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说：“有些事儿，我也是刚刚才听说。你妈也有她的难心处啊。”
小芹说：“她只顾她自个儿的想法，她咋就不顾一顾我的想法和感情呐？”
老叔说：“老辈儿人都是老脑筋，咱可以慢慢去……”
小芹打断说：“我可没那个能耐。我妈一手遮天，她说啥算啥。”
茹华端进饭菜来：“小芹姐，吃饭吧。昨晚你就啥也没吃。”
小芹说：“不吃，早就气撑着了！”
茹华逗笑道：“你要绝食？”
小芹急道：“你别再气我了，中不中？”
老叔说：“小芹，你妈这一宿急得牙床都肿了，也没吃饭，你们母女两都不吃饭咋行？听老叔的，得吃饭。”
小芹不吱声，也不动。
茹华说：“这事儿光劝小芹没有用，你还是回去和南边来的两位大婶劝劝小芹妈，就答应小芹姐和王良好吧。”
老叔说：“有些事儿你也不清楚，还是得回去再说。小芹是奔你来的，还得你陪她回去。”
茹华不满地说：“老叔，这话不中听，好像是我把小芹姐拐出来的。你当面问问小芹姐，是我叫她来的吗？”
小芹说：“是我昨天自个到她姐家来的，和她没关系。”
黑子进来了，也接话道：“这事儿跟我们家也没关系。”
老叔站了起来：“你们都别朝我来呀，我也是跑腿相劝的。这样吧，小芹坐我的马车跟着回家，省得你妈再跑一趟。”
小芹决然地说：“老叔，你回去告诉我妈，她要是不答应我，就当没有我这个闺女了！”
老叔哑口无言，不知所措了。大家也面面相觑。
8
老叔悻悻地回来了，对小芹妈说：“你的闺女我找到了，在茹华家。这闺女就是不肯随我回来，咋劝也不中。”
小芹妈下炕，道：“我去，难道她还要我跪着求她才肯回来？”
盈芳劝拦道：“你们母女俩不能再闹僵了。这样吧，我和大妹子随王良老叔过去劝劝小芹。”
老叔说：“中，还是让两位大姐去劝说的好，兴许有些话她们说出来比当妈的说还能打动小芹。”
小芹妈想了想，说：“实在对不起两位大妹子了，让你们为我家的事儿费心操劳了。”
赵婶说：“我们都把小芹和王良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当老辈儿的，就得为他们操心，应当的。”
老叔还提议叫小芹的姐也来帮劝劝小芹，她姐俩投机，小芹爱听。
小芹终于被盈芳和赵婶劝回了家。回家后，一头钻进屋子只让她姐进去。大家在外面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小芹伤心的哭泣声和她姐的劝慰声。大家有好一阵都没出声。还是刘惠打破了沉寂，她给大家倒上茶水，说：“都喝点水，消消火，让她姐慢慢地劝吧。”
盈芳说：“是呀，一时想不开，小芹得慢慢劝说。”
小芹妈感激地说：“我得好好谢谢两位大妹子，替我把这个不省心的闺女劝回来了。”
老叔也说：“两位大妹子这次来的是时候，有些话只有你们说她才听。”
赵婶说：“他老叔，王良在北边我们可交给你了，让他别心里只有月香，你和他干妈也多为他事儿操操心。”
老叔埋怨说：“他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死犟，一根儿筋！”
小芹妈说：“你们两位大妹子放心吧，我和他老叔一定会让他在北边成家，好生过日子的。回南边告诉他爹，我这个干妈不是吃干饭的。”
盈芳说：“这我们相信。走之前，我们还会劝王良的。我告诉他，因为想月香不肯再成家，我心里会非常难过和不安的，月香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他这样。”
小芹妈真诚地说：“我打心眼里感激你们，两位大妹子这次来咱泡子屯，没过上一天消停的日子，净跟着我们着急上火了，太让我过意不去了。我真想让你们在家多住些日子。”
盈芳说：“我们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可是，家里不能扔得太久了。”
赵婶说：“这次来泡子屯，咱们姐妹们儿可是无话不说，啥事儿都能想到一块儿去，我们回去一定会对王良他爹把事理儿讲清楚的。”
小芹妈说：“那就太谢谢两位大妹子了！回去跟王良他爹说，让他放心，我会把王良当亲儿子看待的。”
盈芳说：“我们放心，放心。我替王良他爹谢谢你了！”
9
