悯之意,当即心中一喜恭声问道。
“其实我知道罪责不在你们,罪责在天,灾祸不断,生灵涂炭。罪责在张角,为一己私欲,妖言惑众,起兵谋反,荼毒天下。可是天高而无阶,天便是有罪责我等也不能惩罚于天。可是张角身在巨鹿,逍遥自在,身边有数十万像你们这些愚昧的人保护着他,我等便是有心惩罚他,却也是无力啊!而你们呢?天和张角造下的孽却需要你们来偿还,你们说说我该不该感到愤怒?该不该可怜你们?我是在怒你们的不争,哀你们的不幸啊!”
“大人!我等也是迫于无奈,能吃饱肚子的话,谁会挺而走险的造反啊?可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如果不造反的话,我们这些人早就活活饿死了。”
“造反就不用死了吗?造反之后不仅你一个人要死,你们一家人也要死,就是死了,也要背负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这样好吗?”
“大人,我们都是平民老百姓,不在乎那些虚名,如果能活下去,便是背负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又能怎么样呢?张角给我们吃的,我们就帮他造反,如果大人你能给我们吃的,我们就听你的,也可以回老家,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事。”带头老汉苦笑着道。
“好!本司马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只是不知你有没有分量决定这些人的去向啊?”简雍闻言心中暗喜,依旧微笑着,十分自信的道。
“这……老汉能做主,他们既然推举老汉,自然都要听老汉的。”
“你们听这位老丈的话吗?”简雍却不理他,只是微笑着冲一众俘虏朗声问道。
“我等皆听老丈的话!听啊!怎么不听……”一众黄巾俘虏顿时七嘴八舌的叫道。
“我听不到,齐整点,大声点!”简雍待众人声潮过后,微笑着高声喝道。
“我等皆听老丈的话!”这一次六万多黄巾俘虏齐声高喝,喝声响彻云霄,只吓的左右的汉军急忙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同时汉军其余各部的统领都急忙派亲兵来这里查看情况。
“诸位实不相瞒,在下前些天奉我军主帅大儒卢植的命令,前去为诸位借粮去了!”
“啊!司马大人,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军中那有戏言?我军的粮草本就不怎么充裕,还是从洛阳运来的,所以这些天为了给你们省些口粮,我们军中的将士们都不能填饱肚子。其实我们这些人都主张杀了你们的,但是大帅仁慈啊!他宁肯担着你们随时炸营,将士随时哗变的可能,把为数不多的粮食分给你们,同时命我去向冀州的富商甄家借的粮草。甄家老爷果然大度,他一听自己的同乡人在受罪,当即二话不说便将家中仅有的两万石粮食都拨给了我们,让我们好好的善待你们。你们说,我们的大帅是不是仁慈?甄家老爷是不是善良?”简雍当即半真半假的叫道。
“卢大帅仁慈啊!老汉带众位兄弟谢过卢大帅的不杀之恩啊!”带头老汉被简雍的话唬的一愣一愣,旋即跪了下来,高声歌颂着卢植。
“卢大帅仁慈!谢卢大帅不杀之恩!”众俘虏见老汉跪下,再想想简雍说的话,也都急忙跪下,齐声高喝道。
看着一个个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的俘虏,外围的汉军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暗想道:“我们顿顿都吃的很饱啊!而且这些天的生活还比以往好多了呢!”
“诸位!诸位!”简雍见已经到了预期的效果,这次高高的举起双手,微笑着冲众人叫道。
众人见简雍如此,急忙停住了歌颂之词,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年轻瘦弱的杀人魔王。
“诸位,虽然只有两万石粮食,但是却足够你们吃到新粮下来,等我们将盘横在邺城的张宝打败之后,这整个魏郡便全部给你们,到时你们便可以收了新粮来果腹,一郡之地的粮食难道还不够你们活命吗?”
“大人,老汉说话算话,既然大人你们给俺们粮食吃,俺们便不能做出亏待大人的事。俺们愿意帮助大人你们攻城,希望大人能相信我们。”老汉听到这里才看到了生的希望,当即激动不已的叫道。
“不用!不用!张宝等人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若非邺城坚固异常,我等早将邺城攻下了,不过以我军之威武,攻下邺城也是早晚的事,我等可不像张角一样,不拿你们的生命当回事。所以你们只用在这里好好的呆着就行,其他事情你们不用做,也不需要做,大帅虽然仁慈,但是却也不在乎多杀几个叛逆的,知道吗?”
“老汉省的!老汉省的!”老汉当即忙不迭的笑道,谁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堆城墙,一听简雍这么说,他那能不喜?
“嗯!那本司马回去了,今晚就给你们改善伙食了。”
“谢司马,谢大帅!”众俘虏齐声道。
在一众感谢声中,简雍和陈到出了俘虏营。
“兄长你很无耻啊!”陈到撇嘴道。
“还成!一般无耻!”简雍自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