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说：“他去小波勒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侄子王良。这下好了，今儿个南边过来人了，要劝王良和小芹相好。这事儿要是能成，他也就没啥可牵挂的了。”
李大爷说：“兴许也只有南边家里来人才能劝动王良，真还没有见过这样痴情的后生，连我的话也听不进去。”
刘惠说：“我就担心小芹她妈，她不会脱口同意的。”
李大爷说：“只要王良肯了，就好办。我知道小芹妈是真心疼闺女的，最后也会答应的。”
刘惠跟着又自嘲道：“咱俩在这儿操没用的心干啥。”
李大爷不快地纠正道：“你现今也是王良的婶子了，咋能说是操没有用的心呢？你也得帮着南边来的人，多劝劝王良。”
刘惠自知言失，犹豫了一阵，又说：“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李大爷说：“有话就说，别葫芦落水，吞吞吐吐的。”
刘惠说：“要是小芹妈硬是不答应，小芹最后只好和高老师结婚了。要是那样，我看茹华和王良也挺合适的。”
李大爷正色道：“可不能把我家闺女也胡扯进去！”
刘惠急忙解释道：“我只是对你老哥说说嘛。”
李大爷说：“我家茹华跟小芹好得象一个人似的，她咋能干这种缺德的事儿呢？”
刘惠后悔说了刚才的话。
西屋暂时给盈芳和赵婶住了，老叔也李大爷家和王良住在一起。睡觉前，老叔又叮嘱王良说：“你盈芳妈和赵婶大老远的奔来了，今儿个他们说的话你要往心里去。”
王良没放声。
老叔又对王良说：“你的事儿弄明白后，老叔就去小波勒山了。”
王良担忧地劝道：“老叔，不去不中吗？听说深山老林野兽多，在这里咱好好种地，会把日子过得好的。”
老叔不为所动，道：“我还是相信老人说的话，树挪死，人挪活。我下半辈子不再和土坷垃打交道了。你睁眼看看，现今儿种地的哪个不是劳苦命？城里人不种地，那日子就比咱庄户人过得好。咱也是人，干嘛非要汗珠子摔八瓣扔在土里，过这苦日子！”
王良沉默了一会儿，说：“人各奔各的道，各过各的日子。”
老叔忍不住来气了：“你年轻轻的，脑瓜子怎么就那么守旧？咱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儿。”
5
一早，李大爷执意要去看看南边远道来的客人，就和王良、老叔一起到了小芹家。大家寒喧完，老叔听盈芳说一夜没睡好，就说：“王良的事儿让你难心了，当然睡不好。我昨晚对王良说了，老人大老远的跑来一趟不容易，说的话要往心里去。”
王良垂头不语。盈芳瞅瞅王良，又瞅瞅老叔，说：“我昨天晚上才知道小芹妈是蒙古族的人，也知道了她为什么不肯把小芹许配给王良。”
老叔说：“这我们知道，她是觉得对王良还不托底。可是你们来了，把王良的人品好好对她讲讲，她会改变主意的。”
盈芳不理会老叔的话，说：“一早醒来我就对赵婶说了，我们再不能劝王良和小芹相好了……”
老叔大吃一惊：“这是咋啦？”
王良也吃惊地瞅着盈芳。
赵婶说：“我觉得盈芳姐说得在理儿，也同意了。今儿个一早吃过饭，我们就想对你们叔侄俩讲讲，不要再难为小芹她妈了。”
老叔一脸惊奇地说：“咋一个晚上，东南风就转西北风啦？”
盈芳说：“可能你们不知道，小芹妈曾向她母亲发过誓，女儿只嫁给知根知底的当地人，不嫁外来人，我们要尊重她向母亲发的誓。”
老叔和李大爷都不由惊叹一声，异口同声道：“原来这样！”
盈芳问王良：“王良，你只能把小芹当姐看待了？”
王良点了点头。
盈芳又对老叔道：“咱们也不要再难为王良了。小芹是个好闺女，我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她对王良是一片真心实意。我想她最后会理解王良为什么心里容不下她的。”
王良感激地看着盈芳。
老叔卷起一支烟，似有所悟地说：“强扭的瓜不甜呀！”
李大爷在一旁听了，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6