小芹虽然没有全想通，但总算不再让人一刻也放不下心了。盈芳和赵婶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老叔和刘惠也决定同一天离开泡子屯去小波勒山。小芹心里有疙瘩，不愿跟大家一起送客，躲开上茹华家去了。
一大早，王良把马车赶到院外，由他送去火车站。老屯长和许多乡亲们也来了。老叔一见，赶忙迎了上去。
老屯长说：“你这说走就走了？”
老叔动情地说：“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呀！”
老屯长遗憾地说：“你要是不走，我们屯又多了一户，就是十四户了。”
老叔说：“你留着我的户口，说不定还会回来服你管。”
老屯长大笑，说：“你不是大雁，你是鹰雕，展翅一飞，就回不来啦！”
老叔说：“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
老屯长又对盈芳和赵婶说：“你们也走了，这屯子里一下子就冷清了。”
盈芳感激地说：“来这些日子，老屯长和乡亲们都热情地招待了我们，我们心里暖和着，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呀！”
老屯长说：“咱们这里最稀罕客人，欢迎你们还来！”
赵婶说：“也欢迎老屯长和乡亲们到我们那疙瘩去做客！”
盈芳和赵婶，老叔、刘惠和小丽都上了马车。
小芹妈对老叔和刘惠说：“到山里常写信，别让我们惦挂着！”
刘惠说：“会的，嫂子放心，我们会好生过日子的。”
小芹妈又对盈芳和赵婶说：“两位大妹子，我打心眼里感谢你们，有功夫一定再来。”
盈芳说：“我们走了，王良就托付给你们了。”
小芹妈说：“放心吧，我这干妈不白当！”
王良吆喝一声，马车朝屯外走去。大家恋恋不舍地跟着送到屯外，挥着手，望着马车渐渐远去，久久不肯离开。
到了火车站，老叔去买票，王良帮老叔搬下行李。
盈芳对王良说：“我和你赵婶这趟来，没能完成你爹的嘱咐，心里很不安。”
赵婶说：“你干妈一再对我们说，小芹出嫁后，她一定帮你再找个好闺女成家。我和你盈芳妈相信，她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到那时你可不许再让你爹和我们失望了。”
刘惠说：“王良，两位婶子对你说的话，你一定要听进去。”
王良说：“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是我现在……唉！”
盈芳语气殷殷地叮嘱道：“记住，我希望你有个家，日子过得幸福。这就是对我和月香最大的安慰！”
王良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盈芳：“妈，这是我积攒下的一点钱和粮票，给我爹捎回去，让他添补点粮食，剩下的买药。”
盈芳慈爱地看着王良：“我代你爹收下了。”
王良说：“我还要攒钱，给家里盖房子。”
盈芳感动地说：“好孩子，一个人在这里，要多保重！”
王良说：“妈，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个儿的。”
赵婶也为王良的孝心所感动，在一旁抹泪。
南去的列车先进站。盈芳和赵婶上车了。赵婶从车窗里对老叔和刘惠说：“别忘了给我们写信。”
老叔在窗口下扬着头说：“不会忘的，回去替我给乡亲们问好！”
列车渐渐开出车站，慢慢消失在远方。老叔转身对王良说：“我们北去的车傍晚才来，你回去吧，别等了。”
刘惠也说：“走吧，要不天黑你回不到泡子屯。”
王良说：“那你们一路要小心，到那里给我来信。”老叔叮嘱道：“你独自在泡子屯，要好好照顾自己！”
王良点点头，赶着马车离去。灰蒙蒙的天，云低垂着，王良驾车走在路上，伤感万分，心里无限惆怅。
南去的列车上，盈芳神色凝重地看着窗外向后退去的景色，半天没言声。赵婶倒杯水递给她：“喝口水吧。”
盈芳忧虑地说：“三十多年来我心中一直只有月香他爸，再没有结婚。希望王良不要再像我，心中只有月香，再容不下别的女人。他应该有新的生活。他还年轻，我们今后一定要帮着他有一个自己的家。”
赵婶说：“哎，我看茹华那个闺女就挺好的。”
盈芳说：“好闺女还是有的，只是王良的心还没有转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