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风云剧变。帝后自裁于承泰殿,并后妃十五,公主四人。次日栖梧递上降表,国降为邦,朝臣官禄照旧,宗亲改为闲职。以两位皇子为质,不日前往洛城。
帝后出殡是在三日后,礼仪遵照皇族。看着冗长的素白淡出视线,人们心里竟出奇地平静。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不可思议,孰真孰假他们辨不清也无力去辨。曾经毫无理由的信任,在一次又一次疑惑的冲击里变得脆弱甚至不堪一击。
伊歌城显得很安静。其实除了皇室那场惨剧,其它的几乎都没有改变,曦凰入城的三千兵士并无动作,官还是原来的官,家还是原来的家,生意照做,日子照过,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想,那日嘹亮的号角是否只是一枕黄粱。
初染没有去,只是换了白衣,对着皇城的方向静静站了许久。
黄婶暗暗扯了扯风烬的衣裳,低声道:“你们才成亲,这颜色也忒不吉利。那挨千刀的早该死了,我们才不给他戴孝。”
自从鼠疫的一事曝光,村人对凤钦沅的假仁假义深恶痛绝,尤其是平白死了家人的,更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今天是她娘的忌日。”
“啊?!”黄婶赶紧捂了嘴巴,远远见着李家那位打城里回来,赶紧过去冲他挥手,“诶,那边是个什么状况?”
小李撇撇嘴:“还能怎样?我瞧里外也没差多少。今儿见他出殡,心里那个痛快,喏——我特意去打了两斤烧酒。”絮絮叨叨说了一阵,他忽然瞧见不远处的风烬,不由讶道:“风大哥脚****快,我先走却是你先到。”
黄婶看了看他俩,然后作势甩过一个爆栗,敲得小李连连喊疼。
“人家今儿一整天都在这里,你年纪轻轻的眼神怎么就不好使,大白天见鬼不成!”
“可我明明看见......”小李抓了抓头。不过当时隔着好几条街,确实瞅得不大清楚,怪不得他扯着嗓门喊了半天,对方什么反应也没有。“大概是看岔了吧......不过还真挺像的......”
风烬的心开始下沉。
旁边二人沉浸在自己的话题里,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倒是黄婶无意中碰到他的手,发现竟凉得骇人。
风烬笑笑,不着痕迹地将它背过身后。他抬眼去看初染,脑中浮现出成亲那晚的片段以及提到慕容二字时她微妙的感情变化,与对毓缡的坦荡和对自己的坦诚截然不同。那种情感,只有在她年少的时候曾经有过。
“如果有一天,他肯为你放弃一切,你会不会跟他一起走?——如果,我是说如果。”也许是不甘心,他这样问。
她皱眉:“哥哥怎么了?这种永远不可能成真的假设,想它做什么?!”
那晚,她窝在他怀里睡着,极不安稳的样子。
喜欢与爱情是不同的。当年她为了荒焰转身的刹那,他知道了心痛的滋味,也知道了什么叫做爱情,他以为的喜欢,原来早已变质。不知不觉来临的爱情,在他发现的那一刻,无可挽回地流逝。她选了别人。
再然后,他用全部的修为换了每世二十五年生命。他不知道,原来自己平和的骨血里竟隐藏着这般疯狂。喜欢一个人,大多时候是甜蜜;爱一个人,更多时候则是痛苦。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对于慕容,她很少主动提及。他知道,她自小就是个执拗的人,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她至今没有爱上那个人,只是因为他从来将权势与她并列。一旦他的感情冲破理智,那么,他不是一定没有机会。
入夜,风烬吹了蜡烛准备就寝。黑暗中,一双微颤的,略显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
“已经,是第五天了。”初染小声道。
风烬挨着她坐下,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有些紊乱。见他看她,又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去,颊上飞起两朵彤云。
-------------------
我回来了,今天是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