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初春的都市,街灯闪烁,呈现出美轮美奂的景象,另有一种有别于白天的情韵。
阿磊的酒吧间里,柒柒正坐在化妆室里梳妆打扮,今天晚上,她穿着一件黑底绣花的旗袍,旗袍上金丝银线,菱形的叶片上还缀满了亮晶晶的鱼鳞小亮片,在灯光的映衬下隐隐绰绰,煞是好看。
下午,章禹谦给她打来一个电话,说是晚上有一个重要的客人要来,让柒柒好生招待,柒柒黯然挂断电话,凄惨地想:天下的男人都一样,连这个让她掏心挖肺爱到极致的男人也把自己当成了街上的风尘女子。
柒柒在朦胧的灯光下仔细地描画着眉毛,灯光晕染,镜子里的柒柒看上去比白天年轻了几岁,柒柒停下手中的眉笔,时光荏苒,透过镜子,她恍惚看到了十二年前的自己,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饿着肚子、光着一双满是冻疮的脚从婶娘家出来,沿着铁道线,从此浪迹天涯。
柒柒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看着鳞栉次比的高楼大厦,望着这个既陌生又繁华的都市,内心充满了惊恐与不安,对于举目无亲的她来说,小小的年纪就知道这座城市里没有一扇房门、一扇窗户是为自己敞开的。
柒柒只有沿街乞讨,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妇女递给蹲在街角已经饿了三天三夜的柒柒一个雪白的馒头,馒头上还冒着热气,柒柒两眼放光,她一把抢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后来,柒柒就跟着这个中年妇女来到一条繁华拥挤的小街上,成为发廊里众多小姐中的一个。
柒柒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迄今为止跟过多少男人,她只记得初夜,一个皮肤粗糙,膀大腰圆的壮年男人狰狞而粗暴地占有了她,当她看到那个男人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打着呼噜的时候,柒柒全身****着紧紧拽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惊恐地望着发廊里这间逼狭简陋的小房,房里斑驳的墙壁,床上艳俗的被单,空气中不洁净的味道,可是,柒柒忍了下来,她清楚,想活,这是自己唯一的一条生路,这条生路就是出卖自己,出卖自己的肉体,出卖自己的青春……
十五岁的柒柒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很多,可是她那精致好看的脸上却有一种同龄人脸上见不到的成熟与忧伤,每次出街,柒柒的生意总是最好的,为了这,她没少挨同行姊妹的拳头,可是,每当华灯初上,柒柒梳妆打扮以后,还是会坐在发廊的门口,目光恍惚地望着人潮如织的人流,等着下一单生意,直到有一天,阿磊经过这里,带走了她……
门“吱”的一声推开了,柒柒暂时剪断了过去的回忆,她回过头来看到酒吧里的女服务员小美笑吟吟地说,六号包厢的客人已经等不及了,老板让柒柒快点去,柒柒抹好口红,站了起来,姿态优雅地朝镜子里望了最后一眼,镜子里那个十几年前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渐渐隐去,呈现出来的是一张画着浓妆、毫无表情、厌世的脸。
柒柒来到六号包厢门口,隔着门就听见里面传出男人们一阵阵爽朗的笑声,柒柒推开了门,却没有立刻进去,她娇俏地倚在门框上,风情万种地望着里面的男人们,用一种勾魂摄魄的眼波频频地电去。
六号包厢面积并不大,可是装修得豪华到位,迎门的沙发上,章禹谦西装革履地撩着二郎腿风度翩翩地坐在那里,靠着左边坐着弥勒佛似的阿磊,两人中间夹着一个客人——柒柒从来没有见过他,刚才那阵爽朗的笑声就是从这位客人嘴里发出来的。
章禹谦看到柒柒来了并没有做声,阿磊迎了上去,大声地说道:
“哎呀,柒柒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余先生都等不及了,快来,坐下,罚酒三杯!”
柒柒款款地扭到所谓等她等不及的余先生身旁,端起阿磊斟给自己的酒,用妩媚的眼风瞟了一眼这位尊贵的客人。
只见这位余先生四十挂零,穿着一套高档西装,人长得周周正正的,但是平平凡凡的脸上却嵌着一双桃花眼,柒柒猛地触着这双在自己身上霍霍打转的眼睛,心头不禁突突的一跳,她情不自禁地望自己的衣衫上溜了一眼,唯恐什么地方失了检点,因为这双桃花眼是这般的锋利,以致它使人感觉自己就像赤条条地站在他面前一切无所遁形。柒柒心里揣度着,这是遇见了风月场中的“浪里白条”了。
柒柒仰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余先生,亮着杯底,嗲声嗲气地说:
“余先生,我可是赔罪了,余先生可要赏脸把桌上的酒都亲干哟。”
余先生的脸泛着红光,拍着手,连连夸赞柒柒好酒量,听阿磊介绍这位余先生是赫赫有名的魏氏公司的财务总监余平波先生,听到这里,柒柒的眼睛不由向坐在暗处至今几乎没有做声的章禹谦瞟去,她听阿磊说过,章禹谦现在是魏氏公司的法律顾问,还没有几天,章禹谦就跟魏氏公司的高层搞得火热,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呀?可惜,包厢里的灯光很暗,柒柒没有看到章禹谦讳莫高深的脸。
酒过几巡,桌上的酒瓶越积越多,渐渐有小山的架势,可是,今天晚上,余平波的兴致很高,他一会儿和柒柒合唱《夫妻双双把家还》,一会儿搂着柒柒的细腰在音乐中翩翩起舞。
不久,阿磊出去应酬别的客人去了,喝得尽兴的余平波上卫生间,至始至终坐在暗处的章禹谦突然走到柒柒身旁,朝她手里塞进一叠厚厚的钞票,而后透过嘈杂的音乐,低声对柒柒说:
“今天晚上可得伺候好他!”
