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市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有一家生意兴隆的超市,超市的老板姓朱,这天上午,林安安躺在超市门口的高背躺椅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远远地看去,安安慵懒地躺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可是仔细一看,她那白皙的面颊上顺着太阳穴到嘴角有一根筋微微蠕动,原来,安安正在悠闲地嚼着口香糖,她靠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地摇晃着,全然不顾超市里人潮拥挤,店里人手不够。
朱起崛一会儿从超市里出来点头哈腰跟安安耳语几句,一会儿又小跑着进超市招呼客人,忙得是不亦乐乎,可是,安安索性悠闲到底,她根本不理会朱起崛的小心伺候,背对着朱起崛,又晒她的太阳去了。
对面的理发店里,两个正在电烫的女人,头上罩着高高的帽子,百无聊赖地对着街面,刚才的情景全部落在两人的眼里。
一个女人看了打抱不平地说:
“啧啧,瞧,朱家的那个妖精又在做邪了。”
听这话的另一个女人不以为然地说:
“谁让她长得漂亮,被老公宠呀。”
先前说话的女人板着一张满是雀斑的脸,不满地说:
“哼,漂亮!晚上灯一关,漂不漂亮有什么区别,我看呀,这种人就是狐狸精转世,谁家碰上,谁家倒霉。”
“是呀,彭姐说得没错。”
这时,正忙着给一位男士理头发的理发师也进来插了一句。
“你们是不知道,自从这个儿媳妇进了家门,这户人家就没有安生过,”
两个正在电烫的女人睥睨着眼,盯着理发师等待着下文。
“这个女人三十几岁了,死活不肯给老朱家传宗接代,你们想想,老朱家三代独苗,就算是赚下天大的产业,也没有人继承不是,这不,正闹着呢。”
理发师朝外面努了努嘴,又专心做头发去了。
电烫的女人听了立刻露出鄙夷的神态,仿佛,林安安没有给他们家传宗接代似的。
对面,长得黑实粗壮的朱起崛又跑出来央求林安安,超市里的人手不够,让安安快去搭一把手,正在为生孩子的事跟老朱夫妇闹气的林安安,再也忍不住了,嘴里的口香糖“噗”地一声吐在朱起崛黑黝黝的脸上,朱起崛先是一愣,然后把脸上的口香糖一抹,屁都不敢放一个,缩着头进超市去了,看到朱起崛那个倒霉相,安安“咯咯咯”地脆笑着。
对面的女人个个看得义愤填膺,不约而同地认为这个林安安是天下张狂蛮横,大逆不道的第一等恶妇!
正当理发店的女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最先发话的女人提醒诸位道:
“哎,你们快看,那个女的是谁?”
众人都伸长脖子看着对面街上一个女人从豪华的房车里款款地走下来,朝着躺在睡椅上的林安安走去。
安安仍躺在椅子上,初春的太阳有些耀眼,她侧着头,半闭着眼睛,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突然,一阵黑影拢了过来,林安安只当是朱起崛又来烦他,不由蛾眉颦皱,给了他一个卫生眼,可是,嫌恶的眼风抛过去之后,阴影还是在那里立着,安安正准备开口骂去,可是,又楞是收了回去。
太阳光挺晃眼的,林安安眯细着眼,她看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林安安感到十分地奇怪,自打她嫁到这条街上来,她还从没有看到过这么有气派的女人,这女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呢?
女人带着超大的墨镜,看不清长相,安安暗中打量着这个女人的穿着,乖乖,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名牌,不,是国际名牌,女人的身上还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香味,爱爱是懂货的,那种香水是香奈儿5号。
女人约林安安来到超市斜对面的兰特商务会所,正值上午的十点多钟,商务会所里客人寥寥,餐厅的座位设计成火车车厢的格调,卡位的椅背奇高,坐上去连头也给遮住了,这样的设计,大概是方便客人隐蔽那必须保持的神秘的一面吧。
服务员领着女人和林安安、朱起崛来到八号座位,就赶紧退了开去,安安和朱起崛坐在位子上,满腹狐疑地望着对面的这位神秘女人。
女人把超大的墨镜取了下来,林安安一怔,她自恃自己漂亮,没有想到天地下还有比她更漂亮的女人,只是这个女人上了点年纪,不过保养得很好,显得很年轻,女人从随身携带的皮包内取出一张名片笑吟吟地递给林安安,安安斜着脑袋取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魏氏集团副总经理艾伦……”
安安和朱起崛对视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把名片又递给了艾伦。
艾伦看着眼前的这对小夫妻,知道开门见山、速战速决是最好的办法,她开口说道:
“今天,请你们两位来是有事跟你们商量。”
服务员端来三杯清茶,这里的服务员一溜是年轻女孩,虽然已是初春,可是春寒料峭,寒气仍很有劲,餐室内的女服务员却一律改穿短裙,光裸的大腿上只套着一双长筒丝袜,朱起崛目光灼灼地盯着女服务生光裸的大腿,林安安看到了,下狠劲揪住朱起崛的大腿,朱起崛呲牙裂嘴了起来,却不敢出一声,艾伦看到这里,嘴角不禁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知道,艾总找我们有什么要事商量?”
