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放我下来。”初染面带倦色,极尽疲惫地张了张嘴,生生将喉咙口的血腥咽回肚子。
见她语气甚淡,慕容萧假意板起面孔无赖道:“不放不放,我偏不放,你奈我何?”
被他一激,初染也恼了,声音陡然一尖:“我叫你放手!”
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慕容萧怔立当场:“怎么了?”
初染抿唇不语,目光穿过慕容萧落在不知名的某处,那般空泛渺远,让他觉得害怕,明明近在咫尺,伸出手去却怎么抓也抓不住。
“夭儿,你怎么了?我是与你闹着玩儿呢。”慕容萧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心焦之下,他急欲探求原由,因而忽略了自己下手的力道。蓦的,他感到手腕一沉,下意识抬头,他对上了一双沉稳而阴鹜的眼睛。
“你弄疼她了。”
毓缡迫他松手,初染因骤然失去支撑,重心不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没事吧?”毓缡伸手将她扶住。
初染摇头,依旧沉默。
不料毓缡会突然发难,慕容萧心生不悦,再看他揽在初染身上的手,整个人都要喷出火来。冷笑一声,他道:“这是我与‘王妃’的私事,皇上太过僭越了吧?!”
王妃?!毓缡不由一滞。
“没错,洛城茶会,万民同证。”慕容萧似笑非笑,“皇上与夭儿既是旧识,感情自然不同一般,平日多番照拂也是理所当然,有友至此,实在是夭儿的福气。如今听得皇上改口叫‘风姑娘’,实在别扭,‘初染’就‘初染’么,否则倒显得我小气。反正——我比较喜欢叫她‘夭儿’,桃之夭夭,这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看到毓缡脸上无法掩饰的沉郁之色,慕容萧心情大好,但他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知道吗?六年前,我就认识她了。而前不久,她正是与我在一起。”
慕容萧字字犀利,入得毓缡耳中更是辛辣讽刺,虽然早从凤端华口中得知此事,但经他这么一说,仍是心痛难当。当日他重伤未愈九死一生,那与她朝夕相对的人,确是他慕容萧,不可否认,他有炫耀的资本。
微微一笑,毓缡道:“王爷的意思朕明白,朕与初染相交尚浅,自比不得你二人这般亲厚。只是——王爷莫要忘了,每每性命攸关,在她身边的人,都是朕。况且,这三书六礼未行,她并非是名副其实的靖宁王妃。”
相比慕容萧的暗藏乾坤,毓缡的反击则更为猛烈露骨,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忽然失了一贯的沉稳,而去争那一时之气。
“你在嫉妒。”
“不,朕只是实事求是,王爷也听到的,她叫你放手。”
两个男人针锋相对分毫不让,诡异的静谧,透出山雨欲来之势。
“我送你回去。”不想再无意义地对峙下去,毓缡暗暗拥紧怀中娇躯,低声对初染道。
初染僵着没有动,空洞的目光自荷塘挪回面前阴郁的男人,同样骄傲的面孔此刻却有些灰败,他的眼神停留在毓缡与初染交握的手上,眼神里有着无法言语的哀伤。多熟悉的眸子,真像哥哥,初染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半晌,她轻声道:“你说,你愿意带我走?”
慕容萧随即点头,粲然一笑。
感觉到手中的温暖渐渐消失,初染只继续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说去哪里就哪里,我们离开这儿,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让人种天下最美的桃花给你,好不好?”
慕容萧伸出手来,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初染没有动,仍定定地审视着那张面孔,微风摇曳,吹得那笑容格外明媚。
“好。”初染点头,“四天,但是这期间,请让我一个人。”她暗暗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力道,之中含义两人心知肚明。
得到他的允诺,初染兀自转身,毓缡与慕容萧对视一眼,也相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