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染不知这种种内情,只见他语气凉薄,全然不似当初与凤端华书画琴棋之人,故而心生怨怼:“凤钦沅是凤钦沅,与她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们以前不是挺好的,怎么现在却这般说她,你明知......”
为免这难得的相聚陷入僵局,慕容萧顾不得解释,忙妥协道:“好好好,是我说重了话是我不该,咱们不说这些不相干的成不成?”
不相干?!初染忽然想为凤端华叫屈,她爱的男人,竟从头至尾没有半分是真心,所谓的温文尔雅脉脉含情,都不过寒暄客套逢场作戏而已。如今世易时移,她兀自沉沦甘之如饴,他却潇潇洒洒抽身而退,何等讽刺!
“夭儿,以前是我错了,我总是以我认为最好的方式来给你一切,却忘了你根本就不想要,你不喜欢的东西,它纵是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慕容萧脸色一黯,“紫笙说我太冷静太骄傲,什么都想着赢,想着怎样才能赢得漂亮......你看,在那个泥潭里呆久了,平白就染出了一身俗气,丢也丢不掉,改也改不好。真的夭儿,我已经改了很多了,可为什么还是叫人讨厌,夭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慕容......”
眼前的男人亦笑亦叹,那眼边的忧伤生生将初染已至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不可否认,他对她是特别的,而她,也从未怀疑过他的真心。
但,这是第几回了呢,仿佛每次他们两个闹脾气,最先妥协的人总是他,然后,言辞恳切地许下诸如此类的保证。
“夭儿,洛城茶会,天地为媒,你还要逃去哪里?夭儿,让我带你走,好不好?”
慕容萧不依不挠。
“夭儿,你怨我骗你利用你,那是因为你在乎;你千方百计躲我赶我,那是因为你害怕,你怕有一天,它会出卖你。”慕容萧悬空将手扣在她的心房,那蜻蜓点水般遥遥一指,却叫她灼热难耐,仿佛沉寂了千年的雪莲破冰而出,在烈烈寒风中温暖出一冬的颜色。
不,她摇头退开一步,只是下一刻却被人牢牢擒住双臂,然后深深揉进怀中,这怀抱,像哥哥和毓缡一样温暖,一样让她安心非常。
“慕容......我......”初染苦笑,最终拗不过自己的心,“我喜欢过你的,真的,我喜欢过你。”
慕容萧先是一愣,尔后又是狂喜,眼眸中有着异常璀璨的光亮,擎着手将初染托到空中,他孩子似地笑起来:“真好,真好。”
初染不说话,只由着他一圈一圈地转,头顶是碧蓝的天空,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这是她第一次坦诚,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有些事情,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和不能。他们两个,一开始就隔了太远,跋涉千里,也不过望洋兴叹。
天旋地转,她略微不适地闭上了眼睛,黑暗中突如其来的混沌令她心慌无措。再度睁开,她对上他的眸光,那清澈如水的瞳仁里,她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落寞的孤影。顾不得郁积于胸的血气,她惶然抬眼逡巡,阳光潋滟,照得林荫处一剪明黄万般萧瑟。
毓缡,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究竟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夭儿,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慕容萧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那唇边若有若无的笑,针一般扎进初染心里。
原来,他早就知道,原来,那一番绵绵真意,竟有泰半是出自炫耀与挑衅。真好,真好。原来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忘物尽其用。
周遭充斥着他独有的男性气息,灼热而强势的怀闷地初染喘不过气来,腻在掌间的汗早已沁凉,遍体生寒。愤怒、嗔怨、心痛、绝望......千百种情感排山倒海汹涌而来,霎时吞没了她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