柒柒僵了一般呆坐在那里,嘴角有一抹凄惨的微笑,章禹谦塞进她手里的钞票仿佛一股股小火苗,腾腾地向上窜着,冒着青青白烟,无情地舔食着柒柒缩着的手指,柒柒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起来,她的下巴抖动起来,她只好用空着的一只手抵着下巴,在这个世界上,她柒柒可以得任何别的男人的钱,唯独不会要章禹谦的钱,她想站起来,恶狠狠地把钱扔到章禹谦的脸上,再摔门扬长而去,可是,柒柒最终忍了下来,她像一尊石雕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正在欣赏屏幕上一群活泼可爱的美少女蹦来跳去。
卫生间里的余平波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他的脸通红,露出醉态,走路不稳,说话也结结巴巴了,可是,他的兴致出奇地高,三个人又喝了几盅。章禹谦看到余平波实在撑不住了,才示意柒柒把他扶出酒吧。
章禹谦开来自己红色的保时捷跑车,柒柒把醉得一塌糊涂的余平波扶进车里,车子滑出了停车场,向柒柒公寓的方向驶去。余平波上了车把头靠在柒柒的肩膀上睡着了,柒柒嫌恶地把头望向车窗外,现在是凌晨一点,街面流光溢彩,都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到了柒柒公寓楼下,章禹谦在反光镜里给柒柒使了个眼色,柒柒倒是犹豫了,这几年,柒柒渐渐金盆洗手,不大干这种生意了,更何况,她从不把客人带到自己的家里来,可是,望着章禹谦紧盯着自己的眼神,柒柒还是屈服了。
章禹谦和柒柒把醉成一滩泥似的余平波架进电梯里,出了电梯,柒柒打开自己的房门,让章禹谦他们进去,章禹谦把余平波放在柒柒宽大的床上,走了出来,用拿着钥匙的手指在柒柒毫无表情的脸上蹭了蹭,潇洒地关上门走了。
柒柒呆呆地站在客厅里,透过客厅的门,她看到余平波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洁净的床上,良久,柒柒走到梳妆台前,她拔掉头上的水晶发卡,一头漂亮的瀑布般的卷发流泻下来,柒柒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转身去了浴室,她脱掉身上的旗袍,拧开水龙头,热气腾腾的水哗哗地流到她的身上,溅起层层水花,水花顺着柒柒柔软雪白的脖子,丰满的胸脯,轻盈的腰肢、修长的大腿流了下来,雾气蒙蒙中,柒柒拼命地揉搓着自己的身子,仿佛要把章禹谦加在她身上的屈辱统统洗掉!
柒柒从浴室里出来,她赤着脚走在藏红色的地毯上,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束腰丝绸睡衣,头上随意地裹着一条白色毛巾,不施粉黛的脸上露出惊讶地表情——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余平波竟然已经清醒了,他正斜躺在柒柒柔软、高雅的席梦思上,两只手叩于脑后,两只脚交叉着,咧着嘴饶有兴趣地盯着如出水芙蓉般的柒柒。
原来,余平波根本就没有醉。
当柒柒穿着黑色绣花旗袍轻轻巧巧地倚在朱红色门框上,采花无数的余平波不禁心旗荡漾。
让他感兴趣的是柒柒眼睛里的迷离和脸上幽怨的表情,那种表情不是风尘中的女子刻意就做得出来的,柒柒仿佛是古画中款款走下来的深宅大院里的女子:寂寞、幽怨、美丽又缠绵,对于天下少有的尤物,他风流半世的余平波怎么能让柒柒逃出自己的手心呢?
当他如愿以偿地躺在柒柒散发着闺香的床上,看着沐浴后的柒柒的本来面目,余平波更加自夸自己的眼光了,不施粉黛的柒柒退下了白天厚厚的假面具,她的皮肤依然白皙光滑,五官精致小巧得恰到好处,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更流露出一股哀愁,浓得仿佛化不开,撩得余平波心里怪难受的。
柒柒望着余平波,款款地向他走过来,她像一只小猫一样乖觉地爬上床来,倚在余平波的身旁,脸上带着一种梦幻般的微笑,用光滑细致的手背轻轻地爱抚着余平波涨红的脸颊,余平波被女人特有的体贴动作所撩拨,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火苗腾地从小腹直窜到脑袋顶,他像饿狼扑食般擒住女人撩拨他的那只手,把柒柒粗鲁地贯在柔软的床上,剥开柒柒的束腰睡衣,女人散发着特殊体香的胴体白花花地呈现在余平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