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初试锋芒
韩天佑见堂兄韩海安年纪三十有二,在韩家排行第二,每日读书认真,说话是文绉绉,有时竟摇头晃脑沉迷其中,笑言道:“二哥,听爹说二叔家境富裕,为何不捐个官当,这样辛苦,还不如出点银两。”
韩海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着天佑一遍:“都说你天质聪明,怎知你如此不求上进,做些投机取巧之事,我怎能和你们这些人相提并论,我是实实在在的读书人,现在已经是童生了,只需再考乡试,就是正儿八经的举人了。”
天佑听到海安的讽刺,呵呵一笑道:“是呀,都考了七年,也没考取,不知是因为你是汉人还是因为你读书还不够用功。”
海安一本正经道:“别人考了一辈子没考取的都有,三年一次,我也只考了两次没考上而已,你是家里的独子,也不为大伯想想,自科举之法行,人期速效,十五不应试,父兄以为不才;二十而不胶痒,乡里得而贱之。”
天佑听到些话,不禁想起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一个青年,20岁不中秀才进学,就会被社会舆论所轻视,遭受巨大的舆论压力,即使吴敬梓如此讨厌八股文,在二十三岁考上了秀才,参加科考时,遭到斥逐,才未再去考。晚年的生活也是到了“囊无一钱守,腹作干雷鸣。”再多的志气和不满也不能改变他凄惨的晚年。
而蒲松龄19岁应童子试,接连考取县、府、道三个第一,名震一时。补博士弟子员。以后屡试不第,直至71岁时才成为贡生。自己虽然是二十一世纪的思想,可在康熙年间,显然这是受到排挤的。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他必须通过由本县知县主持的县试和由知府主持的府试,取得童生的身份,才有资格参加正式的科举考试。韩天佑与韩员外商量,韩员外听说天佑要参加科举考试,喜得老泪从眼中流出,说只有二月份考试,回老家香河县考。天佑很是奇怪:“爹爹,为何要跑那么远,可以就在京城考试。”
韩员外眯着眼轻声说道:“京人满人多,有钱人多,我们出的钱再多,别人也有出高价的,香河县不同,先拜见老师,出点银两,告诉你考题,然后自然会考中,这爹爹陪你去,你二叔虽然家境富裕,靠先父留的些家业收租金,但头脑呆板,我多次劝海安花些银两,海安不肯,也不知要读到何年何月才能中个举人。”
韩天佑听到此话,心中满心欢喜,原准备在家里好好读几个月的书,认真写点八股文,看来根本不需要,书童韩昆敲门进来:“少爷,刘公子来了。
天佑急步走出书房,刘进站在院子的树边左右张望,天佑带他到房间喝茶笑道:“刘进兄,两个月未见了,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小马驹都长大了,也不知道它还认识你不?”
刘进叹了口气一脸愁容:“这段时间家父心里非常烦躁,三月份在杭州进了一批高档丝绸,原以为可以赚上一笔,没想到现在无人过问,送到几家店铺代卖,也未能销出。货物堆在家中,又变不了现钱,只有等着亏本。”
“那令尊为何进那丝绸?”
“在杭州公子、少爷穿着好看光亮,我们京城皇家的东西都由杭州那边直接供货,有专门的作坊。而一些有钱的富贵人家不敢跟皇家攀比,怕抢了风头。”
“你父亲当时没有考虑这些?这货能退得掉吗?”
“和父亲是老客户,非常讲信用的人,可没想到和父亲做了这笔生意后不久,听说他抢了另一家的生意,那家是杭州知府亲戚,竟被官府抄家了……”
天佑喝着茶,认真听刘进讲着,过了一会站起说:“走,带我去你家看看那批丝绸。”
刘进带着天佑到了自己家,门前粉白照墙一座,墙头正中写着“刘府”两个大字,大门左右,水磨八字砖墙。两扇黑漆大门,铜环擦得雪亮。走进院子,刘进从旁边侧门进去,走过一条狭窄的过道,两人进了一个很大的房间,刘进的父亲刘品和大儿子刘商坐在里面闲聊,四周都是摆着少许布料。
刘商三十来岁,方脸盘,粗眉毛,棱角分明;络腮胡子一直延伸到脖子上,瞪着圆圆的眼睛嚷道:“谁让你跑到这里玩的,出去,出去。”
刘进胆怯地站在门槛边,韩天佑笑着跨进门:“刘伯父,大哥,我是四公子朋友韩天佑,听四公子说家里有些堆积的极品丝绸,想来看看。”
刘品看到韩天佑说话语言清楚,面色倘然,没有一丝畏惧,但看小小年纪,指了指其中一匹浅蓝色丝绸说:“就是这种,你看什么?”
韩天佑走到丝绸边,仔细看着,这种丝绸属于小提花织物,在表面有暗白色小花纹。韩天佑说道:“这有生丝及织物的精炼、染色、印花和整理四道加工工序,的确是极品,刘伯父可认识皇宫的人?”
刘品听到韩天佑的话吃惊不小,指着旁边一把椅子:“当然认识,请坐。”然后对刘进说道:“进儿,还不快点给韩公子倒茶。”
韩天佑道过谢后笑着坐在椅子上:“刘伯父,您可先打听到是哪位公公在管皇家的衣服布料作坊,现在马上进入冬天,已经开始做棉袍了。”
刘品摇头说道:“那边指定的皇家绢织,每年多少银俩,货是多少,都有账本,经过那边官府验收,这边的官府验收,再送到作坊进行加工成衣,倘若想通过这种渠道,我怕我的丝绸不仅不能出去,还要亏上些无谓的打理开销。”
天佑接过管家刘勤的茶放在桌上,过了一会,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刘勤,笑着看着刘品不语,刘品摆手让管家下去,天佑看管家走远说道:“刘伯父,你没试过又怎能知道?只需打理好管事的公公,一切都好办,其余的他自然会办好,他只需当着别人说自家的亲戚一批极品丝绸无法买出,在送过去的银两中扣下来,然后多写一点数据,没有人为这点小事会得罪公公的,更何况您有东西,并不是空口说白话。”
刘品把椅子挪到天佑旁边低声说:“可怎么找公公开这个口?”
“你就说家里有一批极品丝绸,愿意全部送与他。”
刘品大惊:“送与他?叁千两银子的丝绸。”
天佑微笑低声道:“对,他从中得到好处后,自然会给银子,然后想着做第二笔、第三笔生意。还有,你那家老客户不是被抄家了吗?你又要找新的客户,倘然公公肯帮你,一切就会源源不断。”
刘品点头说道:“精辟,精辟,原先只是做点京城老百姓、富家子弟的生意,就感觉知足了,有时亏本了得需几年才积攒起来,多谢韩公子指点,令尊是?”
“韩银宝,韩员外。”
“哦,下次有机会一定去拜访。”听了韩天佑的话后,刘品就开始坐立不安起来,韩天佑笑着说:“刘伯父,您倘若有事,先去做您的事,我和四公子出去走走。”