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炭火快烧完了。我去伙房取木炭,飞雪满天,院中雪厚足有一尺深,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海潮发出山石崩裂般的轰鸣。我回到客厅,雪花落满头,海鸥忙给我扑打,然后说,咱们说到哪儿啦?
哦,古元把春兰失踪的事报告了陈廉清,只说是在湖上失踪的,打枪的事一字没提。本不想引起他的关注,他却十分警觉,他说这都可能与前面的案件有关,说不定是一个犯罪团伙干的。因此要重点侦破,尽快查出春兰的下落。
陈廉清带领古元三进金水湾。村长支书都被找来,他们不用费力就报出王祥、羊九、于飞和白浪这些人物来。古元听了又气又怕,王祥的可疑是对计划生育政策不满,到小火车上扒煤,他打老婆虐待女儿,春兰多次上门做他工作,还到镇上告过他,派出所多次传讯他。这个人最近行动诡秘,叫人怀疑。这事古元知道,但他没报告。他说,这个人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因此他问道,他那天去过湖里?用船拖走的谁能当真?羊九也没有看到把春兰拉上船。村长说着蔫了。第二个值得怀疑的就是羊九,这家伙是个色狼,凡见到漂亮女人他就追。他平时追春兰更紧,说不定是他暗害了春兰,然后报的案。于飞从监狱释放后就没回来,听说在广州打工。白浪在湖庄煤矿,经常在水路上给南方老板运煤,走的是大运河航线,他到湖荡干什么?按说不可能。不过,他们过去都追求过春兰,也有作案前科。要真的从水路上绑架了春兰,我看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搞春兰。村长一脸认真地说。古元急了,像弄到他身上样的,羊九说的到底准不准,我看还在羊九身上下工夫。陈廉清很同意古元的意见,现在只是怀疑,还不能瞎猜,于飞和白浪的事先不提为好。这时候穆天云来电话,要陈廉清向他汇报春兰失踪的情况,他就走了。他来还没见到白大鹏,只是暗示了一下古元,因为白浪是白大鹏的儿子。
古元从村长那里出来,就又拐弯到白大鹏家,虽然他不是村干部,可他是农民企业家,金水湾的大能人,他能一手遮天!别人不信,他古元信,他这个派出所所长不是白大鹏也当不成,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复员战士,是白大鹏找的陈廉清才进了派出所,第二年就叫他干副指导员,后来又当副所长,不久他又把小姨子的女儿田玉芬介绍给了他。用古元的话说,对姨丈人的恩情一辈子也感不完!所以白大鹏的话他是言听计从。我说侄女婿啊,这个羊九是很值得怀疑的人,案子是他报的,事情是他看到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在他身上下下工夫,你就立头功了!
古元一脸兴奋,提着警棍去找羊九算账去了。
羊九是个高中生,人长得精干脑袋瓜聪明,在村里开个小百货商店,老婆看店,他到临沂批发商品,经常过河进城,爱去美容店,洗个头什么的,那些洗头小姐在他面前,眼花缭乱,免不了摸摸捏捏,他还和季茹萍打得火热,是村里有名的花公鸡!
人们听说是羊九看到的春兰失踪,就怀疑是他捣的鬼。他平时就对春兰有想法。一次他从城里回来,路过小学校,送给春兰一个金戒指,被春兰当着满河沿等着坐船的人的面给扔到河里了。他能不恼吗?
羊九见古所长来到他家,就有些紧张。古元又绷紧他那鸡皮疙瘩脸,他就越发不自然,知道是为春兰来的。这几天因为这事来问他的人很多,尤其是那小学校的孩子们,找不到他们的老师上课,也来跟他急。他真后悔,都怪他这张臭嘴,不该把见到的说出来,可要不说,他明明是撑船回来的,正好就碰到了白矿长,他该说啥?要是说他害了春兰,那可就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羊九,春兰失踪的那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哦,我进城了,噢……古元在武警干过刑行队,是干枪毙人的那种活儿。说话既冲又凶,问得羊九心里打哆嗦。俺娘哎,那天晚上干的事也让他知道了。他心里有鬼,他的胆怯,全被古元看在眼里。怎么?你没听清我的问话?
