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诤寡言清冷,天諃骁勇沉稳,天诺傲娇倜傥,天谒洒脱不拘,天详温文尔雅,天诣赤子之心。纪雪瑶所认识的这些皇子中,她倾心爱慕着天诺,与天谒是蓝颜知己,与天详是以文会友,与天诣是姐弟亲情,与天諃并无深交,但是几面相识足以是个令她敬佩的铮铮男子汉。唯有天诤,在她举足无措之时,唯一可以放心敞开心扉的存在。
天诤在纪雪瑶迫切的目光中,心底绷着的一根玄突然断开了,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后院的洛芙听闻天诤在招待贵客,不免有些诧异,自家王爷很少在府中招待贵客,平日里效仿前人将来访之人通通拒之门外,为了不留下话柄,如此不近人情的方式却也是最好的明哲保身的计策,最初门庭若市,而今成了门可罗雀。
可是今日,洛芙对这位贵客颇为好奇。
当她端着茶水走向大厅,欲要推开虚掩的房门,却听见屋内人说:“纪雪瑶,你为什么不好好呆在边塞?等你凯旋回来,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洛芙顿住脚步,站了数秒转身离开。
作为将军之女的她却少了几分野性,多了几分温柔。她没有一般将军家小姐的狂傲,没有作为家世高贵的千金而有的骄纵,她有的是明知丈夫心系他人却仍温柔如水地依偎在他身边,贤淑地料理王府,让他后顾无忧地做自己想要做得事情。
不管他是否可以敞开心扉接受自己,不管他这一生挚爱都不会是她,不管他的野心抱负比天高比海阔,她想要陪在他身边,替他分忧,替他出谋划策,至于日后府中会有多少妃子,作为四王妃,四王府的当家主母,她理应如此心胸开阔。
这是当初新婚时,她就做好的觉悟。
即便此刻房间内是怎样的情形,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她知道那是他心底不能抹去的遗憾,是他的伤痛,更是他的底线,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触碰。
洛芙迈步离开,大气地没有回头流露出任何情绪。
不少躲在一旁的丫头仆人偷偷咬耳朵看好戏,却见她如此表情,也不得不收敛情绪,敬重地望向她。
这就是属于她的气魄,天生的母仪天下的魄力。
天诤一句“等你凯旋回来,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令纪雪瑶心中一动,这件看起来喜气洋洋举国欢庆的喜事果真有隐情。
“你什么意思?”纪雪瑶推开他,蹙眉道。
“若是被父皇知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吗?”天诤头一次愤懑。
“你说清楚,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天诤抿唇不语。
纪雪瑶看着天诤,喃喃着:“果然。”
“你知道些什么?”
“他是不是病了?”
“是病了。”
纪雪瑶想起那个梦,心中一阵痛,以为是个噩梦,不料竟是事实。
“不要担心,有申之乾在他身边,不会有事的。”天诤忍不住安慰道。
“这次因为什么?为什么会病?”
“他从小就落下的病根。”
“天诺和御风山庄庄主大婚是怎么回事?”
“我七弟病重昏迷,更别说成婚了,至于为什么这样着急办喜事,自然是为了冲喜。”
“为什么是御风山庄庄主?”
“申之乾说这是天意。”
天意?纪雪瑶心中一紧,忙问:“傅~怡前辈呢?”
天诤顿了顿说:“大牢里。”
纪雪瑶一惊:“为什么?”
“据说当面顶撞我父王,父王一气之下将她关了起来。”
“那天谒······”
天诤眸子一沉,说:“被囚禁在了神八殿。”
“怎么会这样!”纪雪瑶没想到,短短几日皇城内竟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先不说天诺和自己,傅怡和天谒这对苦命鸳鸯为了救天诺而被迫分离,若是天诺醒来得知一切,一定会愧疚自责的。
“四王爷,我想见见天诺,见见傅~怡。”
天诤说:“小瑶你先留在我府中,等我安排好就带你入宫。”
纪雪瑶看着天诤离开的背影,缓缓坐下。
理应明争暗斗的皇室子嗣并没有像历史书里历朝历代的前车之鉴那样,反而这几个兄弟间的情意令人羡慕。
以前纪雪瑶笑着对傅~怡说:“是不是该说神祀国国主命太好了,并没有这些个夺位是非。”
傅~怡摆摆手说:“还没到夺位的时候,身在皇室,都会有这一劫,不管是不是想要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现在国主身体健朗,皇子们又各个年轻幼稚,最大都没有奔三,况且太子之位一直悬空,迟早会有人动那个心思的。正所谓没有哪只猫是不偷腥的!”
