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我的名字是陈昂(上)
在稍后的汇报中,陈昂对月东省、特别是对羊城道上的形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让李建军奇怪的是,陈昂似乎对外号“辰哥”的霍辛辰特别感兴趣,并曾从别的渠道了解过辰哥的一些事迹。
在谈到辰哥时,陈昂原本放松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两条眉毛几乎纠结到了一起,并问了许多细节问题,包括辰哥的言行举止、有无小动作、口头禅,穿着打扮、气质特征等,还追问了辰哥的情妇是什么性格、相貌、行动规律、生活习惯等。
好在李建军也对这些做了细致的调查,回答起来胸有成竹。
问完问题后,陈昂靠着椅背,双手合十撑在下巴上,陷入沉思中。李建军不想打断他的思考,过了半晌才问道:“昂少,要不要……”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陈昂瞥了他一眼:“有把握了?”
李建军摇摇头:“他身边人是专业的。”
“那就不要冒险。而且,我本来也不想要你们做这些事。我只想好好做点生意,赚些钱,而且不希望因为赚钱弄得满手血腥。”陈昂认真地说,“以后你帮我做事,就一定要记清楚我的行事风格,能不动粗就不动粗,能不沾血就不沾血。就算麻烦一点,或者多花点钱也行,只要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就尽量不要牵涉到暴力。明白?”
李建军言简意赅地应了:“懂。”
“既然谈妥了,你就不要往月东跑了。接下来具体办事,就交给下面的兄弟吧,顺便可以考察一番,是人才就可以提拔上来嘛。”
陈昂此言一出,桌边的数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是一个机会,做好了这件事,便能得到赏识,获得更高的地位;而且经手这样的买卖,随便截留一点汤汤水水,就够他们吃到脑满肠肥了。
丁志翔也暗暗攥紧了拳头,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尽量用平淡的语调说:“昂少,你准备交给谁办?”
陈昂扫视一眼屋内众人:丁志翔是最得他信任的人,可惜年纪太轻,经验不足,遇事只怕会自乱手脚;骨头等四人是他最初的班底,也值得信任,只是这四人气象太小,还得磨练一番,而且他们是庆阳的地头蛇,留在庆阳能起更大的作用。想到这,他作出了决定:“建军哥,你为我推荐一个吧。你的眼光想来是不错的。”
李建军琢磨片刻,冲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招了招手:“李勇,过来。”
那青年满脸喜色,霍地站起,昂首阔步地走到陈昂面前,然后低下头道:“昂哥,建军哥。”
“是我堂弟。”李建军解释道,“读过高中,在部队开过车。身手可以,老实,忠心。”
“行,”陈昂无所谓地说,“建军哥你推荐的人,我当然是信得过的。那就你了吧,李勇。”
李勇笑着大声应道:“谢谢昂少!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那就这样了吧,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吧。”陈昂站起来,踉跄了一步,李勇赶紧搀住他。“你在家休息几天,然后去羊城,准备交易的事项。去之前记得来找我,我有些事要安排一下。”
“好的,昂少,我等你电话。”
陈昂向门口走去,路过明显一脸失望之色的丁志翔时,拍了拍他的肩:“以后的生意更多、更大,你先好好学着,不要心急,自然有用你的时候。”
“我知道了,放心吧。”丁志翔应对得也得体。
陈昂内心一声叹息。什么时候开始,和最好的兄弟也用这种口吻对话了?多了一个忠心下属,少了一个言笑无忌的兄弟,这样值得吗?他摇摇头,往包厢门口走去,其他人都自觉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李建军看着这一幕,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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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日,星期四,劳动节,学校放假一天。
上午,陈昂在家为期中考试做最后的冲刺。期中考试会考两天,从周五考到周六,第一天考数学、物理、语文、政治,第二天考化学、英语、历史。
地理和生物都是初二会考时考过了的,中考时不会考这两门,许多学生把课本都丢了的。
在需要考的这七门中,陈昂对语文、数学、物理、政治、英语的把握比较大。而化学的分子式、反应式他都有点记不清了,历史也需要再背背年代表。因此这天上午,他主攻这两门。遇到不懂的地方,他就给梁燕打电话,梁燕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他。
到近中午的时候,他又打电话过去,问了个关于置换反应方面的问题。梁燕回答后,笑着问道:“你终于肯用功了呀,加油哦,争取这次考试考入前二十吧!”
