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骤近,密林深处的马蹄“得得”作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地落入每个人心中。宇奚门的城墙上,几百弓弩手蓄势待发。初染一动不动地盯着前头的林子,抓在墙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粗糙的砖块即刻磨破了她柔嫩的手掌,她却毫无所知。
薄雾中的身影终于渐渐清朗,乌黑油亮的骏马,利箭一般嘶鸣而出。黑色,肃穆凝重的黑色,涨满了初染的双眸。傲气、凌厉、还有冷漠,毓缡,那个凤城之主,就这样端坐在马背上,星目如炬,直直地看向城墙上那分白色的人影。
风烬吗?
不是!
那她是谁?!
毓缡不禁皱眉,看着她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而此刻,初染亦细细地打量起他来。这个男人,似乎永远是那么自信。路远迢迢,由北及南,只区区几千人马,却敢以身犯险,挑衅与他齐名之人。再者,现下这些人因被分成几队,故而宇奚门前只余近千,可为何他还是如此淡定自若,究竟是他狂妄,还是天真?!
忽然,毓缡冲身后挥手,之中百来人会意地相视一眼,迅速跳入宇奚门外的渠水,不过瞬间,便已到了城墙之下,他们拿出手中长绳,用力一甩,顿时绳头的勾爪便牢牢地缠在了城墙上方突起的砖块上,以极其敏捷之势,迅速向上攀爬。途中接过已方丢过来的十条铁索,准备在此架起桥梁。
“放箭!”初染冷声下令。顿时,几百弓弩连绵如雨,纷纷扬扬,从空中倏然划落,直插人的胸膛。有人应声而倒,手一松,身子重重地跌进水里,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然后缓缓没入,只在水面绽出朵朵殷红。有人躲过了,然,箭没有停,他们的动作,也在继续。
“难道堂堂凤城的主人,也就是如此么?”初染高扬着头,对着毓缡露出挑衅的目光。
因为隔的远,毓缡自然没有听到她的话,但是看神情,也猜到了七八分。依旧是一副冷漠神色,他对身后人道了一声“继续”,又看向那个神秘女子,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箭,渐渐少了,初染没有料到他们的动作如此敏捷,竟可以躲过这淋漓的箭羽,若再这般下去,他们也许会落下风。正想着,忽听“咚”地一记重响,初染心中大惊,这声音......难道......
她直觉冲宇奚门看去,宫门,不知什么时候,竟开了!
谁?
是谁?!
马蹄缭乱,人影摇晃,余下的人,除了他,纷纷踏门而入。刀剑交接,银光四泄。再看那个男人,初染已笑不出来。原来,一切的一切,他早算计好了,刚才的戏码,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他的目的,只是宫门。
他,卑鄙!
卑鄙?!
不,这不过是她太天真。
是,只是她太天真!
“好!真好!”她忽然大笑起来,踉跄几步,眼前的血色仿佛全然看不见似的,转身,手,直直地指向他的方向。
看着这个苍白而绝望的神情,他没有动。她怕是不知道,他的人可不仅仅是安插在这里,内城四门,宫中布置,他已了如指掌。
女人,毕竟只是女人!
突然,洞箫声起,呜咽流转,如泣如诉。转瞬,却又若暴雨淋漓,乱珠溅玉,仿佛有万马奔腾,箭雨缤纷,气势如宏!
“小心!”他直觉沉声喝道,但显然为时已晚,林中顿时出现无数小蛇,通身五色,更为怪异的是,它们竟随着箫声起舞,还发出“咝咝”的响声。
箫声又快,凄厉悲鸣,看那城楼女子,白地突兀,只那双眼睛,亮地让他心惊。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吹出这般箫曲?!
马,痛苦地嘶叫,然后一匹一匹倒下来。马上的人也失去平衡栽在地上,那些小蛇,像寻了猎物一般,群起而攻之。没有挣扎,那些人就这样死去,眼睛睁得老大老大。身上,完全看不见一丝血色,即便仔细找,怕也是不能轻易找到伤口。
是他小看了她!
初染机械一般,拼命地吹着,唇边隐隐沁出了血。
尸舞尸舞,闻“禹歌”起舞,想不到却是真。她早年看过着曲谱,好奇之下记了,不料今日竟有所用,只是那书上亦说,禹歌一起,心神俱损。现在的她,没有了任何力气,可惟独这手上之箫,仍旧死死地攥着,就像是着了魔,想放,放不下。
“弓!”看着那个女子,毓缡迅速接过,搭箭,满弓,嗖——
金色的光芒,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