安安一边把玩着餐桌上的饰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别看她表面上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是贼精贼精的。
艾伦莞尔一笑,纡尊降贵地柔声说道:
“您的妹妹叫林爱爱吧,她在我们公司的企划室工作?”
安安眉毛一挑,暗想,进入主题了。
“她最近和我的儿子走得很近呀,可惜,我的儿子巍宥嘉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希望,她不要插在中间当不光彩的第三者。”
艾伦话音未落,林安安的动作就僵在那里了,第三者?没有搞错吧,爱爱,那么老实本分,三十岁了愣是没有把自己推销出去的人会当第三者?
艾伦看着林安安的反应,没出乎她的意料,林爱爱根本没有把自己和宥嘉恋爱的消息告知家里的人。
“艾女士,您是不是误会了,我家姨妹子可是一个老实人,她不会做这种破坏别人婚姻的事的。”
朱起崛也觉得不大可能,他想就算是破坏别人的家庭也是自己老婆这种人,林爱爱,笑话,跟个木头人似的,哪个男人会看上她?林安安暗中捅了朱起崛一下,朱起崛马上噤声了。
“这件事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自家小妹,不就水落石出了?”
艾伦优雅地饮了一口茶水,声音恰到好处地说着。
林安安心里想:哼,这个鬼丫头,亏自己还当了她几天“淑女速成班”的老师,有了这般骄人的成绩也不告诉我,瞒得到死死的。
艾伦看着林安安,继续慢条斯理地说:
“我也知道爱爱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可是,我家宥嘉已经有了未婚妻,而且两人打小就在一起,不怕您两位笑话,定的还是娃娃亲,两家人也挺熟的,你们说,这要是被亲家知道,我们的面子往哪里搁呀?”
艾伦入情入理地说,说得朱起崛连连点头,他是一个耳软心软的家伙,对美女的免疫力也低,看到艾伦漂亮的脸上愁云惨淡,心里早动了一番惜香怜玉的心了。
可安安毕竟是个心知肚明的聪明女,她自然领会到这番话的深长用意,她冷眼看着,心里暗暗诅咒老公是个没用的东西,她想,这个艾总倒是挺会讲话的,表面上是说,他们亲家之间素有来往,关系密切,实际上不就是想说,他们是大户人家,门当户对,我们小家碧玉,攀不上那段高枝吗?
原来是想演一出豪门家长棒打鸳鸯的好戏呀。
想到这里,安安说道:
“艾总,话虽是这样说,可是,如今,年轻人谈恋爱,凭的都是情投意合,过去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都不时兴了,您说呢?”
安安把话轻挑地丢过去,眼角向上瞟着,静等艾伦的反应。
艾伦心想碰到一个“湿水货”了。她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露一丝声色,浅浅地笑道:
“您说的也没有错,不过,凡事都要讲究分寸,不要过火!”
艾伦把这话硬邦邦地丢在桌上,等着安安捡起来,安安却装聋作哑般,根本没有理睬,桌上,两个人不动声色地若即若离,亦真亦幻,艾伦有些急躁了,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支票来,决绝地说:
“这样吧,爱爱姐姐,我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魏家是绝对不会允许没有身份、地位的人嫁进来的,这是我们给林爱爱小姐的一笔补偿金,希望,她以后不要来公司上班了,也不要再纠缠我们家的宥嘉了。”
艾伦嚓嚓的在上面写上数目字、签上名字,然后优雅地把支票推了过去。
林安安和朱起崛把头凑了过去,把支票攫住,定睛一看,两个人的眼睛都放出亮光来,乖乖,整整一百万,朱起崛从娘肚子里出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数字,他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张支票,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艾伦紧瞅着林安安的脸,没有做声。安安盯着支票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悠然地又把支票还给了艾伦,嫣然笑道:
“艾总,虽然我们家比你们家没身份,没地位,可是”
她挑战似地望着艾伦说:
“我们也犯不着贱到出卖自家妹妹的爱情呀。”
最后几个字,安安口齿清晰地一字一顿说了出来,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艾伦的脸上,艾伦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艾伦碰了个硬钉子站了起来,她收好自己的支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等她走后,朱起崛不禁埋怨起安安说话太绝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看着与外间隔开的弹簧门反弹回来,砰的一声响,林安安微笑着凝视那槅门的余震,心中暗想:
“哼哼,不要说给我一百万,就是金山银山,我也不换,等我家爱爱嫁过去,整个魏氏公司不就是我们老林家的吗?
想到这,她用手指戳住在一旁唠唠叨叨的朱起崛,说:
“去叫辆出租车,现在,我们回娘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