“前二十?”陈昂简直是用鼻子吹气的,“你太小看我了吧,至少会是前十。”
“额?你又吹牛。你以为前十名这么好考啊。”
“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嘿嘿,”陈昂奸笑一声,“如果我真考到前十名了,你再亲我一下。”
“……陈昂,你去死!”
陈昂笑着摇摇头,实在没想到梁燕脸皮这么薄,竟然一气之下把电话挂掉了。他也放下电话走回书房,刚坐下没两分钟,电话又打了来。
“陈昂?”
“恩。”
“……我跟你赌了。”
“好啊。”陈昂微笑着说。
“如果你输了,没考入前十,就不准再和苏玲儿说话。”
“喂,喂,这也太……”
“敢不敢赌?”
陈昂想了想,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赌了。我可是要考一中的人啊,就不信前十我都考不到。”
“你……”梁燕的声音有点颤抖,“陈昂你混蛋!你果然舍不得苏铃儿!”说完,又“砰”地把电话挂上。
陈昂莫名其妙地看着不停传来忙音的话筒,心想女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怎么会有如此狗屁不通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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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多的时候,陈昂从冰箱里找出剩饭剩菜,勉强把肚子给对付了。看看时间,已经将近两点,便带了几本书,骑着摩托去了段素梅家。
段素梅没留在教员单身宿舍,也在家里陪母亲。看到陈昂过来,段素梅的母亲仍是热情地削苹果、倒茶水,那股亲热劲儿让陈昂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能帮上任何忙。
不过对于段家母女来说,在这样困难的时候,有人肯施以援手,就算对方只是个小孩子,而且也没有必定成功的把握,对她们而言也是重要的支持吧。正如干涸已久的田地里落下的一滴甘霖,虽然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也是一种莫大的慰藉,至少让她们看到了希望。
寒暄后,段素梅进了里屋出卷子——她是初三年级英语试卷的出题人之一,她母亲带着破旧的收音机坐到阳台上晒太阳。
陈昂则乖乖地坐在那张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冒着被爆菊的危险与那几根弹簧较劲。
午后倦怠的时间缓缓流动,不起波澜。静谧的空气中,精神似乎也能扩展到无穷远处。陈昂的眼皮开始打起架来,在恹恹欲睡中,无数声音都钻进耳朵里来:楼下的狗吠,杂货店里老板的嚷嚷,里屋段素梅笔尖划过纸上的沙沙声,阳台传来的咿咿呀呀的断续曲调……朦朦胧胧的,仿佛催眠曲一般,让陈昂的灵魂飞起来,飞起来,而心神却不断地下沉,下沉……
“咚咚咚”。猛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陈昂张开眼,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咚”“咚”“咚”,又是三声,这次似乎是用拳头砸的,每一下既沉重又坚决。陈昂慢慢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在段素梅的家中,等待讨债的上门。
从里屋传来椅子磕碰的声响,段素梅一定也听到了动静,要出来看个究竟。
“妈的,快开门!”门口传来一声喝骂,说话的人声音沙哑,像两块粗糙的铁骑在摩擦。陈昂迅速站了起来,向刚刚探出头来的段素梅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说:“你别出来,我来应付。”
段素梅点点头,又轻手轻脚地把里屋的门关上。在门缝合起的那瞬间,陈昂看到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他笑了笑,走到大门口,将门拉开。“有事?”
“妈了个X的,怎么半天不开门!”那人骂着,便一个耳光扇过来。陈昂一低头,这一掌便打在脑袋上。
“哟,你TM的还敢躲!”那人抬脚便揣。
这一脚正揣到陈昂的膝盖下方一点,痛得陈昂咧了咧嘴,他顺势退了几步,冷笑起来。
三个年轻人鱼贯走了进来,踢了陈昂的那人穿了件花色衬衫、褐色七分裤,蹬着双耐克鞋,大大咧咧地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陈昂放在那的课本随手翻了一翻,便丢开,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两个女人呢?”
陈昂看了他一眼,便打量起另外两人来。其中一个留着长及肩膀的长发,尖尖的下巴上留了一小撮胡须,一双眼睛倒是灵动。可惜配着他那瘦削的脸和长发,倒显得贼眉鼠眼的。
另一个穿着白色T恤,脖子上带了块硕大的玉观音,长相标致,神色淡然,一进门就背着双手,仿佛以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屋内众人。
陈昂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别看先前踢他那人嚣张跋扈,看这架势,恐怕这带玉观音的男人才是一行的首领。
“我?我的名字是,陈昂。”目光盯着这个带玉观音的青年男子,陈昂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是今天的。昨天还欠一章,书剑记得的。今天要值夜班,只能明后天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