入夜了，小芹妈和刘大爷已经睡下了。刘惠突然来敲门：“哥，嫂子，这大半夜的了，小芹咋还没回来睡觉？”
小芹妈赶紧披衣下地开门：“下晌就没见她人影儿，我以为她到邻居家串门去了，就是串门也早该回来了。”
刘惠着急地说：“就是，南边来的两位大姐刚来的时候我看她特别高兴，可打前天开始，她一下子就没有了笑容。昨晚我听到她躺在被窝里哭出了声，起来问她咋了，她就是不言语。我猜一定是为了和王良的事儿，就劝她，她捂住耳朵死活不听。”
小芹妈推醒刘大爷：“孩子她爹，快醒醒！快醒醒！”
刘大爷揉揉惺松的眼睛，坐了起来：“咋了？”
小芹妈大声说：“小芹没有了！”
刘惠也大声说：“哥，都这么晚了，小芹还没回来睡觉……”
刘大爷说：“你们这两天都劝她嫁给高老师，她心里不好受，是不是上谁家诉苦去了？”
小芹妈说：“那你就快去老李家看看，是不是在茹华那里。” 刘大爷急忙穿衣下炕，走出屋门去。
刘大爷来到李大爷家，一问，茹华在她姐家，小芹没来过。刘大爷慌神了，说：“这闺女能上哪儿去呢？”
王良和老叔听到动静也起来了。老叔一听小芹不见了，大吃一惊：“咋能没有了？王良，你知道她去那儿了吗？”
王良也急了，说：“不知道呀，这几天她不愿见我。”
老叔想了想说：“她和茹华最要好，一定奔茹华她姐去了。”
李大爷说：“没准是奔我大闺女家了。”
王良说：“我这就去看看。”
刘大爷忙拦住：“这大黑天的，等天亮再去吧。”
小芹果然悄悄去了洁华家。这时，小芹坐在炕上哭诉着。茹华劝说道：“小芹姐，别难受了，我姐和姐夫都同情你，你就跟我在这儿踏实地住几天。”
小芹哽咽着说：“我以为南边来的两位婶子能劝动王良和我妈，哪想到，不知妈对她们说了些啥，她们反过来劝我听妈的，要我嫁给高老师……”
茹华忿忿不平地说：“都这年头了，谁也不能包办婚姻。你不答应嫁给高老师，她们拿你也没辙。”
小芹哀怨地说：“我就不明白王良，月香咋就占满了他的心，容不得别人。”
茹华迷惘地说：“这些男人的心，咱们摸不透。”
小芹赌气道：“反正妈不答应我和王良好，我就不回家！”
茹华赞同说：“对，憋他们几天，没准她们害怕了，就改变主意了。”
小芹又丧气地说：“我妈的心比石头还硬，她才不会害怕呢。”
茹华说：“那你说咋办？”
小芹哀戚地说：“我要是有办法，还来你这儿？”
茹华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说：“慢慢想吧，先睡觉。”
小芹说：“你睡吧，我睡不着。”
茹华说：“你不睡，我咋能睡消停？”
小芹哽了一句：“我要是去死，你也跟着？”
茹华猛地坐了起来：“小芹姐，你可别吓唬我。咱才多大呀，可千万不能走这条绝路啊！”
小芹不吭声。
茹华惶恐地说：“小芹姐，你真的有这想法？”
小芹喃喃道：“我要有这想法，你早就见不到我了。”
茹华说：“你可把我吓死了！”
小芹说：“我才不会那么傻呢，可是我一定要和王良好！”
7
天没亮，王良和老叔就来到小芹家，他们一屋子人都大半夜没合眼。小芹妈上火牙床都肿了。一进门，王良说要去洁华家找。老叔一把拉住他，说：“还是我去吧！”
盈芳也说：“老叔去也好，长辈人说话管用。”
小芹妈捂着嘴说：“那就让王良叔跑腿了，赶着马车去吧。”
老叔快速走了出去。刘惠念念有辞道：“老天保佑，快点找到小芹吧！”
老叔在洁华家找到小芹，小芹仍不愿回家。老叔苦口婆心地说：“你这一走，惊动了全屯的人，大伙都在为你着急上火呢！回去吧，给老叔一个面子，中不？”
小芹不说话。
老叔说：“你能老躲在茹华姐家吗？”
小芹开口道：“能！”
老叔说：“你老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跟老叔回去，咱再跟你妈妈好好说说。”
小芹激动起来：“我就差点没给妈跪下了，还让我咋说？反正妈不答应我和王良好，我就不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