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混了两天,今晚才回到狗窝里。哎,春节,真的不是节,是劫啊……明天要值二十四小时班,初三才能回。还预定了带女朋友和表妹去逛街购物……下一章更新时间应该是初三晚上了。实在是累,请朋友们体谅一下,过完这个年,会恢复到正常的每天更新。)
24.高利贷
陈昂本来纳闷着,段素梅这样一个极有道德感的老师怎么会和高利贷扯上关系。原来,欠下高利贷的是她父亲。
段素梅的父亲段继兵是化工厂的工人,工作勤奋,不抽烟不喝酒,对妻女体贴,本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好丈夫、好父亲。
前几年厂子倒闭后,他买断了工龄,用历年积蓄买了台小捷达,自己跑出租。每天早出晚归,不辞劳苦,倒也赚了点钱,供段素梅念完了书,又把小女儿送进了大学,还在黄金地段盘下了两个门面,眼见着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可是有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和一起跑出租的的哥去赌场玩了次。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那天他手气实在红火,一晚上功夫,竟然赢了五万多!
段继兵本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可这一次赢钱,实在是大大刺激了他。一个晚上赢来的钱,比他辛辛苦苦跑一年的出租赚来的钱还多,一想到这,他就没法安心再去跑出租了。
于是第二天,他又去了同一家赌场,只是这一次,运气没那么好,只赢了三千多。不过这也抵得过他一个月的收入了,段继兵很可能就是在这时候立下了靠赌博发家致富的决心。
第三天,他又赢了七千多……
然而好景不长,从第四天,他开始输钱了,一晚输了两万多。
第五天,把赢来的钱全输了出去后,段继兵跑去银行取了两万,又输光。
第六天……
终于,输红了眼的段继兵把捷达、门面和家里的房子也都押上了赌桌,可是运气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孤注一掷的结果就是落得一无所有。
身无分文的段继兵并没有醒悟过来,而是想方设法要扳本。赌场怎么可能错过他这样输红了眼的滥赌徒?身边马上便有人提出借钱给他。一万,两万,三万,十万……等到段素梅母女发现时,段继兵已经欠下了七十多万的高利贷!
这可是高利贷啊,利滚利,要人命的高利贷!
纸包不住火,虽然段继兵极力隐瞒,可讨债的还是追上了家门。他的家人们这才知道,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她们的好丈夫、好父亲,竟然变成了赌棍,欠下了一笔她们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
讨要几次不果后,段继兵付出了两根手指头的代价。性格老实的他被吓坏了,抛妻弃女,连夜跑路,现在谁也找不着他。
房子已经被收走,段素梅和母亲另外租了一套房,只想躲得远远的。可不知怎的又被那些讨债的打听到了消息,天天上门,段素梅不厌其烦,搬进了学校的职工宿舍,才能得到一点点的清净。
但是可想而知,这样拖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若是无人施以援手,家破人亡就在眼前!
段素梅啜着眼泪,饮泣道:“……我有单位在这,他们不敢动我;可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妹妹正在省城读大学,扬言说如果再不还钱,就去把我妹妹绑回来抵债。现在又找不着我爸,妈也气病了,家里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如果妹妹真出事,我……”说到这,她已泣不成声,无以为继。
陈昂无言地摇了摇头。这类事情也不是没听说过,也不过是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或批判,或义愤,至多不过叹息两声罢了;可当这事发生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那感觉确实完全不同。
他端咖啡啜了一口,已经冷却的苦涩味道沿着味蕾蔓延进心里。抬头看去,只见段素梅捂着脸,小声地抽泣,肩膀随之剧烈地颤抖,泪水从指缝中肆意地流出,仿佛要将压抑的悲伤和委屈统统洗刷掉。那悲戚的姿态,让稍有同情心的人都不忍多看。
陈昂叹了口气,坐到段素梅旁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递了一张面巾纸过去。段素梅接过,紧紧地攥在手心,却不去拭擦泪水。
过了半晌,段素梅止住哭泣,用揉成一团的纸巾草草擦了擦脸,望向陈昂:“这件事,你能帮帮我吗?”
听到段素梅哀求的口吻,看着她肿得跟胡桃似的眼睛,陈昂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泪水洗过的脸庞,反而更显清丽,那楚楚可怜的神态让陈昂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他不敢再看,又抽了张面巾纸递过去:“段老师,我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把这事解决。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会去看看,是不是熟人做的;如果是,我可以递个话过去,至少让他们不再骚扰你和家人,不过对你父亲那边,我是无能为力的。”顿了顿,他又补充:“如果对方不卖我面子,那我建议你报警。”
听到“报警”二字,段素梅立刻露出一副忿恨的表情:“我怎么没报警!可他们说要去查,查了一个月,到现在还没下文!那些讨债的还是天天上门,我也没见着警察在哪里了!”
陈昂点点头:“敢放高利贷的,一般都有点小门路,所以只要不闹得太大,闹出人命,公安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而且毕竟这种事很难取证,他们也不可能天天守你家门口,你说是吧?段老师,我提醒你一下,学校里有些学生的家长在公安局位置可是不低的。你与其走正规渠道报警,不如直接做个家访,把你的难处说一说。他们的孩子在你这管着,多少要卖点薄面,花些心思。有他们去吩咐一声,下面的小警察多少也会卖力一些。”说到这,陈昂想起了徐新宇。这小子的老爸可是真正的位高权重,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只要真心要插手这件事,绝对没用摆不平的。道上的人,谁又敢真正去得罪一个公安局副局长了?只是呢,想要他全心全意来帮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能求得他放句话下去,多少让下面的干警有点动作,使得那些讨债的有点顾忌,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段素梅一怔,显是第一次往这方面想。思忖了一阵,她端起玫瑰花茶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然后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就是舍了这张脸又怎么样,只要家人能平安过了这道坎,我什么都愿意做。陈昂,”双手握着杯子扭捏了一下,段素梅又小声地开口,“如果你认识那些人,能不能帮忙擀旋一下,让我们还了本金就好,那些利息实在是……”
她没说出口的话,陈昂十分清楚。上次被父亲上过一课后,他对高利贷的复利计算方式多少又几分了解。七十多万本金,拖欠个一年半载的,翻成几百万绝对不是问题。段素梅母女没被这数字吓晕,也算是坚强了。
“我试试看吧,”他微微一笑,“这种事,实在不好让我爸出面;而我呢,毕竟人微言轻,能有多少效果也是难说,你先别抱太大希望,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对了,段老师,你知道你父亲去的赌场在哪里吗?”
段素梅飞快地报出个地名。陈昂心里微微诧异,这不是在付老八的地盘上吗?听说付老八和陈屠夫向来交好,那放高利贷的如果不出所料,必定是陈屠夫的手下。少不得,又要去拜访这两人了。
他又向段素梅细细地打听了来讨债的人什么模样、怎么称呼,一一在心里记下。稍稍安慰几句后,他推说还有事要办,便要离开。
段素梅忙站起要结账,陈昂哪里肯让她?两人争了一气,一会服务员过来说,这台的帐已经结了。陈昂心知是付老八卖的面子,也不多说什么。
把段素梅送到楼下,目送她骑着自行车渐渐远去,陈昂深吸一口气,蹭蹭蹭地返身跑上楼,径直往付老八所在的包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