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姑娘近日可安好?”秋慕云凉凉一笑,对初染的出现丝毫不觉意外,因为慕容萧认定的王妃,除了她没有别人。
“有劳秋相费心,尤其前些日子还带夭儿到此赏玩,真是感激不尽。”慕容萧看他假惺惺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讥讽。天知道这男人的脸皮厚到什么程度,若说无赖,他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唇角一勾,慕容萧将折扇在手中打了几个旋,然后“倏地”就冲毓缡攻去,如此出格的行径,莫说初染,纵是秋慕云也大吃一惊。虚虚实实过了十数招,那二人才各自收手。毓缡虽然不悦,但碍于双方身份,终是没有发作。
无事三人各异的表情,慕容萧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施施然含笑请罪:“素闻殿下长于武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方才是我唐突,还望殿下见谅。”
“王爷言重,”话已至此,毓缡顾及双方身份,自然也十分客气,不过心里却对这个男人多了几分警觉和思量。慕容萧......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若非他眼中的不羁与狂佞,他当真以为是风烬回来了。
原来,那日喜宴上出现的男人,就是他。
几番客套之后,这场风波终于悄无声息地落了幕。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的见面会是以干戈开场,平静结束。看着各藏心思的三人,秋慕云扬唇笑道:“春意甚好,不知王爷可有雅兴与我对弈?”
“原来秋相是想报栖梧的一箭之仇?我听人说,小气的男人可不好。”慕容萧拿初染的话戏谑他,秋慕云闻言不过一笑置之。几句寒暄,那两人倒是和和气气地出了门。
偌大的屋子,顿时显得有些寂寞。
“为什么不肯见我?!”两相僵持,初染率先打破了沉默,“毓缡,如果你要我走,就给我一个理由!”
看着面前执拗的女子,毓缡心中酸涩,喉间似有无数利刃划过,张嘴,却说不出话。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那眸中的粲然,太过明媚。
“对不起,初染。”
想来想去,他说了她最讨厌的三个字。
杨柳春风,夭桃人面,原不过是黄粱一梦。
毓缡,你是多么幸运,拥有了世上最好的女子,毓缡,老天终究待你不薄。
当有一天,那远在天边的幸福突然降临,他孩子一般又笑又叹,高兴地张皇无措。
“初染,这是责任,我不能逃避。”是他一手毁了他父亲的梦想,所以,他必须有所承担,即使是万般不愿。
“既然你早有决断,为何那天晚上仍要瞒我?”
最美丽的星河,最善意的谎言,一如当年风烬的离别,他说:等“旋绮”开花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他们每一个,都用自以为最好的方式给予她一切,但从没有人问过,她是否真的喜欢和需要。
“毓缡,我不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也不是吃不得苦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少女。你要做皇帝,我不拦你,你要替父还愿,我也不会干涉。毓缡,皇帝不是神,他可以爱人,也可以被爱。”
依稀记得,那洛城茶会之上茕茕孑立的帝王,他的微笑,温暖如春。
“毓缡,我愿意相信你,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缠着声音,初染拼命地晃着他的双臂,“毓缡,你还没有试,你怎么就知道不可以?!我不怕,为什么你要怕?!”
“不,不是的。”毓缡低吼出声,“初染,我相信你,我是真的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手上的力道,终于渐渐松开。初染眸中的一片晶亮,迅速地黯淡下去。
仇恨,乃至生命都可以为她抛下的男人,竟然敌不过自己内心的恐惧。
“初染,我负你。”
秋慕云说的对,笼子里的鸟如何唱的出好听的歌呢?初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若我无法给你想要的全部,那我宁愿放手。
夕阳西下,虽已近两个时辰,可亭中对弈的二人依然聚精会神,丝毫不觉倦怠。晚风轻拂,慕容萧叩着折扇,慢条斯理地抿上一口茶,尔后稳稳落下一子。
胜负已分。
秋慕云低叹一声,连连摇头,上回才输半目,想不到这回却落了六目半。本以为他多少会因初染分心,哪知他非但没有,反而攻势愈猛,步步犀利。“王爷不担心么?风姑娘那性子,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
慕容萧“呵呵”一笑:“不错,那丫头是倔,而我也并非不在意,不过有些事毕竟急不来,腿长在她身上,她若是执意要走,我拦得住一时也拦不住一世,还不如好好地对付眼前,省得叫人占了便宜。”眯了眯眼睛,他继而又道:“算一算,我的胜算好歹也比他高嘛,再加上秋相帮忙,我还是有机会赢的。”
“哦?”秋慕云挑眉,饶有兴致的玩笑道,“王爷何来此说?我记得某人可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呢。”对于他掳劫初染一事,慕容萧可还耿耿于怀,岂会善罢甘休。
“秋相言重。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我虽不是君子,可也是恩怨分明,秋相那份大礼,我迟早是要还的。”慕容萧似笑非笑,“不过一事归一事,这回,我们顶多算是各取所需。你辅佐你的皇帝,我娶我喜欢的女人,两全齐美,岂不甚好?”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笑里藏刀。
秋慕云故作惊慌地长叹一声:“看来,我日后得处处小心才是,王爷大礼,真是惶恐之至,想来,那些得罪你的人一定死地很惨。”
慕容萧但笑不语,静听下文,不出所料,那雍容优雅的男人凑近他的身子,笑意更浓:“毓缡的软肋我会替他除,但是王爷你的,我可就爱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