羊九听古元步步紧逼的话心里发毛,说,听见了——听见了,所长。为什么不说话?我……我不好说。羊九越吞吐,越证明这里有隐情。
走,跟我到派出所去说清楚!
古元把羊九带到派出所的消息很快传到白大鹏的耳朵里,他急忙跟了去,他去不是说情的而是加油的。他要不交代,你就用老陈在监狱里治我的办法!
姨夫放心——我一定叫他狗嘴吐出象牙来!
要那样你就立了头功,我再帮你活动活动,乘机提你到分局去接老陈的班!陈局长呢?他呀回市局当局长啊!
晚上,古元暗示所里的两个治安联防队员,今晚讯问羊九,你们看我眼色行事。这些队员端的是古元的饭碗,他们当然听所长的。一间留置室,灯光很暗,中间一道铁栅栏,外面有个桌子,羊九在里面,古元坐在椅子上,还有一名记录员。羊九骨头软,头发茬子直竖,心想,过堂。
羊九,你想好了就交代吧,我们为你保密,有啥说啥,不用怕。
羊九听说过这里的机关不好对付,晚上讯问绝不行善!尽管所长发话平和,仍然使他胆怯。难道我的事情给他掌握了,要不姓古的抓住不放,我要全说出来,大不了多罚两个钱,免受皮肉之苦。他知道****不算犯罪,只要坦白就能从宽。
那天晚上我确实是到湖山岛了,去了萍水相逢美容店,正好老板娘季茹萍也在,我就没走,一直等到晚上,后来季茹萍接到白大鹏的电话,先走了。我把那里的一个小姐带到船上,划到芦苇荡里玩了一会儿。
那小姐呢?我把她送回去,再回来就碰到了那事。他只说小姐没敢说季茹萍,因为季茹萍是白大鹏的表妹,他也得叫姨。
古元认为他交代的基本可信。把跟你有关系的女人全说出来。
我和江水仙好过,她在渡船上卖船票,我经常坐她的船!
多长时间了。说不清了。
你们有过什么誓约,我答应过将来娶她,她丈夫王祥夜里虐待她,她受不了!
你和哪些姑娘发生过关系?羊九心里打鼓,不能说没有,这事多了,做生意弄两个钱全送到季茹萍那里了。就说有过几次。
你对春兰怎么样?
我给她送的金戒指她拒绝以后,就再不理我了。胡说!古元突然吼起来了,你就没调戏过她。
羊九吓蒙了,我拉过她的手,那还是她在上小学的时候……
那晚在湖里你是怎么强奸的她?然后……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羊九发觉不好,这是设了一个圈一环扣一环地要把你套牢啊!他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古元冷笑几声说,羊九,你听我给你判断的对不对,你带上小姐上船,正好碰上治安巡逻队员,你让小姐走了,没做成事情,你心里闷闷不乐,这时候你意外碰到春兰划船回家,你就悄悄地划船跟在后面,等到了芦苇荡那里,你逮着了春兰,把她勒在船舱里,春兰反抗,你就把她害了。说是有机动船把她绑架走了,那是你为了转移目标,编造的谎话。说,你把春兰害在哪儿了!
哎哟,所长,羊九吓傻了说,所——所长——我绝对没有害她!
你还嘴硬,你****,****妇女,犯流氓罪,搁在以往,非把你给崩了!你到底说不说?
我不能说假话呀!我要是害了春兰天打五雷轰呀!
哈哈!还用五雷轰吗?天老爷的眼睛全看见了!
电棍在他的屁股上捣下去,羊九喊叫,我的妈呀,我说我说,这个软柿子,全部按指供承认了。他在讯问记录上签字不久,就被正式批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