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发觉这场婚礼是个闹剧,是他白大鹏的真正闹剧。因为一切不像他最初想象的那么顺利,难道走上穷途末路了?他又后悔不该让季茹萍去送毒,就是海一鸿不死,被抓住,还能咬他什么?他倒希望他们发现送的是毒,不吃不喝,不毒死任何人才好。要那样,他能饶了他,不要紧,他们来算账,他可以全推到季茹萍身上,嘴是两张皮,怎么说都有理,他从大海里捞上来的兄弟能不听他的?
到这时他才体会到海一鸿搞枪是对的,可惜,他白大鹏现在手里没握枪,他身上要有枪,真出事时,他就能反击,他这才知道,一个不安分的人,手里时刻有报复的武器很必要,他对海一鸿搞枪佩服极了。当初,不就是一句话,把肖恩给借了来,一枪给结果了两个,伤了一个,虽然解了恨,可是弄成了一个惊天大案,才越陷越深,才走到如今这破釜沉舟的底线。他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廉清腰里别着的家伙,心想这家伙有好也有坏!
他想,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小心,特别警惕才是,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样不合算。要小心海城那一伙,还要留心穆天云这一帮,如果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就带上饯,就从海上偷渡,能逃到台湾更好,许多高官都去了国外,但他还是相信那个卦,离开小湾到大湾去,有了钱到哪娶妻生子都一样,要不找个地方,学习海一鸿隐姓埋名也能混呀,反正现在有钱能使鬼变人!
他不断地劝陈廉清喝酒,既怕陈廉清走掉,又想叫他快走,哎,他腰里的那支手枪……
海一鸿会把钱装到提包里交给看三号院的人吗?想到了海一鸿的狡猾,他发觉自己的行为很笨,他们要全被毒死了,钱还不如留在那里呢,他感到一阵心痛,想到他和儿子一旦完了,钱都给他又有什么州呢,他这一生都是在钱上出问题,为钱丢掉铁饭碗,为钱两次进监狱,这最后又在钱上——他恨起季茹萍来,不为她,他哪能到处搞钱?他也怪妻子去世早,没有人管他,要有人管他,他还会搞女人,不搞女人,何必瞪大眼珠子寻钱,就不会生着法子犯罪了,他恨海一鸿,要不是在监狱里立下生死誓言,他不会这么搞钱。他更恨自己没人性,为了钱六亲不认,什么坏事都能干得出来……他叫儿子白浪又端来一盘下酒的菜。
廉清啊,来,咱兄弟俩再干这一杯!
他也恨面前这个见酒如命的陈局长,前两次逮他要不放出,不让他归山,他能有今天?你这个腐败的共产党员,当局长的投靠个罪犯的,钱一权一一钱,大大小小的权都能搞交易,古元不是芝麻大个官,也拿他的权搞钱,他刚举起酒杯才要跟陈廉清再碰,就听有人急促地喊着,白大鹏在家吗?!
他急忙站起身,说:谁呀?就往门口走,心里嘀咕是准这么大声咋呼他的名字?好像觉着声音挺熟,脚朝外走,头向里看,透过院中的灯火,他隐约看清是两位穿制服的警官,便急忙趋向前去,心里发憷,一边审视,一边回话,说,同志——我就是,清屋里坐呐……
我是于飞!今天来取你的狗头!哒哒哒——
就在这时枪响了!白大鹏顿时身中数弹,他瞪大眼珠子,身体蹦了几下,惨叫一声,于——我——操——你——娘——杀——我!
苏琴看着白大鹏就要歪倒,急忙上去扶他——白大鹏,总经理给你的钱在哪儿?白大鹏翻翻白眼,只说出——我的枪——咕咚一声,身上除了喷血,已经没气了。
枪?这是白大鹏临死时想到了他的老枪,那支五连响老式步枪汉阳造,那是他在“****”期间从一个流窜犯手中买的。他对西岸斗他的穷小子一直怀恨在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他想打黑枪,他把任务交给了肖恩,还没来得及下手,公安机关已经收缴散在民间的所有真枪假枪,布告都贴了出去,那天他正好想把老枪从家中转移到水葫芦窝巾藏起来,他撑着船,机会来了,他看到湖心在打仗,听到枪响,来了灵感,他正想试试五连响生锈了没有,从船上瞄准了,啪——啪——啪——枪弹出膛,对准了西岸人群,他看到那里的人群像羊群样,炸了窝,就划着小船从湖而上蒸发了!后来于飞他们搞枪他又觉着枪有用,又从芦苇荡巾把枪取回来,他临死时说了一句枪——于飞知道他有支枪,所以他枪杀白大鹏时出其不意,白大鹏还没来得及摸枪,就被他击毙了!苏琴看到白大鹏倒毙的一刹那.她陡然想起那支老枪,如果握在白大鹏手里,他和于飞都不会是白大鹏的对手!