“如果真到那个地步,真不知又是怎样的风景。”
······
胡虎三兄弟留在了四王府,而纪雪瑶扮成随从模样跟在天诤身侧,两人乘着马车驶入皇宫。
“如今皇宫内布满眼线,你不可贸然行动,切记三思而后行。”天诤嘱咐着。
纪雪瑶点头。
乾坤殿依旧阴森诡异,常年枯藤老树犹如鬼殿。纪雪瑶在宫内走动时,一向都是绕着此地走的,而今身侧有天诤,微微感受到了一些人气。马车在大殿门前停下,纪雪瑶垂首跟着天诤朝前走。
天详天诣守在大殿内寸步不离,即便被申之乾以“病人需要清静”为由将两人挡在内殿外见不到天诺。
天诣蹲在殿门外一脸担忧。
天详见天诤这个时候出现,又见他身后的侍从,不免有些奇怪。
“四哥,今日你怎么来了?”天诣怒道,“当初不愿救傅~怡和八哥的人,今天竟会来看我七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天诣!”天详呵斥了一声。
“四哥,你真是好狠的心啊!”天诣一向心直口快。
天诤明显没有解释的意识,倒是一旁的纪雪瑶站出来直面那两人:“是我。”
“神···”天诣激动地刚想叫出声,就被一旁的天详捂住了嘴巴。
天详说:“隔墙有耳,小心说话。”
天诣泪光闪烁地拉着纪雪瑶衣角,几人正说着,申之乾从内殿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纪雪瑶,示意她随自己走。纪雪瑶二话不说大步与他走进内殿的地下室,犹如初次进入这里,当她见到石床上躺着的人,浑身一哆嗦。比起之前浑身是血的奄奄一息,此刻如同熟睡的他却被绳索缠住四肢,衣衫凌乱,露出布满抓痕的胸膛。纪雪瑶想要扑过去却见天诺突然被梦魇缠住似的,疯狂撕扯着空气,若不是锁链束缚,他会用那种方式将自己伤到血肉模糊。
纪雪瑶被眼前如同疯魔了的野狼般的天诺怔住了,待她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身边的申之乾语无伦次地说:“怎么会这样!你快帮帮他,帮帮他——”
“原本我以为是你,可是却不是你。”申之乾淡淡说着。
“什么意思?”纪雪瑶问。
“当初,我以为是六芒星将你召来,你是唯一能救他的药引子,谁知你却不是。”
“你为什么这样说?”
“御风山庄庄主傅~怡绝处逢生,她的出现不仅是救了她也是在救他啊!”
纪雪瑶想起傅~怡曾说过飞机失事的事情。
“傅~怡才是真正可以救他于水深火热的人,她才是真正可以冲喜的人。”申之乾说。
纪雪瑶脑中一片空白,喃喃着:“那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我还要出现在这里!”纪雪瑶转身一下子扑向石床的方向,一把抱住疯狂想要逃离束缚的人,将脸颊紧紧贴着他裸露着的胸膛,轻声低喃:“天诺天诺,既然我是多余的,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为什么要让我认识你?我现在已经不可自拔了,如何能轻易地放开你?”
天诺渐渐安静下来,再次陷入熟睡中。
“世间万物总是说不清道不明,以为一切皆以明了,却不知当局者糊涂。”申之乾说。
“我听不明白你这些大道理,也不想弄到你那些因果循环,我只问你,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神祀国?为什么好端端地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神,我是人啊!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啊!一个普普通通的在校学生罢了!”纪雪瑶哆哆紧逼申之乾。
申之乾道行极深,并没有因为纪雪瑶的一番话而退后,他依旧淡然道:“或许你是引子,将傅怡引来了皇宫,引到了七殿下身边。”
“绕了半天,原来我就是根引线啊!”纪雪瑶眉毛颤了颤,她低吟,“你是知天下的半仙吗?你所看到的那些就是真正的因果吗?你确信你是正确的吗?你肯定你今天所说的所作出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申之乾一言不发。
“记住你今天所作所为,我要跟你赌,如果你赌输了,你就要承认你申之乾是妖言惑众,如果我输了,我愿从这个世上消失。”纪雪瑶一脸决绝。
申之乾见她如此神态,心底微微有丝动容。
纪雪瑶看着一脸疲惫不堪的天诺,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俊颜,说:“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他?”
申之乾没有说话。
“只有傅~怡前辈才能救他吗?”
“是。”
“怎么救?”
“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