枪声把外院的厨师们吓蒙了,都躲到黑暗中不敢出来,白浪和媳妇也吓的缩成一团,紧挤着房门不敢仲头。陈廉清被枪声惊醒,职业的习惯使他拔出手枪,刚走到院中,还没看清是准,就被于飞一枪打中,他这时全明白了,他按住中弹的伤口,一边向朝他开枪的人扑了过去,一边大喊,抓罪犯啊……
于乜肴到灯光照射下的陈廉清已经支持不住了,抢先一步,夺了他的枪,同时拔出匕首凶狠地向他肥胖的身躯捅去!一颗子弹从后方射向于飞的胸膛,他怪叫一声栽了儿个跟头,挣扎着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还手的力量……
苏琴惊慌转身看清是古元,正向她扑来,她敏捷地往左边一跳,躲过灯光,逃进黑暗中,连开几枪,把古元打伤,这时候紧跟而来的罗新,又朝她扑来,就端着那支七九式步枪,边打边向外跑,罗新看着古元要栽倒,忙去扶古元,古元让他去救陈廉清,他扶墙站起来,向逃走的方向打了一枪,看着黑影逃走了。他的肚子被步枪子弹打穿了,肠子流出来,他一边往肚子里掖肠子,一边追赶苏琴,一边声嘶力竭地喊,抓住她……
在村民委员会办公室值班的穆小云,听海君梅报告有个女警察找她,可君梅说没有女同学当警察的,觉得可疑,穆小云就跟随她来到路边等着。
穆局长,那个女的是不是来害小亮的那个女流氓啊?他们这些人什么都会装,什么坏事都能干得出来!
咱警惕一点,君梅,今天晚上是个非常刚期,你要多加小心。你说的有道理,这个女警察到河西干什么,河西不是白大鹏家吗?坏了,他想起了什么?说不好了君梅,快走一—就同君梅直奔白大鹏家来了!
他们刚到白大鹏家门口,就听到村头晌起了激烈的枪声。穆小云明白了,看到了门前停了辆汽车,就对君梅说,决上驾驶室把钥匙拔下来。他就掏出手枪往白大鹏家里冲去。君梅很快从车亡下来,她虽然害怕,但她想起郭亮被害,来了恨,也来了勇气,便拾了一块砖头,拿在手里,准备和敌人搏斗。她看到从院子里急急忙忙跑出一个人来,他和穆小云迅疾闪到大门边。
苏琴端着半自动步枪,从里院打到外院,看前边黑糊糊没人阻拦,就没命地往外跑,刚蹿出大门,被穆小云伸腿一绊,她猛地栽倒,君梅跟上去一砖头把她拍昏,飞快地把枪夺过来,穆小云又转身向院子搜寻过去,防止还有罪犯跑出来!
抓罪犯啊!
穆小云听到古元痛苦不堪地叫喊声,就急忙过去给他把伤口包扎起来。君梅看住打昏在地的苏琴,当她凑近一看,呀,真是你这个狐狸精啊,她恨不得抽她一个耳光!
包扎好伤口的古元用微弱的声音对穆小云说,厅长派我回来刚到这儿,就赶上于飞……他就昏迷不醒了!
穆天云赶到案发现场天已大亮。一场暴风雨的洗劫刚过,他看到汉水湖水在猛涨,那个引起两岸纠纷的万亩湖田也在一夜间成为汪洋!
鉴于罪犯于飞已死,立即提审了苏琴。刚开始她很坚硬,闭嘴不说话,直到第三天穆天云亲自审讯,她才交代了这个犯罪团伙的全部罪行。随着枪案、爆炸案的破获,“6.5”事件真正凶手也就不攻自破,只有一点不一致,苏琴说,芦苇荡的枪是白大鹏雇佣肖恩开的,枪响后那支枪扔到湖里去了。后来肖恩交代枪是白大鹏自己开的,他没有在芦苇丛中干过勾当。死无对证。穆小云奉命对白大鹏家进行了搜查,在暗室里还发现了一包汉阳造子弹,但没有找到老枪。他和父亲摸丁摸这老枪的子弹,同时想起那枚在湖底不翼而飞的弹壳,父子俩会心地一笑!
穆天云向省厅汇报大案已破,“6.5”专案组自然撤回,省厅调集警力,赴深圳捉拿凶犯肖恩,同时报请公安部与香港警方联系,协助解救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